《千重别[第三部]》无望的爱恋

24、白锦堂的礼物（2）

　　下午两点半书房
　　白玉堂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就神清气爽地坐在了书房里，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传真，以及沈仲元刚刚收到的各地信息，随手在纸上画着不知什么图案，不时停下来想想。沈仲元推门走进来，递给他一杯刚做好的咖啡，问道，
　　“五哥，昭哥好点儿了吗？你看起来心情挺好的。”
　　“嗯，”白玉堂不置可否，喝了口咖啡，眉头却微皱了起来，
　　“这是谁做的？”
　　沈仲元立刻就明白了，
　　“我说五哥，你这嘴可真是让昭哥给养叼了，还真是够难伺候的。四哥做的，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跟他说！”
　　正说着，蒋平推门进来了，不解地问道，
　　“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老五，大嫂已经回去了，我跟她谈了谈你们的情况，我想大嫂知道怎么跟大哥他们谈，这点你放心。”说完，把手里的一沓文件递给白玉堂，“这是昭明这两个月的报表，大哥说陷空的报表稍后发过来，钟山正在等他的传真。”蒋平四处看了看，又问道，
　　“展小猫儿呢？大嫂说他应该没事儿了，就是有点儿虚，多补补就好了。”白玉堂闻言，脸上立刻有点儿不自然，心说，早上倒是给他好好补了补，不过看起来更虚了。他立刻咳了一声，正色道，
　　“四哥，大丁他们有消息了吗？”
　　“早上打过电话，丁将军还没醒过来，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在军方自己的医院里，安全性应该没有问题，另外，大丁让我们注意一个叫邓车的人，据说他是军中激进派核心人物，对保守派的丁将军他们早就颇有微词，阿元他们在弄他的材料。”
　　沈仲元点点头，“资料可能要两天以后才能到，连同现在国内的军政局势。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一盘巨大的博弈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每一件事看起来是独立的，但是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件件事情都可以涉及到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二十几年前的事情？”白玉堂不懂，蒋平也一头雾水。
　　沈仲元忙解释，
　　“五哥，你别着急，我也是最近才找到的一些线索，但是还有待核实。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我自己要缕出个头绪来，才好跟你们商量。”
　　“我知道，你先忙你的吧。哦，对了，昨天福伯回去后，有什么消息吗？猫儿的意思是，阿娇那儿可能会有麻烦。”
　　“我明白昭哥的意思，我后来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阿娇的心事我们都知道，她这些年因为五哥你才算重新振作起来，她对于我们就像是妹妹，我们怎么忍心真的叫醒她。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爱上你了。总之，我相信昭哥的判断，但是也同情阿娇的境遇。反正，我已经让阿烈去接他们父女俩了，到时候，怎么办，还是五哥你看着决定吧。”说完就要走。忽然，
　　“叮铃铃”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白玉堂抬手接通。
　　“老五，是我，兆兰。我刚接到的消息，监狱里那两个廓尔喀人今天下午服毒自杀了。我和老二本来是说今天下午去审审他们的，后来月华和李元昊到家里来，就耽搁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就出事了。”
　　“哦？这么巧？月华他们俩找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嗨，老头子出意外的事儿没跟月华说，就怕这丫头沉不住气，在泄了底。可到底她还是知道了，我妈跟她说的。然后她就急赤白脸的过来了，一个劲儿的哭，倒是幸亏有李元昊帮忙劝着。”
　　“嗯，你和老二别过来了，照顾好丁UNCLE那里，我总是不放心。”
　　“明白，你们也小心，这部电话是内部电话，绝对安全，有事可以直接接过来。”
　　“好的，大丁，对李元昊和月华，先别提我们回来的事儿，猫儿身体不好，我不想他太操心。”
　　丁兆兰知道白玉堂对李元昊极有成见，于是说道，
　　“放心吧，我了解。不过最近几个月，月华和那个李元昊倒是走的挺近的。还有，我提醒你，你妹妹和涂善这半年一直有交往，本来早想告诉你，但是一直没机会。”
　　白玉堂叹了口气，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在安克雷奇的时候，沈仲元就提醒过白玉堂，有消息称涂善在追求江毓仪，弄得全城轰动，而这位任性的江小姐则在赵祯和涂善之间左右逢源，搞得白浩和江宁甚是尴尬。白玉堂也是一筹莫展，一边是被溺爱的妹妹，一边是不明动机的纨绔子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种儿女私情的问题。反而是展昭提醒他，白浩不是普通人，就算涂善和赵祯联手也不见得斗得过白浩，所以白玉堂最好还是保持观望的态度，总之，白浩就算再狠，也不会拿亲生闺女算计。
