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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六章 低语 ...

  •   1921年12月19日
      【卡莱尔视角】
      卡莱尔站在门前的台阶处向后望,灰紫色天际线处粉红色的云彩照耀在数天未融化的积雪上景色,但却被云彩空隙中最明亮的晨星夺走了光芒。他能看到天边朦胧的曙光照射在门廊灰色的大石柱上,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投下一道深紫色的影子。
      他从未认真留意过之前他所居住过的任何居所,那只不过是他在晴天时被迫躲藏的巢穴,工作二十四小时之后不得不从医院离开然后去往的建筑。直到爱德华和埃斯梅出现,他有了一个期盼回归的地方。直到埃斯梅拉着抚摸过灰黄褐色的砖制外墙、蔓延攀爬在墙上的树叶、在她手下焕然一新的墙壁、整洁摆放的家具、长出鲜花的土地,他开始将“房子”称为“家”。他轻拍门廊的石柱,再次因圣诞节后搬离阿什兰的计划而感到难过。
      “我的神,我的父,我的救主,因你的慈爱,昨夜曾保守我,领我到今日,求你使我得以专心事奉你至圣的神。求你使我早晨听见你的声音,因为我仰望了你。因为我的心仰望你,求你指示我当行的路。我的主,求你教导我遵行你的旨意,因为你是我的神。愿你良善的灵引导我到正直之地。我的主,我的救主耶稣基督。阿门。”*
      卡莱尔为自己自十一月起疏于祷告而羞愧。他记得在他独身一人的两百多年中,上帝为他提供了多少安慰,让他在行走,祈祷,独身一人看着窗外走过的人群时从未觉得自己绝对地孤独。而当他开始沉迷于埃斯梅的怀抱,却减淡了他与上帝每日的交流;当他感恩上帝将埃斯梅带入他的生命时,他有时却忘记去崇拜他和谦卑自己、为自己的罪祈求宽恕。
      卡莱尔走进房子轻轻关上门,发现埃斯梅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着他或在听到他声音之后冲下楼梯。但在能闻到她从楼上传下的气味和听到她随着唱片无意识的轻声哼唱之后,卡莱尔露出了笑容。
      他将公文包仔细地靠在墙边,未脱下大衣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迈上楼梯,想去看他未婚妻脸上的闪烁的光彩,去将她拥抱进怀中。
      即使已经过了几个月,每上一级台阶,每离她更近一些,她的味道愈发浓郁,卡莱尔能感到自己的胃不自觉地因期待、兴奋和紧张而收紧。
      当埃斯梅从缝纫机边转过头对他微笑的时候,清晨窗外粉橙色的光像朦胧的薄雾笼罩在埃斯梅裸露的胳膊和脸上,点亮了她发卷中那些隐藏的丝丝缕缕的金色和红色。她脸颊的皮肤和圆杏核的金色眼睛比天边的晨星更明亮地闪耀着。
      “欢迎回家。”她走向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个温柔又悠长的吻。她的双臂伸进他的大衣环住他的腰。
      “我爱你。”卡莱尔忍不住双手拉起风衣的门襟把娇小埃斯梅全部包裹进去,“真暖和”他的唇抵着她的头顶说。
      在风衣下,当埃斯梅完全依偎在卡莱尔的怀中时,他能感觉到隔着衣物传递而来的温暖。卡莱尔曾经为失去人类的温度而感到忧伤,但把埃斯梅拥在怀里时他发现,他们还能拥有温度。当他从冬日凛冽的清晨回来,她被炉火熏得温热的皮肤能温暖他。当她的手埋进冰凉的泥土和积雪中,他能伸出他口袋里的手包裹住她的,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他们触碰,只要他们没有分离,那奇妙的热量流动便一直存在。
      埃斯梅抬起头,伸出顽皮的手指玩弄他前额的头发。噼啪作响的炉火蒸腾起的热气放大了埃斯梅身上的香气,直到有一丝冷风从未关紧的窗户中吹进卡莱尔才从这种眩晕的甜美中清醒过来看到了缝纫机和桌子上堆叠着的奶油白和象牙白缎面和薄纱布料。
      卡莱尔想要伸手去触摸它们,拿起端详,却被埃斯梅一把夺过藏在背后。
      “新郎在结婚之前看见新娘的礼服会带来不幸。”埃斯梅笑着把卡莱尔推出门外。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迷信。”卡莱尔用双手扒住门框,朝埃斯梅露出每日愈加熟练的讨好笑容,“可是我想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非常迷信。”埃斯梅微笑着用手轻推他的胸膛“我只剩最后一点没做完。”
      “我可以一直闭着眼睛。”
      “非常可爱。但是不行。”埃斯梅踮起脚尖在卡莱尔的唇上轻轻一啄然后关上了门。*
      埃斯梅的身上的小小怪癖和迷信让卡莱尔着迷,他愿意花无穷的时间听她唠叨那些奇奇怪怪的征兆。
      [火发出了嘶嘶声,预示着暴风雨] ,[捡到发卡是好运的标志],[如果一个女士的发卡滑落说明心爱之人在想她],[锄子和铁铲不能拿进房子里]……
