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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丑谅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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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昂中途赶来,只听到了最后几句,自然不知肖责的是从梦里知道这段历史。
而对于寅昂的问题,肖责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用衣袍敛了白骨,预备离开。
寅昂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肖责却从嘴角扯出冷笑:“柳佳姻从没爱过寅朝临,你们囚了她八百年,也该放他走了吧,你既然也知道那段历史,就应该知道,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
寅昂身影一僵,沉默半晌后,让身后寅昼退下,让开了路。
整个炎川大陆的兽人都知道,八百年前的虎族族长深深地爱着一个女子,为她终身未娶。
还曾亲手在与她相识之地种下一棵桂花树,却不知还有一棵,种在她坟前。
这两棵树被分别种在不同地方,同担风雨八百年,遥遥远远,从未相见。
所有兽人都知道寅朝临爱极了柳佳姻,却很少有人知道,柳佳姻从未爱过寅朝临。
她爱的是一个狼族兽人,他太普通,所以不管是在她被送上祭坛时,还是寅朝临杀她时,都没能救下她,更无法将她的尸体抢回。
他痛苦的死去,也算是陪着她,共赴黄泉了。
肖责说的对,柳佳姻不会想呆在虎族的。
即使她已经呆了八百年。
她是寅朝临心头上的一块肉,他将这块心头肉埋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然后终生未娶,向整个大陆昭告自己对一个女子的爱意。
时间久了,无人再知那个女子爱的是谁,只知,虎族族长爱她爱的不得了。
再几百年过去,就变成,虎族曾经有个叫寅朝临的族长,与他的妻子两情相悦,彼此相爱,爱的不得了。
就连那棵桂花树都成了见证过他们爱情的地方,谁又能想到,它其实见证的是一个男子的爱而不得。
肖责与寅昂擦肩而过,他对寅昂说:“让卯跳跳小心狼族。”
寅昂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肖责走了,留下倪晴可三人,倪晴可看了寅昂那么久,却只说出一句:“寅昂,牛族天赋用不了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寅昂大马金刀往石阶上一坐,放在膝上的手握的极紧,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向来行事豪迈,光明磊落,于是,他没有半分委婉的就说出了原因:“与你签订契约的是丑谅,丑谅死了,天赋自然就不能用了。”
倪晴可的身体晃了晃,道:“怎么死的?不是说那条路很安全的吗?”
虽说早有预感,可真正知道答案时依旧难以接受。
寅昂看着她,倪晴可睁着一双慌乱的眸子,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幼兽。
寅昂的眉目在骤起的凉风里,添了几分肃杀之意:“晴丫头,牛族在迁徙后不久,午樱曾命朱璃鸟跟随,传来的消息是,有鹰族和豹族的兽人跟在他们后面,虽然不怀好意,却只是跟在后面,却并没有真正与牛族发生冲突。”
“晴丫头,神明曾经定下一个规矩,十二生肖之间不可结盟,而其他种族却是可以的,这也是为了牵制十二生肖。因此,我们无法派出大量守卫前去支援,只能命令一小部分兽人,打着私人恩怨的名义,对鹰族和豹族进行牵制,却不想,就在牛族跨过一条大河,正准备穿越山峡的时候,鹰族和豹族突然大举进攻,丑谅天赋全开,倾尽全力将山峡一侧的山壁撞到,山石滚落,将河道拦截,大河因此改道,拦在了豹族面前,鹰族虽说不受大河所限制,但失去豹族助力,也不欲再跟,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就在两方剑拔弩张时,出现了一个身份诡异的黑衣人,身上撒着遮掩气味的药粉,也就无从辨别种族,丑谅此时消耗了大量精力,已是疲惫不堪,竟被他偷袭个正着,一代牛族族长,就这么浑身浴血的孤身倒在大河中央的碎石堆里,奄奄一息。
牛族大惊,哀呼嚎啕不绝于耳,不少会泅水的牛族兽人立即冲入湍急的河水,向着碎石堆游去,奈何水流湍急,只短短百米,却是寸步难行,已有数人被水流冲走。
而那黑袍人却向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丑谅伸出手,屈指成爪,意图剖开他的胸口。
牛族兽人靠近不能,只得向其射箭,巨力之能,足以将数百石的弓弦拉成满月,可那黑袍人实在诡异,只凭手上一把薄剑,就将所有羽箭都打落下来,无一根能近他身。
黑袍人从丑谅的胸口,取出了一颗光华璀璨的珠子。正是牛族神髓。
四野皆静,下一瞬,一片哗然。
牛族兽人惊疑不定,神髓只有同族兽人才能执拿,这黑袍人,莫不成是牛族兽人?
