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南楼augur

7、第七章 真相

　　宿醉后的何在在楼下等着，九月的风吹到脸上，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好像重获了新生。阚一从身后匆匆的下了楼，三步并作一步走到何在身边，低头扯了扯卫衣帽子，开口问他：“昨天忘了问了，你晚上不回去家里人没找你吗？”
　　何在明知道赵云英不可能会管他，但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好心情霎时之间一扫而空，胸口仿佛一块沉重的大石，轻轻抬起让他喘息片刻后又重新压了回来。何在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眼皮轻阖，过了半晌吐出一个字：“没。”
　　伤感很快被隐藏起来，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才吃的有点撑，走过去吧，反正不着急。”
　　阚一说：“我看你刚才也没吃多少，这就撑到了？我感觉还没你做的好吃。什么时候在再我家下个厨呗。”
　　何在不置可否的笑笑：“改天呗，想吃了随叫随到。”
　　阚一盯着他：“不是说约改天的事一般都吹了？”
　　何在笑的无可奈何：“……我又跑不了。”
　　“那可说好了，随叫随到。”
　　“你老公我刚回来你就给我吃这些东西？”何远看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满脸嫌恶的问赵云英。赵云英坐在他对面，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出去鬼混回来我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何远被怼的有些尴尬，装模作样的干笑两声：“什么叫鬼混，我那不是单位出差吗，不是跟你说了我是出去挣钱。”
　　赵云英冷笑两声，抬起头抱着膀子眼神戏谑的看着何远，好像看着个笑话：“挣钱去了，那钱呢？给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们了？那应该挣了不少吧？”
　　何远放下筷子，面露菜色：“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女人……”
　　“哦，那就那一个是吧，准备让她再给你生个儿子带回来养着？”
　　何远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压着声音说：“没有没有，你小点声，一会让儿子听见了。”
　　“你儿子昨晚上没回来，不用你操那个心了。”
　　何远闻言一顿：“没回来？干嘛去了？咱儿子你怎么都不关心一下？”
　　赵云英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的话里带一丝感情色彩：“那是你儿子。”
　　何在这些年过的压抑，赵云英又何谈舒服过。当年看何远家境好，长得也不错，事业单位的工作在当时也算得上是金饭碗，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赵云英本就好面子，一时间在事事攀比的单位里可以说风光无限。
　　但婚后好景不长，何远很快在外面有了女人，赵云英每天跟他吵，实在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来闹到了何远的单位，何远工作也没了，赵云英正在气头上，就要和何远离婚。何远没了工作，后悔万分，跪着求赵云英不要离婚，发誓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赵云英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
　　两人堪堪的维持着已经变了质的婚姻，赵云英的虚荣心却已经使她无法接受从家庭美满的神坛上跌下，更不想向家里人低头承认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后来单位里渐渐传出了赵云英生不出来孩子的闲话，大概是赵云英每天在单位炫耀自己老公对自己有多好，自己有多幸福，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但他们说的却也是实情。赵云英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外面的闲话风头越来越盛，赵云英心里好像长了草，却也只能干着急。
　　直到有一天，何远抱着一个孩子走进了家门。
　　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赵云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一时间心里惊涛骇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说不出话。
　　是恶心吗？仇恨？愤怒？又或者，有一丝，欣喜？
　　赵云英不知道，河远站在那滔滔不绝的解释着，她却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愣了半晌之后，鬼使神差的，赵云英缓缓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孩子。
　　婴儿时的何在香甜的睡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那天以后，原本的赵云英好像死了，留下一具被欲望和虚荣支配的躯壳，小小的何在在她眼里是那样的令人厌恶。
　　这是那个贱人的贱种。
　　何在仿佛是一件物品，连带着何远，都成为了赵云英营造幻想的工具。