      即使知道埃斯梅就在她卧室的门后,卡莱尔依旧为不能接近她而沮丧。无数次,他想要把她装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他的脚没有带他走下楼梯而是走向西侧的主卧。在闭着的门前站立许久,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站在宽敞的卧室正中心环绕四周,拉开了一半的浅奶油黄装饰有深褐色图样和垂褶流苏的厚织窗帘,深黑胡桃木半墙护墙板与其上的鼠尾草绿带金色印花墙纸,两扇大窗间精致雕刻梳妆台与写字桌,靠里侧窗下深绿色天鹅绒面的双人沙发和小桌。同样是黑胡桃木的衣柜与旁边立着的黄铜色边框的穿衣镜……家具位置的摆放让卧室不显得空旷,房间内所有的颜色都相得益彰,让卡莱尔惊叹这个房间是否真的存在于他已经居住一年的建筑中。
      他的目光还是犹豫着落到了大窗对面巨大的四柱床上,淡金色的床幔被拉开。埃斯梅换上的祖母绿色丝绸床单和同样颜色的枕头在清晨照进的阳光下闪着一层耀眼的光泽,宛如夏天从窗外望去那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
      卡莱尔不由地去想宽广的绿色床单会让躺在上面的埃斯梅的身体显得多么娇小,宛如漂浮在碧绿色海水水面上的一颗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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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莱尔冲下楼躲进办公桌后,由期待衍生出的巨大忧虑几乎让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这即将发生的一切本不在他向她求婚时的计划中。他太爱她,太珍惜她,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靠近她。
      太害怕自己的生涩出现错误,引起她痛苦的回忆,卡莱尔搜索图书馆阅读了多本婚前指导手册*。但除了解剖知识,对于大男子气概的批评,含糊其词地要求丈夫温柔以外没有再提供其他具体的建议。那些他勉强地从字里行间捕捉出几点令人羞涩的指引,反倒压垮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自信。
      头一次,在即将接近幸福的时候他却如此慌张地想要逃跑。
      “卡莱尔你介意我借一下你的车钥匙吗?我要去还一大摞书,还要去杂货店买‘食品’。”爱德华推开卡莱尔办公室的门。
      “‘一个男人可能会着迷一次——也许甚至两次——或者隔很长时间——当他看着他的女神把她的头发拧成一个结,给她的耳朵擦肥皂。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漂浮在她沐浴的深而清澈的水中——这可能永远令人着迷,因为它是如此可爱……’* 卡莱尔,你在看什么!”爱德华低声惊呼,“所以你才在脑子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爱德华的阅读让那些本平常的文字变得极度羞耻,卡莱尔的心因极度地惊恐和羞愧重重地震颤了一下,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比较是被爱德华发现他看那些指导手册还是听见他脑中关于埃斯梅的幻想哪个更加糟糕。
      [求你不要告诉她。]卡莱尔将他唯一能想起来的事对爱德华苦苦哀求,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埃斯梅的名字。
      爱德华突然笑了,由咯咯笑变成了打着嗝的压抑的大笑,他不得不将拳头覆盖在嘴上,让自己不发出更大的声响,而他的肩膀因笑而剧烈地颤抖着。
      在爱德华的笑声中,卡莱尔回想他度过的近三百年的生命中从未有一刻如他正在经历的一般耻辱。
      “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慌乱和窘迫的你。”爱德华止住了他的笑,带着逗乐的神情耸了耸肩,“你变得更真实,不再总是要把自己塞进那个冷静的医生,克制的牧师儿子的模具之中。”
      卡莱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爱德华的后半句话,但他终究没有找到理由。
      “你更像是一个在孩子面前尴尬地手足无措的父亲,而不是一个完美的指引者和神。”爱德华轻声说。
      卡莱尔用手合上摊开在桌子上的手册,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爱德华的评价,他无法判断后半句是对他的讽刺还是赞美,但无论如何他都承受不起。