可哪个牛族兽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伤害本族族长?
未等牛族兽人想明白,却另有一事,让他们齐齐惨白了面色。
流淌在他们气血中,本该生生不息的天赋之力,用不了了,搭在弓弦上的手,至多拉开原本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牛族天赋,消失了。
牛族的队伍里,顿时一片混乱。
“他不是牛族的,”隔着半条大河,一个年轻的牛族兽人惊惧的指着黑袍人大叫道。
“快,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又有一道急促而慌张的声音自牛族的队伍里响起。
神髓只要在本族人手中,所有牛族兽人就都能使用天赋,可现如今天赋消失,也就意味着这黑袍人是异族。
可若是异族,又怎么能触碰神髓呢?
所有兽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时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们必须把神髓夺回来。
更多的牛族兽人开始向河道中央游去,每个人的身上都绑着长绳,以防止被水流冲走。
而站在岸边的牛族兽人只能拉着威势不足的弓弦,呆呆的站着,河水宽广,没了巨力之能,他们的箭也只会落在水中,何谈保护族长。
勉强有个心理安慰罢了。
等鹰豹两族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其震惊程度不比牛族少。
不是牛族兽人,却从丑谅体内取出了神髓。
这意味着什么?
对牛族而言,有什么比颠覆了万万年以来建立的认知更可怕?
但对鹰豹二族而言,有什么比推翻了万万年以来受压迫的事实更让人狂喜?
豹族流阻挡不能前行,鹰族却已按捺不住,直接展出双翼,向着屹立在丑谅身旁,正在对着太阳查看神髓的黑袍人扑杀过去。
见此情形,尚且还在水中挣扎的牛族兽人心中一片悲凉。
黑袍人自然不会在原地等待,收好神髓后,就要离去,脚下刚动,就被一只手钳制在原地。
低头一看,丑谅躺在地上,奋力抬起那张染满鲜血的脸,对着他怒目而视,:“放下……神髓。”
此时的丑谅,身受重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就连这四个字也说得磕磕绊绊,话音刚落,就再次躺了回去,只是抓着他脚踝的手,仍旧没有放松半分力道。
黑袍人冷哼一声,举剑欲削。
而这时,鹰族兽人已经将河道中央的碎石堆团团围住,防止黑袍人逃脱的同时,将尚在泅水的牛族兽人也一一截杀。
大河湍急,尸体与血水皆消匿其中,不知所踪。
岸边的牛族兽人远远望着这端,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一道羽箭破空而来,直击黑袍人的面门,黑袍人并不躲闪,只是反手持剑,轻而易举的将其拦截。
羽箭的箭尖是精钢所冶,两者相触,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隐有几道火花闪烁。
黑袍人截住了箭,可那些盘旋在周围的鹰族兽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随即而来的数道羽箭来势汹汹,几息之间,就有七八位鹰族兽人被射落,掉进河水中被冲走。
牛族没了天赋,能射出这样霸道箭势的自然另有其人。
鹰族兽人怒喝:“混账,有本事现身一见,何必藏头露尾。”
无人应答,却有一根箭从他脸颊擦过,直直射向正欲再次对丑谅出手的黑袍人。
许是总结了经验,这一箭的气势更为凶猛,虽然仍被黑袍人用剑打落,却也震得他身形踉跄,原本握在手上的神髓也脱手而出,丑谅迅速出手,将其握在了手里。
岸边的牛族兽人顿时就感觉到,天赋再次回来了,连忙捡起长弓,羽箭搭弦,直指尚在半空盘旋的鹰族兽人。