　　“嗯，我会注意的，就这样。”
　　白玉堂挂电话，抬眼看见沈仲元还在，挑了挑眉毛，
　　“还有事儿？”
　　沈仲元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
　　“关于昭哥的麻药过敏问题，我想起以前见过的一些病例，你知道五哥，我学生化的，制药业也涉及过一些。如果单纯是麻药过敏，飞机上医生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就应该有反应了，不可能过了那么长时间才发作。而且，阿烈在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昭哥没让用麻药，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等着你回来，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承受麻药的。”
　　白玉堂皱着眉，语气不客气，
　　“那你的意思呢？”
　　“五哥，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担心你。”
　　蒋平觉出了白玉堂的不痛快，插嘴道，
　　“阿元，展昭两年前在瑞士曾经有过一次胃出血，听他表哥说，他那次动过手术，但是没听说他麻药过敏的事儿。”
　　沈仲元摇头，
　　“我听说过，有些特殊的组织曾经给自己的特训人员执行任务前注射一种可以抵抗氟烷类药物的针剂，目的是在被俘用药后，不会泄露组织机密，因为注射过后，就会和他们体内的药性起反应，有可能是突然加剧药效，造成类似中毒的情况，但是具体反映情况是什么，药效多久，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么组织会用这种药？”白玉堂眉头皱得更紧。
　　沈仲元耸耸肩，
　　“都有可能，各国的间谍机构，国际刑警组织，雇佣军高级间谍们，很难判断。”
　　“那药对人体有多大伤害？怎么解除药效？”白玉堂好像更关心这个问题，语气迫切。
　　“具体情况不好分析，但是，是药三分毒，这种药很可能会有依赖性，因为会抑制心脏，所以对心脏的损伤也很大。如果能给昭哥抽个血，给我几天时间或许我能知道，但是需要闵医生帮忙。”白玉堂听的脸色铁青。
　　蒋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仲元，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那展小猫是…是内鬼？”
　　白玉堂和沈仲元都没回答，蒋平也没理会，自顾自地又问道，
　　“那他想知道什么呢？老五，你们俩认识的时候也就是17,8岁的年纪，还是偶然相识，展昭不会那时候就是有目的的接触你吧？再说了，这几年了，你们两个分分合合，也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动静啊？！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沈仲元也是一脸费解，
　　“四哥，这也是我搞不清楚的地方。我能看出来，昭哥对五哥是真的好。五哥，我信他对你的感情，但是并不表示他没有别的目的。”
　　白玉堂此刻心乱如麻，他挥了挥手，沈仲元和蒋平都不再说话，然后就悄悄地退出了书房，把门关上，他们知道白玉堂需要时间。
　　白玉堂拉开抽屉，拿出一支烟，点上，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思想飘到了很久以前，展昭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这点他早就知道。不是说展昭掩饰的不好，如果只是同事，他们可以肯定，展昭是个出色的记者，业务熟练，敬业负责，敢闯又不失稳重。如果是普通朋友，他们也绝不会怀疑，因为展昭的温文尔雅，他的谦逊友善，他的周到体贴，让任何人都愿意亲近他。但是，展昭不是白玉堂的同事，不是白玉堂的普通朋友，而是他白玉堂的枕边人，是他倾尽所有去爱的人，展昭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决不会逃开白玉堂的眼睛。白玉堂那个时候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却刻意逃避不去想这个问题。反而，他全身心投入在如何赢得展昭的爱，如何能跟展昭相守一辈子，如何能让展昭信任他，向他敞开心扉上。后来，他利用经济危机报复苏连中，展昭跑到办公室去质问他，他向展昭坦诚所有的秘密，他是真的希望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的话，他希望，真的希望，能终结这一切的是展昭。他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展昭手上。因为只有这样，展昭才永远不会忘记他，展昭才永远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除了他白玉堂。
