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56、第五十六章 学会观星

　　寅昂与卯跳跳决定两日后就回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虎兔两族的族长自然要回族处理，本来当天就该离开才对，寅昂却说两日后再走，倪晴可知道，寅昂是让她在这两日将小黑猫的事情处理好。
　　但是，在这个世界，给一只猫，还是黑猫找一个会爱护它的新主人谈何容易，倪晴可揣着墨宝在城里转了一圈，问了很多相熟兽人对猫形纯兽的看法，得到的回答都是养那东西干嘛，不当吃不当喝的，还是个不祥的。
　　倪晴可听到这种话，不好再说帮忙照顾小黑猫的事情，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
　　她心里存着事，愁的头都大了，并未发觉到怀里小黑猫不同于往日的沉默。
　　后山上，倪晴可的手指从小黑猫的皮毛上轻轻抚过，望着不远处的河水，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嘟囔道：“墨宝，你如果是兽人就好了。”
　　如果墨宝是兽人的话，至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至于让她这么放不下心。
　　听到这句话，原本闭着眼睛的黑色小猫抬起毛脑袋，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粉粉的肉垫按在她的下巴上，随后凑过去舔了舔她的嘴角。
　　倪晴可眨眨眼，和它蹭了一下鼻尖，笑道：“怎么了？”
　　小黑猫将肉垫按在了她的鼻子上，软软的，轻轻的。
　　倪晴可摸着鼻子夸张的喊疼，然后将脸埋在小黑猫背上的毛毛里蹭啊蹭，美其名曰要补偿。
　　小黑猫任由她折腾，不时伸爪去扯垂到脑袋上的发绳。
　　喵，蠢女人，他本来就是兽人。
　　过了许久，倪晴可决定回去了，刚站起身就听到头顶的树上传来声响。
　　“谁？”倪晴可抬头，直视郁郁葱葱的树冠，扬声道。
　　这地方可是她的秘密基地，还没见过其他人来这里呢。
　　离地最近的树枝颤了颤，从中跃下一只四爪雪白的黑猫。
　　“小白，”倪晴可惊喜极了，正要过去，却见小白在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少年，一身带着白色滚边的黑衣，眉眼间神采飞扬。
　　“小，小白！？”倪晴可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没眼花，小白真的变成人了。
　　“你是猫族兽人？”倪晴可倒吸一口凉气，小白竟然是猫族兽人？她竟然见到猫族兽人了，不是说他们不会出南渊的吗？怎么就被她碰上了。
　　往后退了几步，倪晴可开始搜寻逃跑路线，少年却道：“圣女大人是要抛弃它了吗？”
　　倪晴可愣了愣，顺着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怀里的墨宝身上，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脱口道：“我没有要抛弃它。”
　　少年并不相信，语带讽刺，“那圣女大人方才所做所为又是为何？”
　　从倪晴可出了神殿，他就跟着，自然知道她做了什么。
　　“我只是……”倪晴可咬唇，她只是没办法带着它离开，并不是想抛弃它，但这只是说的好听，对于小黑猫来说，和抛弃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圣女不想要他了，不如交给我，我会带他去猫族，黑猫在猫族地位最为高贵，无人敢欺。”少年道，
　　倪晴可皱眉，有些犹豫，虽说决定给小黑猫找一个新主人，但真正有人要养它了，她却不舍得了。
　　看看少年，又看看正对着少年呲牙的小黑猫，下意识将小黑猫抱得更紧了一些。
　　少年又道：“黑猫在整个大陆都是不祥之物，你觉得除了我，还会有兽人养这只黑猫吗？”
　　这倒还真是实话了，倪晴可沮丧的摇头。
　　“那就给我吧，”少年无视小黑猫愤怒的眼神，径直走过来冲她伸手。
　　倪晴可手臂松了松，正要将小黑猫交给他，却又马上抱紧，“你会对它很好吗？”
　　少年扫了一眼犹自闹情绪的小黑猫，回答道：“当然，”顿了顿，又道：“圣女大人有所不知，这只黑猫并非纯兽，而是兽人，只不过因为懒惰，没有学会变身之法，这才一直是个纯兽的模样，还不能言语，而且我这次出猫族，本就是为他而来。”
　　却没想到，他不愿意回去了。
　　倪晴可听得一愣，连忙去看小黑猫，见它眼神游离，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便对少年的话信了几分。
