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同人|心边的低语|Whisper Across Heart》柴柴巫

6、第六章 撕裂

　　【埃斯梅视角】
　　我害怕极了那下坠的感觉，不是害怕那等待我跌落的地面，反而是那漫长的处于失重的恐慌。好在那无比短暂甚至不到一瞬的落地时的剧痛结束了一切。
　　有一秒我似乎能够站起来，低头看到自己已经破碎的身体。
　　然后我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我从未能如此平静地面对黑暗。在我短暂的生命之中，黑夜是孩童时期对于墙角幽灵的恐惧，是少女时期对枯燥生活的厌烦，是成年之后对深夜归来醉酒丈夫的惧怕。曾经萦绕着我的悲伤，恐惧与思念烟消云散，黑色像最柔软轻薄的天鹅绒将我包围起来，仿佛躺进了天使的臂弯，在这里我是安全的，是被接纳的，是被无条件爱着的。
　　当隧道的那端亮起来，我能模糊看到我孩子的小小的身影。我坚定信念要继续走下去，穿过隧道我就能重新将他拥入怀中。
　　但就在我迈进隧道的那一瞬间，又是那恐怖的自由坠落。向前通向光明的隧道突然间变成了无底洞。吞噬了那诱人的白色光芒，替换成了一片血红色。我的身体开始燃烧。
　　我是到了炼狱。刚才的白色光芒和对我孩子的一瞥，不过是撒旦精心布置的假象，让我在堕入深渊之前再看一眼我得不到的幸福。多么讽刺，多么令人痛苦。
　　那令人窒息的灼烧从我的体内升腾起来，每一丝火焰都带来令人无法承受的剧痛蔓延到我的脚趾、腿、胸腔、胳膊和脸……比我因粗心折断的腿骨，比查尔斯的虐待要痛苦千万倍。我的眼前一片狂乱的鲜红色，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已经从内而外被这火焰烧焦，甚至我那因极度痛苦流下的眼泪也被点燃了。
　　为什么我想要挣扎却难以动弹，想要喊叫却发不出声？
　　我想死，可是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正身处炼狱。这无法熄灭的烈火就是对我的惩罚。我要接受多少惩罚才够偿清我犯下的错。我曾记得有人说要在炼狱里三百年才能赎清罪恶进入天堂。
　　我不知道我已经燃烧了多久。然而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我如此陌生又激起我全部渴望的声音。
　　卡伦医生……
　　这声音像是来自天堂的音符，又像是这注入这熔炉的一股清泉。虽然我的身体处在痛苦的烈火之中，可我心中感到了一丝抚慰。
　　我太痛苦了，我急切地想要抓住这声音，宛若怕极了黑暗的孩童，踮起脚尖试图离无边黑夜中，唯一的、微弱的那颗星辰近一些。我想离它近一些，哪怕这声音是我脑海里的幻觉。
　　这当然是幻觉。一定的又是魔鬼的把戏。先让我听到那医生的迷人声音，然后再把它从我这里夺走。留下我一个人嘶吼、哭泣和燃烧。
　　我燃烧了太久，我已经分不清我四肢的痛苦真的消退，还是我已经对这疼痛麻木了。可是我还感觉到了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如此坚定却如此温柔。如此真实的感觉难道也是我的幻觉吗？
　　身体的火焰褪去，但我的喉咙却愈加疼痛，像是集中了全身的火焰。我太饥渴了，甚至可以喝下一整片湖水。可炼狱里不会有水。
　　这就是炼狱的煎熬之处。它让你如此渴望一个东西，甚至出现幻象，觉得自己伸伸手指就能碰到，可以终究它永远遥不可及。
　　我的幻觉里，医生还没放开我的手。
　　那火焰在胸腔升腾，我的心脏跳动得太过剧烈，我担心它下一秒会破裂。
　　然后，像是血液的达到了沸点，无法承受再多的压力。我的心脏重重地颠簸了一次，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一片寂静。
　　我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灼烧，感觉不到痛苦。我的炼狱结束了吗？我是否已经赎清了生前的罪过。接下来呢？会有天使带我去见我的孩子吗？
　　眼前那一团猩红色褪去，我惊喜地发现四肢又可以活动。但我不敢睁开眼睛，害怕自己依旧困在炼狱。
　　可一切都大不相同。我的感官不再被蒙蔽，我能闻到冬天雪的味道，松针上覆盖的油脂的味道，半新的木地板的味道，以及像夏天成熟麦子的香气混着肉桂香。我能听见风卷起树叶的声音，细小的树枝被折断落在草地上，钟表的滴答声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看着我，我惊讶地发现它的主人，正是我一生都在盼望再次见到的那个人——卡伦医生。
　　我所见到的比我记忆中模糊的倒影清晰无数倍，也华丽无数倍。我能看清他每一根如丝线一般浅金色头发被灯光包裹着，他完美如希腊雕塑一般的脸颊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有些苍白但无比光滑…
　　是我过去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吗？为什么我总记得他有一双宛若融化蜜糖的双眼。
　　他的头发，脸颊，都没有变。唯独那双眼睛。
　　可即使它们是黑色的也透出温柔，就像我刚死亡时包裹我的、唯一让人感到安心的黑色天鹅绒。
　　他一定是天使，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的一切。解释他变色的眼睛，不属于人间外表，歌唱般的声音和他曾带给那个受伤女孩无限的抚慰与包容。
　　如果他是天使，他一定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我充满兴奋的四处张望。