嗖嗖几声,又是数十道身影落水。
围在丑谅周围的鹰族兽人只好全部落在碎石堆上,与黑袍人只隔着几步远。
黑袍人没有看他们,而是将目光望向天空。
下一瞬,方才射箭的兽人就出现在所有兽人眼前,宽大厚重的白袍将其完全包裹,看不清模样,也难辨身形,更未知男女,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身后展开的两扇巨大的羽翼,根根雪白,无一丝杂色。
众人开始在心里过滤哪些会飞翔的种族有如此精熟的箭术。
看此情形,是敌非友。
牛族的队伍里,已有人张开长弓,却被一只手拦下。
面容端正的青年望着半空中,身带羽翼的神秘白衣人,说:“不要攻击,这个兽人不是敌人。”
“丑琛,你认识那个人?”有人问道。
丑琛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是,我见过那对翅膀。”
有一年的晚间,他忽然有重要的事情需向族长汇报,前去寻找时,便看见草坡上,那对洁白无瑕的羽翼在月光下自然舒展,然后,落在族长伸出的掌心。
最初出现的黑袍人手握长剑,站在丑谅身侧,剑尖直指他的心口,转头看向飞在半空,手持弓箭的白衣人,口中发出低沉的问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也想要神髓?”
羽翼微微拍打了两下,不知男女的白衣人用箭尖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样吧,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让你带走神髓,如何?”
弓弦拉开一寸,直指他眉心,蓄势待发。
“你杀不了我,你知道的,对吗?”黑袍人笑道。
箭尖凝滞不动。
“若你杀了他,我不但让你带走神髓,还帮你杀了这几个鹰族兽人,让牛族平安离开此地,如何?”筹码加大,不断试探人心,黑袍人笑意恶劣,甚至向神明发誓。
雷声轰鸣,誓言成立。
过了很久,或许也不久,箭尖偏移,落在丑谅身上。
丑谅躺在冰凉的石块上,身上被飞溅的水花拍打着,他早就支撑不住了,能活到现在,只凭一口气吊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口气就散了。
他望着站在空中的人,慢慢露出一个笑。
羽箭刺入身体并不疼,直直穿透心脉,再也无需第二箭。
丑谅闭上眼,如同无数次入睡时一般无二的闭眼,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家都在,圣女也在。
黑袍人大笑出声,果真信守承诺,将围在周围的鹰族兽人全部斩于剑下,长剑染血,被他随手甩落,然后潜入水中离开了。
豹族,以及停在岸处的鹰族,见此情形,惊怒交加,却不敢再生事端,只得含恨离去。
牛族的神髓依然存在,它还在丑谅尚有余温的身体里。
牛族的天赋也没有消失,神髓被牛族兽人取出,换了下一任族长继续保管。
无人知那个黑袍男子是谁,无人知身负羽翼的白衣人是谁。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个黑袍男子,能夺走十二生肖的神髓。
寅昂叹了口气:“晴可,你与丑谅签过契约,他死的时候,你其实也感觉到了吧。”
倪晴可想起自己那次莫名晕倒,还有关于丑谅的梦境,迟疑道:“我曾听见大河声,开始以为是幻听,并不以为意,再次听到后,就昏了过去,在梦里,我见到了丑谅,他说,让我替他看护着牛族。”
她低下头,眼泪滚落下来,“原来,他是在给我托梦吗?”
寅昂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想,等牛族安顿下来,就会派遣兽人来拜见你的,到时候,是否继续签订契约,全凭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