　　原来不是它，而是他啊。
　　倪晴可脸色一黑，这么说自己和他睡在一起那么久，便宜早被占光了？顿时气的牙痒痒，直接将小黑猫递了过去：“给你。”
　　“喵喵，”小黑猫在少年手里不断挣扎，伸出前爪想去够倪晴可的衣角，却被少年使了巧劲制约在怀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气的四爪齐挠少年的手臂，眨眼间，少年的手臂上就多出了数道血痕。
　　少年脸色不变，只是对倪晴可道：“圣女大人，若是有朝一日这只猫变成兽人了，你会如何对待他？”
　　小黑猫突然止住了动作，双耳转了半圈，竖的直直的。
　　倪晴可刚才自然说的是气话，虽然气他骗自己，还总装作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害她以为是纯兽，可一见到小黑猫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又心软，听到少年的问题，想了想，道：“不如何，之前以为是纯兽便当做宠物养，现在知道他是兽人，若是再次遇见，可以试试当个朋友。”
　　“希望圣女不要忘了这句话，”少年用手抚摸着怀中小黑猫的后背，笑道。他一笑，就露出了两侧尖尖的兽齿，亮晶晶的。
　　“不会忘的，”倪晴可毕竟不是本土兽人，并不能理解兽人们对猫族的恨意，况且她很喜欢猫咪，对猫族也抱了一丝恻隐之心在里面。
　　少年抱着小黑猫离开了，倪晴可也回到了神殿，刚一踏进殿门，就想起一件事情，她忘了问少年叫什么了。

　　出发的前一天，众人刚吃过早饭，围坐在桌边聊天。
　　寅昂对倪晴可道：“明天就要走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倪晴可点头，她其实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裹就搞定了。
　　寅昂见她神态轻松自然，便知晓那只猫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便道：“收拾好了就行，明日清晨我们就走。”
　　未叻喝了一口酒，“我与你们一同出发。”
　　他的孩子快要满月了，况且在神殿待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申霖盘腿坐在位置上，拿了颗果子正在削果皮，轻薄的水果刀在他的手里如游鱼一般灵活飞舞，闻言头也没抬，“捎我一段路。”
　　猴族与羊族是邻居，与未叻一同回去，路上还有人说话解闷。
　　倪晴可道：“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路上还能一边聊天一边赶路。”
　　申霖用水果刀分了一半果子给亥雪，这丫头从申霖削果皮的时候就眼巴巴的等着，这会儿终于吃到嘴里了，申霖叼着剩下的一半果子，又开始削下一个。
　　倪晴可见他如此勤快，又见果盘离他太远，拿的时候还要伸长手臂，便数了数在坐的人数，取出七个给他摆到面前。
　　申霖没打算削那么多，他只是想再吃一个而已，奈何嘴里叼着果子没办法说话，只好对倪晴可使眼色，示意她拿回去，倪晴可全部当成感谢照单接收，微笑道：“不用谢，应该是我们要感谢你给我们削果子才对。”
　　“……”申霖用眼睛瞪她，倪晴可微笑。
　　申霖只觉得嘴里的果子顿时没了滋味。
　　“晴丫头，咱们跟他们不是一路，聊不了天。”寅昂刚才吃了好几块排骨，正在用牙签剔牙，顺便给倪晴可泼一层冷水。
　　“啊？为什么？”倪晴可也不和申霖大眼瞪小眼了，转头去问寅昂。
　　“哪有为什么？”寅昂失笑，在桌面上点了几个位置，又在中间画了一个圈，道：“这里是揽月城，大陆最中央，羊族和猴族在大陆东南，中间还隔了一条万埃河，而虎族在大陆最西，兔族虽说与虎族相邻，但要更靠近西北一些，我们从揽月城西门走，他们从东门走，不同路怎么聊天？”
　　被普及了一遍族群分布的倪晴可挠了挠鼻尖，尴尬道：“哦，我忘了。”
　　她之前看《大陆史》的时候，简直是一目二十行，只有速度没质量，说是看了，其实根本没记住多少，她看了看檐外的天空，指着一个方向道：“虎族最西边啊，也就是说，一直往那边走，就能到虎族喽。”
　　寅昂眉梢动了动，其余众人脸色也逐渐变得奇怪。
　　倪晴可讪讪道：“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亥雪吃完了果子，歪头道：“晴可姐姐，那边是南。”
　　倪晴可脸色比他们更奇怪，不可思议的指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可是太阳不是……”