　　“埃斯梅你不在天堂。相信我，你的医生也绝对不是天使。”一个全新的声音响起来，和医生一样，也是流动的如蜜一般的美妙。但夹杂着一些讽刺与不耐烦。
　　我才看见站在角落的那个拥有红棕色头发的天使。他的面庞更年轻，眉头皱着，眼睛眯起。即使他的愠怒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俊美的外表。可如果不是天使他怎么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
　　“爱德华。”医生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转头看向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埃斯梅，我们不在天堂。”他的声音如此恳切而悲伤，让我不得不去相信。
　　我现在到底在哪这色彩和味道如此缤纷的世界怎么会不是天堂？我的死亡和焚烧，我面前站立的两个天使都提供了无比真实的证据。
　　未知的恐惧感翻涌上来，如果我不在天堂，我的孩子谁来照顾？我开始发抖和抽泣。
　　医生伸出手想触碰我的手臂。可我确本能地觉得他要伤害我，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那墙壁都被我撞出了细小的裂痕。
　　他失落的眼神和我连自己都难以控制的身体，让我抽泣更加剧烈。
　　“埃斯梅”他轻声叫道，但没有再做任何试图接近我的动作。
　　医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迷失在无法控制的感官和喉咙处燃烧的烈火之中，我听到的只有断断续续的片段。吸血鬼、悬崖、转变……
　　当我真正弄清这些话的意思的时候，我开始怀疑我是在做梦，知道一会儿之后，我就会在泪水和尖叫中醒来。
　　吸血鬼，太荒诞了不是吗？住在城堡中的德古拉伯爵，遇到太阳会被灼烧成灰烬的血肉和皮肤，尖尖的獠牙，刺穿身体的木桩……
　　“和你想象的恐怖小说不太一样。”那个叫爱德华的男孩显然被我的想象逗笑了。他是如何做到读取别人想法的？
　　“埃斯梅我真的很抱歉，将你拖入这种生活之中。”医生犹豫着要向我靠近，最后还是缩回了已经迈出半步的腿“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不会伤害人类，只靠动物的血液维持生命。”他向我解释。
　　我一时间被这些繁杂的离奇的信息冲昏了脑袋。我所认知的世界彻底被扭曲和颠覆，我曾经幻想中的完美绅士，如同神像一般的人是吸血鬼，而我也成为他们的一员。
　　心底的一阵抽痛提醒了我当初选择死亡时急切地想要寻找的东西——那个离我而去的小生命。
　　“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我的孩子吗？”我喃喃地问到。
　　我如此急切地想要再见他，心中那空洞让我无法呼吸。可我确没有胆量再经历一次如此痛苦的死亡。
　　“对不起埃斯梅。”他再次向我道歉，也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之前知道你选择死亡的原因，我一定不会干扰你的选择。可是我记得你曾经的样子，我不舍得让如此珍贵的生命流逝。”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心碎，仿佛他完完全全体会到了我失去一切的痛苦。他的头低垂着，灯光形成的阴影，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深邃也更加憔悴。即使这样，他完美的面容依旧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不是你带走了我的孩子。”我无力地回答，努力想用呼吸平息心中的悲伤，可它太沉重了，硬生生地让我的心碎裂成无数碎片。我想哭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我想尖叫可喉咙的火焰让我发不出一丝声音。
　　爱德华递给我一大杯鲜红的液体，它是如此的诱人，仅仅是香气就让我发狂。它甚至让我忘记了哭泣的原因，忘记了心中的空洞。我大口喝下那杯液体，恨不得连同那杯子一起吞下。爱德华又递给我第二杯。太过渴望那鲜血浸润我的喉咙，我迫不及待地把它灌进我的口腔。
　　当我喉咙的火焰稍有缓解，我终于在墙上悬挂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血红色的眼睛如此骇人，刚刚大量的血液顺着我贪婪的嘴角滑落，粘在我本就已经肮脏破碎的衣服上。
　　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
　　“对不起，埃斯梅。”医生再度想要和我说话。
　　“我已经说了这和你没有关系！”一声咆哮从我的胸腔中传出，下一秒我已经举起一把椅子朝医生扔去。
　　爱德华笑出了声。
　　那椅子在接触到医生身体的一瞬间碎裂了，他震惊地看着我，丝毫没有动怒，眼里依旧流淌着出止不住的悲伤。
　　“我不是故意的。”我开始哭泣，陷入自责之中。我既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我是那个会伤害别人的怪物，人人都惧怕我。
　　“没关系，埃斯梅。”医生终于向我迈出一步。
　　我后退一步，紧紧地贴住墙壁。
　　他呆滞在原地，仿佛落魄的天使却被人粗暴地拒绝。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在墙角蹲下，团成一个球。
　　思念、愧疚、恐惧同时把我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