      “卡莱尔?”爱德华轻声叫他,“你不必要担心将要发生的事情,相信我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他倚靠在书桌的边缘,语气轻柔但坚定。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了婚姻和情感的专家?”卡莱尔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绝望和尖锐。他恍然发觉他真的变成了爱德华口中惊慌失措的人。
      爱德华再次笑了。他随后拉回咧开的嘴角认真地看着卡莱尔,他的眼睛里面蕴藏的与平日不同的沉着和成熟。
      “因为她深深地爱着你,我每天都能从她脑子里听到无数遍重复。”这是爱德华首次对他揭露他所听到的埃斯梅的想法。他知道埃斯梅爱着他,但他无法言说爱德华的话让他感到多么地安心和确信。“慢慢来,她或许会害怕,或许会有几秒突然想到过去发生的事;等等她,给她足够的时间。叫她的名字,你的声音总能把她拉回来。”
      “谢谢你,儿子。”卡莱尔把手拍在爱德华的肩膀上。这一次,他没有去嫉妒爱德华天赋作用下他对埃斯梅的了解,对她曾经所遭遇的过去更加感同身受,对安慰埃斯梅得心应手。他觉得愧疚,愧疚没有多陪伴埃斯梅,愧疚他没有关注到爱德华被迫埃分享斯梅痛苦的感情和模糊的回忆图像时的压力。他感谢他心爱的爱德华的存在,感谢他的温柔,细心、沉静和无私。
      “好好对待埃斯梅。让她幸福,因为她值得,你们都值得。”爱德华少见地将他的手伸向肩膀覆盖在卡莱尔的手背上。“呃……你要我帮你把它们一起还给图书馆吗?我觉得我再也不能从发现我的父亲阅读这些手册的创伤中恢复。”爱德华起身拿起桌上那本《婚姻之爱》(Married Love)在手里把玩。他们总是羞于去表达对对方的爱,难以维持父子间严肃的温情,一旦发生,总会有人立刻以笑话和打趣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
      “嘿,这是教育手册,又不是什么下流小说。”卡莱尔笑着争辩。
      “那你刚才慌张脸红什么?”
      “我没有,吸血鬼不能脸红。”
      当太阳完全从云层钻出的太阳明晃晃地跳跃在那古铜色男孩的头发上。卡莱尔再次感恩上帝赐予他的一切。
      【埃斯梅视角】
      埃斯梅缝上最后一朵蕾丝花去隐藏过于明显的缝线。她站在镜前,第一次将完成的婚纱穿在身上。她足够幸运,完美的尺寸让她不需要对纽扣和腰身做任何调整。埃斯梅不敢相信她竟然提前完成了婚纱。她吸血鬼的速度使她在三天内完成了人类一个月的工作。
      头一次,埃斯梅缝制衣服是为了自己。小的时候,她在母亲的逼迫下学会了针线活计,但她的心永远放在刚读过的冒险故事,农场边的树和麦田里偶尔露头的狐狸一家身上。在查尔斯失业酗酒*却碍于颜面不愿向人求助的困难时期,无助的埃斯梅曾帮人缝补和制作简单的衣物维持生活。偶尔,在看到别人送来的漂亮布料时,她会幻想用同样的布料为自己制作一条裙子,来取代自己身上那条灰紫色的边缘有些开线的毛线裙。
      埃斯梅转头去看自己的后背,又转回再次检查正面。
      一切都是埃斯梅梦想过的样子。整个婚纱裙稍宽松,低腰线。奶油白色光滑丝绸的无袖连衣裙内衬长及膝盖;内衬外覆盖有一层垂至脚后跟的乳白色薄纱,薄纱下摆缝上了宽蕾丝边;她的胳膊、前胸和后背靠上的皮肤能从缝着草叶图案蕾丝花薄纱衣袖和领口透出;拖地的朱丽叶帽式头纱*边缘被缝上了同样的蕾丝花图案和装饰用的小珍珠。
      小时候的埃斯梅曾见过母亲放在箱中的纯白色婚纱。无数次,她在母亲收拾衣物的时候站在她身边偷看只是为了见她再把婚纱拿出来。她一度渴望快速长大穿上曾经属于她外祖母和母亲的婚纱出嫁。但当她真的穿着那婚纱站在镜前,她儿时所有的期待,脑中美化过的幻想落空了,厚重的绸缎,肥大的泡泡袖,刺眼的白色……埃斯梅知道她不仅仅在为婚纱失望,更是为她快速进入一段她并没有热切期待的婚姻而失望。当她终于要嫁给那个她曾经朝思暮想的男人,穿上自己亲手中做出婚纱,偶尔会有隐隐的悲伤冲进她对于未来的幸福期望,她为过去那个穿着老旧婚纱,单纯的不知正凝望着深渊的自己感到悲哀。
      埃斯梅有时依旧无法相信那个完美的卡莱尔·卡伦会爱她,即使能看到无名指的戒指,她依旧偶尔去掐拧自己的手臂来验证一切的真实性。
      在脱下婚纱面对镜中自己暴露着的身体时,埃斯梅曾经因太过幸福催生的飘渺感和怀疑变成了焦虑。她用手指滑过自己稍显隆起的腹部,用手掌擦过因生育而变宽的盆骨和丰满的臀部和胸脯。她再一次抿起嘴想要藏起自己过分饱满的唇。她忍不住去想卡莱尔是否还能被她不完美的身体吸引。*
      当她的焦虑失控,更加令她恐惧的问题开始在她脑中盘旋。她不可遏止地回想起她与查尔斯的新婚之夜,邻里间关于她不能满足丈夫的议论。*
      曾经的自我怀疑再次敲打埃斯梅的心。是否她真的无法满足丈夫?如果不是,为什么查尔斯经常生气,为什么他有时翻转她的身体不愿看她的脸?