　　后来在冲霄花园的阁楼里，他终于知道了展昭对他深切的爱，又在后来的重逢中，肯定了自己在展昭心中的分量，所以他更加确信，无论展昭是什么身份，无论展昭到底要干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因为他相信展昭对白玉堂的爱，绝不比白玉堂对展昭的爱少一分一毫。所以，他不再避讳展昭，让他加入到‘天使之眼’，让他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他明白沈仲元担心什么，对于白玉堂来说，展昭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对于组织里的其他人来说，展昭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会伤害所有人，会威胁整个组织，进而使白锦堂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在整个过程中，他也可以看出白浩对展昭的忌惮和处处设防，这使他很是不解。更令他奇怪的是，展昭好像也从没有在白玉堂面前刻意掩饰自己，他好像在内心中更渴望白玉堂可以看穿他，只是两个人都同时避开了这一点。
　　白玉堂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看着它消散在空气中，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心爱的猫儿真是给他出了个大大的难题？跟他挑明了谈，白玉堂害怕，害怕最终会失去他；像这样继续下去，阿元他们早晚会发现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家对峙，他又该如何取舍？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展昭的正义，一边是大哥用生命换来的心血。
　　“咳咳”白玉堂轻咳了两声，终于掐灭了烟，打开窗户，迎面吹着冬日的冷风，白玉堂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也是让自己身上的烟味散去，那只猫对他身上的味道，极其敏感，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又抽烟，定是一阵唠叨。想着，白玉堂又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对展昭可真是无可救药了，到现在还在想着如何别让那只猫操心，哎 ，我从碰上他的那个夜晚，就早已经不可自拔了。
　　“铛铛”有人轻敲门，是钟山，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
　　“五哥，陷空集团的报表已经发过来了。”
　　“进来吧。”关上窗户，白玉堂转过身，坐了回去。
　　钟山把报表放在桌子上，看着白玉堂一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五哥，你不舒服？”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昭哥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这会儿在厨房呢！”
　　白玉堂立刻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了，
　　“钟山，福伯他们到了吗？”
　　“刚才阿烈打电话回来，说是就要到了。”
　　“钟山，看见庞统了吗？”
　　“庞哥？可能还在他屋里，一直没见他出来。怎么，我帮你叫他？”
　　白玉堂摆摆手，又问道，
　　“大碗，如果有人对我不利，你们会怎么样？”
　　钟山被他问得一愣，问道，
　　“五哥，出事儿了？阿元他们知道吗？要是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大给的命令是杀无赦。”
　　白玉堂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
　　“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什么意思？你同意让别人杀你？！那也不行啊！五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钟山在电脑上是奇才，在人情世故上比阿奇强不到哪去。白玉堂笑了笑，摇摇头道，
　　“没事儿，突然想到了，就想问问你。我没事儿了，你去看着你的电脑去吧。”
　　钟山不放心的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出去了，当然，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白玉堂松了松衣领，觉得屋子里闷得很，有点儿喘不过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理不出头绪，所以心情也糟糕透顶。不一会儿，又有人敲门，福伯带着阿娇进屋了，胡烈在后面跟着。几天不见，阿娇似乎憔悴了不少，突然看见了白玉堂，脸上又现出了光彩，情不自禁地喊了声“五哥”。福伯脸上有些为难，却只是低低地叫了一声“二少爷”就再无下文了。
　　白玉堂指了指沙发，面带微笑，
　　“福伯，阿娇，你们坐下，自己人，干嘛这么见外。阿烈，叫阿元过来。”
　　胡烈点头出门，白玉堂起身亲自给福伯父女俩倒水。福伯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接着，阿娇却欣然接受，一点儿不见外，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沈仲元很快就和胡烈进了屋，白玉堂看了一眼沈仲元，后者立刻就明白了。他在福伯耳边说了几句，福伯点点头，于是在胡烈的陪同下，他摇着头出去了。屋里就剩下白玉堂，阿娇和沈仲元三人。沈仲元走回沙发处，坐在阿娇身边，握起她的手，轻轻拍着，
