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非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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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归去马蹄飞，去马如飞酒力微。
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那一日，天朗气清。
结伴而行，衣炔飞扬，意气风发，一双眉目如洗，马上得意，嘴角微扬的笑意如沐春风，透着点点暖意。
是谁起了雅兴，大家诗词，随口便吟诵，是谁才华禀赋，信手拈来的词句便是诗情画意，引得掌声阵阵。
谁家少女结伴成行，罗衫成云，花比人娇，回眸间巧笑，偏偏又用团扇半遮了面，若隐若现，看不真切的笑意被隐没在花间。
桃树下，落花飞，一衣风流。未饮干的酒洒落在花间，风流不羁的醉颜比那未拢的折扇来得更逍遥。
执酒一杯，谁共饮天下。模糊间，枕风卧，沉沉睡去。
她站在花丛间，风带开的花瓣落在发丝间有一抹绝世的美。粉白的衣裳落在丛间，竟分不出哪里是落花，哪里是云裳。
她轻轻走到哪醉卧的人身旁，推了推那人，轻声唤道：“公子，醒醒，在这睡要着凉的。”
他醉眼朦胧，只瞥见一片清丽之色，连忙起身，摇晃着作了个揖：“失礼了……”再抬头，脑袋一阵清明，花开了一镞一丛繁茂异常，美不胜收，却总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恍若梦中。
她盈盈一笑：“花开得这般好，公子空付了这良辰美景不是可惜？”
他一晒，本就是生性洒脱之人，就算梦中又何妨，他双手一拱：“那小姐可愿于在下同行。”
她微微欠身，点头微怯，脸上一丝艳红：“好。”
并肩而行，他饱读诗书，正典野故，随口便谈，皆能说得头头是道。她只是浅笑，耐心地听着，偶尔好奇便问两句，他甚正经地开着玩笑，只把她逗得抿不了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相谈甚欢总让人觉得相聚太短。行到一处亭台出，一园的桃花开得正艳。那亭台正中有一石桌，桌上放着一张七弦古琴，红棕的颜色，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琴。
她玉指轻抚了琴弦，轻声道：“公子可会弹琴？”
他不客气地在石桌旁坐下：“姑娘想听什么？”
红唇轻启：“著花未。”三个字说得那般轻飘却有那般慎重。
“著花未？……”并未习过的曲子，却总有抹不开的旋律回荡在脑中，他迟疑地将手放在琴弦上。刚刚碰触，手指便不受控制地弹奏起来，旋律那般熟悉，仿若在前世弹奏过千百回，不过是此时才回忆起来罢了。
她身影一转，云裳散开成一朵花，翩然起舞，风起扬袖，落花轻旋，如晕开的水墨，说不清的美。他痴痴地看着，指尖流出的音律似是被她化成了舞，旋转，抬手，弯腰，回眸……一颦一笑，画中仙亦不为过。
不知为何心一颤，弦断曲停，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而她舞步骤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一滴泪，随风而逝。
他连忙起身向她跑去：“姑娘，你没事吧？”
她微低了头，却不看他：“没事。”
他手在半空中，扶也不是，放也不是，有些尴尬。
“公子，今日谢谢你了……”她再抬头时，已是灿烂笑意。可是在他看来，却那般决绝凄凉。
“公子，我送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她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忽是一阵强风起，卷起无数的花瓣，让他睁不开眼。
他艰难地开口：“姑娘，还未问你的芳名……”
她的声音在虚无中传来，变得无尽飘渺：“这只是一个梦，等梦醒了，你不会记得这里，也不会，记得我……”
猛然睁开眼，恍惚间只觉得经历了什么，却什么也不记得。
天色已晚，起身寻马而归，行到出处，忍不住回头，花开正艳，可是除了风飘落花，什么都没有……
我站在艳红的花间，问道：“你心愿可了？”
她朝着我嫣然一笑，微微点头：“嗯。他的琴声还是和过去一样好听。”
“走吧。船等得很久了。”我拨开那龙爪一般的花瓣，轻声细语。
“嗯。”
水声漾，船前行，清明如镜的河，却能看到无数灰色的影。
我立在岸边，看着黑色遮面的渡者将她送往河深处。她朝我挥了挥手道：“先生，谢谢你！”
绝美的笑颜映着碧天红火般的花，定格成了永恒的画面。
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
“这一棵树可惜了。”未央轻抚着干枯得再无一丝生机的桃树，有些叹息。
“花灵转世，自然会枯。并无什么好可惜的。”明镜将香炉放在树下，默念葬文。
“三生石缘，亦不过三世，求这一个了无遗憾，已是最好。”我席地而坐，斜靠在树旁，左手握着的茶盅，似叹非叹。
第一世，他与她擦肩而过。那一日，在这桃林，他起兴抚琴，她扬袖起舞。其实谁都不曾见过谁，只是林之两边，她听到了他的琴，他却没有见过她的舞。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简单到只能用擦肩而过来形容。街角转弯，一左一右，便没了交集。她一直寻找着那天的琴音，却终其一生不得再听。他却自始至终不曾知道有个人这般寻找过自己。她香魂早逝，带着无尽遗憾，托好友将自己的骨坛埋在了那桃林下。或许有一天，他能在树下经过，再弹那一曲。日月精华，她亦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那桃树的花灵。
花开，花谢，花满天。
第二世的再见便真的到来。好友聚会，便在这树下。他依旧意气风发，一抚琴，音如幻梦，她欣喜地摇曳着树枝，花瓣纷飞，美得不真实。他对她说，你也喜欢音律？突然兴起，从不曾弹奏过的音律想起，花飞舞，那是她在舞，可惜，他却看不懂。临走前，他看着满天的花瓣，笑着说，这首曲子便叫著花未吧。
缘分写在三生石，也不过只有三生的时间而已。
最后能遇到的这一世，她用这百年来的修行，换这一次的梦境相遇。
错过了那么多次，已经不想再不相见。
未央问：“轩辕，你说，她真的幸福么？”
我对着桃树举了茶盅：“了无遗憾，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非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