　　太阳东升西落，她就是看着太阳的朝向才推测出西方的啊，亥雪却说不是。
　　倪晴可想骂人，我擦，这个世界的太阳根本不是东升西落！
　　“太阳是从北边升起的啊，”亥雪理所应当道。
　　倪晴可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再一次跪了，只得尬笑几声“我方向感不是很好”，何止是不好，在以前的世界里原地转一圈就已经东南西北不分了，现在换了个世界，唯一能给她提示的太阳还如此任性，她对自己的方向感彻底不抱希望了。
　　“既然如此，我们签订契约吧。”午樱突然道。
　　倪晴可抬头，拾起了一点希望，“签订了契约，我就能分辨方向了吗？”
　　午樱道：“如果你得到占星这一样天赋，就能通过观星来寻找方位。”
　　“你是说，”倪晴可嘴角一抽，“如果我迷了路，而四周没有人可以问路的时候，就需要等到晚上星星出来才能知道往那边走？”
　　午樱道：“星星一直都在天上，只是白天看不见而已，使用占星之术并不需要等到晚上。”
　　也就是说白天也能让她分辨方向。
　　倪晴可大喜道：“午樱，你先等一下。”
　　说完，急步走到亥雪面前，在众人诧异且古怪的目光下，双手合十对着亥雪拜了拜，心中默念，亥雪，你一定要保佑我得到占星的天赋啊，不然以后一个人出门迷了路都回不去了。
　　“晴可姐姐，你在做什么？”亥雪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未叻握拳至唇畔清咳一声，唇角微弯。
　　其他人也看明白了，纷纷笑了起来。
　　子异眉峰微挑，淡声而笑，笑声消融了几分那张面庞上的清冷孤绝，倪晴可少见他笑，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目光收回的时候却又与卯跳跳相撞，愣了一下后，回了一个大大方方的笑脸。
　　卯跳跳此时正凝视着她，唇畔噙着一丝柔和笑意，可就在倪晴可回以笑脸的瞬间，笑意顿时加深，漫过面颊，浸入眼底。
　　未叻看了卯跳跳一眼，眼底多了几分忧虑，正在这时，手臂忽然被碰了一下，偏头一看，申霖正举着削好的果子递过来，伸手接住，“多谢。”
　　“亥雪，快把你的运气给晴可分点，让她得到占星的天赋。”申霖手上得了空，将嘴里的果子拿出来，另一手拍着桌子乐不可支，“若是能成，我下次也拜拜你试试。”
　　“晴丫头，你不是有运气这个天赋了吗？在心里念亥雪名字就行。”寅昂坐的四平八稳，笑着给她出主意。
　　“我知道啊，这不是来个双保险嘛，”倪晴可走到午樱面前抬起手，一副人事已尽就看天意的悲壮神色，“来吧。”
　　午樱再次抬起手，淡眉清目，面庞娇嫩如花蕊，脆声道：“神明在上，我以马族族长午樱之名。”
　　倪晴可清清嗓子道：“神明在上，我以圣女倪晴可之名。”
　　……
　　与丑谅签订契约时相同的三句话，倪晴可这一次，没有卡顿的说完了。
　　午樱身量娇小，倪晴可弯腰与她贴了贴额头，眉心微烫，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怎么样，是哪个天赋？”倪晴可心中惴惴，小心翼翼的问道。
　　午樱摸了摸她的额头，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占星之术。”
　　倪晴可心满意足的笑道：“这样我就不怕迷路了，”说完，突然想起占星之术可不止分辨方向的作用，便问：“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占星了？”
　　她一脸喜色，已经幻想到自己掐指一算就能通古博今的情形，午樱却摇头道：“占星之术乃是占卜兽人命运的术法，有天赋是一回事，但天赋只能让你轻而易举的分辨星象，以及星辰移动的轨迹，若要达到占卜命数的能力，还要继续学习更为复杂的星相才行。”
　　“学习啊，”倪晴可觉得牙疼，试探道：“要学多久？”
　　“最少十二年，因为一共有十二颗主星，对应十二生肖，每一颗星都需要用一年的时间去观察它在白天黑夜里的区别，四季更迭时的移动轨迹，判定其中凶吉，十二年后，也就刚好学完了。”
　　“那不是还有其他星辰呢？”
　　“只要十二颗主星看懂了，其他星辰也就不算太难。”午樱道，语气就像是再说，只要学会高中题，小学题就根本不在话下。
　　“我觉得分清方向就很好了。”倪晴可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挺过九年义务教育，她表示并不想再报一个十二年的课外兴趣辅导班了。
　　她这没出息，不思进取的模样被申霖好一顿嘲笑，倪晴可才不理他，乐呵呵的出门观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