　　何远不想再忍让下去，一摔筷子站了起来：“我的孩子，当初不是你把他抱进门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赵云英，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
　　赵云英眼里噙着泪水，一巴掌扇在何远脸上，嘶吼着：“何远你他妈混蛋！！！”
　　何在带着阚一来到自家门前，隐约听见里面有争吵声，顿时僵在了原地。
　　脑中好像有一道惊雷炸响，轰的一片空白，拿着钥匙的手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何远怎么回来了，现在进去不是会乱成一团，身边还带着阚一，家丑都要扬人家脸上了。
　　阚一看见何在停在了门口却不开门，有些疑惑：“怎么了？”
　　何在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对阚一说：“一会进去了我就把你推到我房间，你别出来也别说话。”
　　阚一有些疑惑，但也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像猜到了点什么，点了点头：“嗯。”
　　何在又迟疑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然后迅速打开自己的房门将阚一推了进去。
　　争吵中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回来了的何在，何在站在门口，皱着深眉，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句：“别吵了！你俩能不能消停点！”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何在。何远正在气头上，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还知道回来？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何在冷冷道：“关你什么事，用你管我？”
　　何远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抡在何在脸上，嘴里咆哮着：“我他妈是你老子！”。何在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有一个红印。定定的没说话。
　　何远打完这一巴掌回过神来，眼里的怒气也不在了，两人僵持了一会，他语气又温柔起来：“诶对不起啊儿子，爸刚才是气头上没忍住。”
　　何在转过头，就这么看着他，一会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回来搬东西，以后我住学校。”
　　何远听完一愣，又说：“住学校干嘛啊，那不浪费钱吗，万一老爸想你了怎么办……”
　　何在没听他说完，甩了一句：“浪费的不是你的钱。”之后转身进了房间。
　　阚一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何在的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可能是刚洗过的床单被褥散发出的洗衣液的香气。
　　进来没多久听见何在喊了一句，短暂寂静之后是何在和何远说话的声音。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有些焦急，又不能推开门去看，只能在这等何在进来。
　　没过多久，何在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道清晰地红印，阚一看见后赶忙走过去：“他打你了？！怎么下手这么狠？太过分了，他……”说着就要拉着何在推门出去理论。
　　何在拉住他：“别……”阚一顿住，转身看着何在，有些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何在都经历了些什么。
　　阚一伸手摸了摸何在的脸，缓缓地吐出一句：“疼么？”
　　何在没说话，把脸撇到了一边。阚一看着他，又说：“对不起啊，我……不该非要跟过来的。。”
　　阚一并不愿意这样冠冕堂皇的闯进别人内心的软弱里，更何况是何在。
　　少顷又补了一句：“没事，一会就走了，我陪你呢，咱们不回来了。”
　　何在喉结滑动了一下，泪水溢出眼眶，又迅速被他抹掉。
　　有时候就是这样，孤身一人，总能抗住各种风雨。一旦有人站在身边，轻飘飘的一句“我陪你呢”，各种委屈就会瞬间升腾起来，把身上的盔甲卸的干干净净。
　　何在转过头看着阚一，没说话，伸开了双手。阚一心领神会，一把抱住何在，何在收紧手臂，微微颤抖着。
　　阚一只觉得心好像被揪成了一团，一阵阵疼着，他贴在何在耳边说：“别哭了……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何在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嗯？”
　　阚一摩挲着何在的背，轻轻说：“从前，有两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呀，飞的高的对飞的低的说，‘你个low bee。’”
　　何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谐音梗要扣钱的。”
　　阚一笑着说：“笑了吧，开心了就好。”何在“嗯”了一声，轻轻松开了阚一，“好了我要收拾东西了。”
　　何在打开行李箱，对阚一说：“你帮我把那个笔记本拿过来，在桌子下面。”然后打开衣柜，开始装衣服。
　　阚一把东西递过来，看着何在的衣柜，眼神渐渐飘向最下层：“你……那个，款式都这么统一吗”
　　何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然后转头挤出一个微笑：“你喜欢我给你拿两条？”
　　阚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