      [卡莱尔是否会像查尔斯一样暴怒?]
      埃斯梅摇了摇头,为她在刚过去那短暂一瞬间对卡莱尔的怀疑与不信任感到羞愧。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强迫她,不会因她的临阵退缩而生气。
      [但他会失望吗?他会为了不伤害她的感情将失望永远埋藏在心里吗?他还会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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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的沉重的压力让埃斯梅急促的喘息着,渴求为拧成一团的内脏吸入更多新鲜的空气。
      埃斯梅感到痛苦,因为在这些彷徨与对未来的忧虑面前,她依旧热切地渴望着他。
      她知道唯一的解决方法是与他交谈。但她如何在步入即将婚姻之前和他谈论如此羞耻和丧气的话?
      埃斯梅发觉自己最终还是站在了卡莱尔办公室的门前。
      “请进。”埃斯梅在敲门后听见卡莱尔的声音响起。
      埃斯梅感到有幻想的热量开始在她的脸颊积累,她推开一个缝隙走进去,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让她想起数月前在她未向卡莱尔表明心意时,她每次进入他的办公室总是这样害羞和小心翼翼。
      显然,书桌后的卡莱尔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疏离。埃斯梅能看见微笑背后他眼睛里正打量着她的担忧。
      “正在寻找你丢失的鞋子吗?普莱特小姐。”卡莱尔笑着说,没有直接询问她。
      埃斯梅低头看去才发现她忘记穿上鞋子,她把脚趾羞涩地叠在一起,朝卡莱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是的”她吐了吐舌头。
      “到这儿来。”卡莱尔张开双臂。他从不逼迫埃斯梅说出什么,他总是对她一笑,或者握住她的手,等待她开口,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这样做。
      他确实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埃斯梅无法抗拒,不假思索地爬上他的膝盖。
      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卡莱尔的胸膛多么宽阔,埃斯梅把上身全部蜷进他的怀抱,头倚在他的颈窝,手指在他的前胸轻轻打着旋。
      卡莱尔没有说话,埃斯梅知道他在等她先开口。
      他平缓的带着他独特迷人麝香的呼吸擦过她的脸颊,她能感受他胸膛随着呼吸的起伏,让埃斯梅觉得他们之间的亲密使她说出难以启齿的事情变得稍加容易。
      “关于我们的新婚之夜……我有些事想说。”埃斯梅深吸一口气,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埃斯梅,你知道你随时都能改变主意。”卡莱尔抚摸埃斯梅的脊背,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
      “我没有想。”埃斯梅小声反驳。她明白卡莱尔在为她着想,所说的话并无任何其他意义,但埃斯梅不由得感到一丝无理由的气恼,因为他潜意识里似乎觉得她是轻易放弃的人。“我有些害怕。”埃斯梅的手指局促不安地搅弄卡莱尔的衬衫的衣物,以至于在她发现的时候那块布料已经打上了一团凌乱的褶皱。
      “哦。”埃斯梅听见卡莱尔紧张地倒吸一口气,“我……埃斯梅,如果我做错什么请立刻告诉我,我不能保证第一次全部做对,即使我明确地知道解剖……”卡莱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哽在了喉咙里。
      埃斯梅完全忘记了卡莱尔与她的第一次也会是他的第一次。忘记卡莱尔也背负了几乎同样巨大的压力,她暗自责备自己的愚蠢,在她教他如何亲吻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事实。而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错过了这个最基本的话题。埃斯梅本想出于好奇多问几个问题,但犹豫之后最终放弃,她已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也不想去逼迫已经窘迫至极的卡莱尔。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和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请不要害怕我。”卡莱尔在她耳边说,亲吻她的额头,然后将脸埋进了她的头发,似乎依旧在因刚才的对话害羞。
      “我没有害怕你。我信任你。”埃斯梅将手贴上他的胸膛。“只是我。”埃斯梅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如果,只是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呢?我的身体……如果我们的新婚之夜并不圆满”埃斯梅几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描述她心里的忧虑。
      卡莱尔沉默了几秒,“埃斯梅,你怎么会让我失望这听起来像是我更应该担心的问题。”他轻声说。
      “但是……”埃斯梅计划的争辩被卡莱尔打断。他转头用鼻尖摩擦她的鼻子,然后意外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吻。