　　“阿娇，把你关起来，不是五哥的意思，你知道的，他一向疼你。”
　　阿娇有些不耐地将她的手从沈仲元手里抽出来，瞟了他一眼，
　　“阿元，你干嘛？我知道五哥不会怪我的，那个展昭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得害死五哥，我就是替老大看着五哥。这么做，我没觉得有什么错。五哥早晚会明白的。”白玉堂只是靠着书桌听着，面无表情。
　　沈仲元也坐好，点点头附和道，
　　“但是，你擅自跟老爷联系，却也让五哥担了危险，你知不知道？”沈仲元的声音渐渐凌厉，他抓住阿娇的肩膀，“那天晚上五哥被廓尔喀人两辆车追，不得已动用了A号线，那条路你应该最清楚，那个断崖是个直角，有多危险你知道！五哥为了避开他们，零下40度要跳到葛乐慈湖里，他的肺受过枪伤，根本就不能碰凉水，你差点儿害死他，你现在明白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乎五哥吗？你以为就你一个不能忘了老大吗？我们都是白锦堂养大的，阿娇！你再好好问问你自己，你爱的到底是谁？”
　　阿娇先是不服气地听着，渐渐地她被事实吓住了，她开始流泪，摇着头看着白玉堂，
　　“没有，我从没有想害你，五哥，我怎么能害你呢？我为你恨不得自己替你去死！”她站起来，奔向白玉堂，站在他眼前，爱恋地看着他，突然扑入他的怀中，
　　“五哥，锦堂，你知道我爱你。从我小的时候，你第一次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你。我爸爸忙的没时间管我，只有你关心我，疼我，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你亲自挑选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再美，再打扮，又给谁看呢？但是，你为什么狠心拒绝我，为什么要喜欢那个乡下丫头，她有哪里好？！”阿娇哭的泣不成声，委屈无助，白玉堂想着她对自己哥哥的苦恋，怜爱的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轻拍着她的后背。
　　“玉堂！”书房的门被推开，蒋平满是笑容的脸在看到室内的一幕之时突然僵住了，而在他身后进来的展昭也顿时愣在了当场，连站在他身边的庞统都一下子苍白了脸色。
　　阿娇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中，对站在门外的三个人无知无觉，但是面向门口的白玉堂却将展昭眼里一瞬间的诧异，犹疑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动，连轻拍的动作也没有停，只是更加温柔。蒋平觉得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不能动。展昭马上反应过来，轻轻地把门关上，把屋里令他喘不过气的一幕也关在了里面。
　　“锦堂，我不是要出卖五哥的，我只是想让那个展昭消失！他会带给五哥危险，我可以感觉的到。”
　　“那你怎么帮五哥呢？”看到展昭将门关上，沈仲元也悄悄走到阿娇身边，回复他温柔的语调。
　　“怎么帮？”阿娇对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儿困惑。
　　“对啊，你好好想想怎么能让展昭消失？谁能帮你呢？”沈仲元引导着她，回想着，白玉堂的手继续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小仪。”阿娇终于想了起来，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脸上也现出了笑容，“对啊，毓仪一直跟我谈得来，我们小的时候一起玩儿过。嗯，毓仪也讨厌展昭，因为他有一张和苏虹一样的脸，专门来勾引男人的。”
　　沈仲元不解地看看白玉堂，看到的却是一张沉思的脸，一直不停动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她什么时候跟你见面的？怎么联系到你的，阿娇？”
　　阿娇又开始了那种困顿的表情，皱着眉，好像一时也想不起来，沈仲元安慰她，
　　“别急，慢慢想想，你一直在英国，怎么会看到毓仪呢？”
　　“对，我在英国，好久以前，我看见展昭和一个男人腻在一起，后来，后来，毓仪也到英国来，爸爸让我照顾好她，没想到我又看到展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带着小仪去看，没想到只看到展昭，而让那个男人遛了。小仪很生气，说他骗了玉堂。”阿娇有点烦躁，更像是生气，
　　“一个月前，我看到国内的娱乐新闻里说有个男人在追求小仪，居然是那个和展昭一起的男人，他居然去骗小仪！五哥那么疼爱的妹妹，竟然被这个臭男人骗。于是，我打了毓仪的电话，告诉她那个男人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因为他只喜欢展昭。”
　　“然后在你前两天终于看到了展昭之后，你就告诉毓仪，五哥家里的地址，因为你知道毓仪肯定会把五哥的事情告诉她爸爸妈妈。”
　　阿娇更急躁了，甩了甩头，叫道，
　　“我不知道，我不是要害五哥的，我……”
　　白玉堂伸手在她脖子上敲了一下，沈仲元立刻抱起她，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