      埃斯梅能感觉到他随着笑而略微颤抖的胸膛,“普莱特小姐,我希望你知道你将要逼迫一个绅士说出一些不合礼仪的话,而那些话本应该留待婚后”他把她脸颊一侧落下的头发别回她的耳后,握住她的手“我爱你的灵魂,我爱你的善良,温暖和热情,爱你如何去看待这个世界,如何永远怀抱希望和爱。与此同时我……也深深地被你的身体吸引,你身上的味道;你的眼睛;你的发卷散下来铺在背上的样子;你嘴唇,尤其它笑起来和亲吻我的时候;你摸起来很柔软……”卡莱尔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成为耳语。
      “你喜欢我的嘴唇”
      ”我喜欢你的全部。但是的,我爱它。”卡莱尔再次在亲吻了埃斯梅,比上一个吻更加热情更加长久“但在我马上就要因羞涩而晕倒之前,请不要再让我说更多了。”
      埃斯梅终于被逗笑了。她用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深深吸入他的香气。埃斯梅发觉在此之前,她从未被完整地接纳过,她所获得的爱总是带有或多或少的附加条件。
      “关于是否圆满。”卡莱尔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然后稍向后撤身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明白它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这不是你的错。这不会让我们的关系不圆满,不会丝毫动摇我们的婚姻。当你第一次说我爱你的时候那就已经圆满。”
      埃斯梅想要哭泣,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能获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爱。她有的担忧,她对于过去的恐惧,她无法抑制的悲伤都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承诺和安慰中消解。她想要成为他的妻子,想要爱他,想要照顾他,想要让他不再感到孤独,而他早已以同样的做法对待和包容了她。他对她的爱有时让她的心因膨胀而疼痛。
      “我爱你。”埃斯梅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来回应他所为她做的一切。
      “我也爱你。”他笑着亲吻她的额头,“现在,要我帮你一起找回丢失的鞋子吗,普莱特小姐”他在她耳边低语。

      ———————————————————
      注:
      * MY GOD, my Father and Preserver, who by your goodness has watched over me during the past night, and brought me to this day, grant also that I may spend it wholly in the worship and service of your most holy deity. Grant that I may hear your voice in the morning since I have hoped in you. Show me the way in which I should walk, since I have lifted up my soul unto you. Teach me to do your will, for you are my God. Let your good Spirit conduct me to the land of uprightness. Through Jesus Christ my Lord and Savior. AMEN. (Four Daily Prayers from John Calvin)
      启示录22:16说道“我耶稣差遣我的使者为众教会将这些事向你们证明。我是大卫的根,又是他的后裔。我是明亮的晨星。”卡莱尔因此看到晨星而想到他应该做一个小的祈祷。
      * 1917年与查尔斯结婚前他看到了埃斯梅的婚纱。不让卡莱尔看到她的婚纱成为埃斯梅的执着。
      * William Josephus Robinso的Sex Knowledge for Men (1916), Sylvanus Stall的What a Young Husband Ought to Know (1897), Eliza Bisbee Duffey的The Relations of the Sexes (1899)和Marie Stopes的Married Love (1918)。最后者提及少许细节。
      * Married Love
      * 一个朱丽叶帽式面纱是钟形帽风格面纱,在1910 年至 1940 年代尤其流行。灵感来自 16 世纪演员在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时所戴的传统钟形帽。朱丽叶婚礼面纱通常由传统的薄纱或丝绸风格的薄纱制成,配合蕾丝边、珠饰和装饰性水晶,搭配她们的礼服。
      * 一战后退伍士兵涌入劳动市场,人员饱和,大量男性失业。
      * 1920年代的审美追求削瘦像男性一样平坦没有曲线的身材。
      * 第十九章。埃斯梅新婚之夜在不愿忍受查尔斯的粗暴行为挣扎时被他打伤锁骨。在向邻居“好友”倾诉后,埃斯梅却成为了邻里闲谈中“无法尽到妻子职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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