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36、第三十六章 洗碗

　　未叻换成单手撑下巴的姿势，看了一眼旁边双目闭合，宛如精致人偶的午樱，意有所指：“鹰族只怕有所图谋。”
　　不止鹰族有所图谋，狮族，狼族，豹族只怕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马族离鹰族最近，这才强调一下。
　　马族在炎川大陆的西北方，临海而居，而鹰族则是居住在一座海岛上，多年以来一直觊觎马族的领土，两族之间的矛盾纠纷可以追溯千万年之久。
　　午樱眼底一片幽深，雪白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马族的战士不是好惹的，百年前能让鹰族铩羽而还，如今依然可以。”
　　未叻道：“马族会开战吗？”
　　午樱声音清脆：“马族崇尚和平，不会主动开战，但也不会任其欺负。”
　　申霖右臂搭在膝盖上，扭头对午樱道：“若是决定开战，猴族可以帮忙，只要分一些海盐给我们就好。”
　　马族临海，盛产海盐，这也是马族的经济来源之一。
　　未叻坐在两人中间，道：“羊族不善战斗，但是可以提供食物。”
　　午樱问他：“羊族也需要海盐吗？”
　　“上一年换的盐还很充足，目前并不需要，倒是想要一些精致的珠玉，如果有珍珠琥珀之类就更好了。”未叻道。
　　羊族擅长制衣，算是天赋的一种，凡是羊族兽人做出的衣服，在炎川大陆都非常受欢迎，因为各族需要的款式不同，还可以进行定制，像一些华美的衣服，当然就需要一些精致的珠玉作为装饰。
　　午樱点了点头，答应了。
　　亥雪听到这里也来不及心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连忙道：“未叻，做好的衣服首饰记得让猪族售卖啊，我们的收购价很公道的。”
　　未叻笑眯眯道：“那是当然。”
　　倪晴可不禁哑然，她终于意识道，身边的这几位，不是什么寻常的兽人，而是各族的族长，而他们的决定，关系着整个族群的未来。
　　等到事情讨论的差不多了，午樱站起来对丑谅道：“你跟我来。”
　　丑谅什么也没有问，跟着午樱离开，亥雪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等到了拐角处，午樱伸手，丑谅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就像是父亲抱着女儿。
　　她忽然想起，某日的夕阳下，丑谅弹琴，午樱在他身边，围着他跳马族祈神舞的情形，马族的衣服繁琐厚重，她跳的虔诚，却又很慢，盘在脑后的头发落下几缕，随着舞步在空中飞扬，丑谅也会特意放慢节奏，配合她的舞步。
　　亥雪收回视线，自告奋勇的帮倪晴可洗碗。
　　“你不再睡一会儿？”倪晴可笑她，明明刚才都是快睡过去的，这会儿精神了。
　　“不睡了，一会儿还要送丑谅。”
　　丑谅午后就要启程离开了。
　　倪晴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真的不睡会儿？他离开的时候我叫你起床怎么样？”
　　亥雪噘着嘴巴想了想，还是摇头，跟着她把碗碟抱进厨房，卯跳跳也来帮忙，顺便叫住准备撒腿就跑的申霖。
　　戌茫搀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寅昂，将他送回了房间，只有未叻一个坐在走廊外的台阶上，望着院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细软微卷的白发真的就像云朵一样，风吹过，亦卷亦舒。
　　厨房里，倪晴可道：“午樱和丑谅会说什么呢？”
　　“大概和迁移有关吧，”亥雪将洗碗碟的泡沫弄得满池子都是，被申霖拍了头，正哼哼唧唧，听见了倪晴可的问题又马上生龙活虎的回答她。
　　卯跳跳将洗干净的碗碟放好，沉吟半晌，道：“或许不是。”
　　“管他们说什么，况且迁移族群而已，找个地势开阔，有水有树的地方就行，”申霖道。
　　他将桌子剩下的碗碟抱过来后就不管了，抱着双臂站在旁边，闻言抓了抓头发说了一句，实在是不耐烦这些费脑子的事情。
　　“……”倪晴可。
　　这个回答很猴族。
　　其余两个需要考虑水源，土地，交通，甚至是气候的族长：“……”
　　亥雪斜着眼睛看申霖，哼哼道：“谁跟你们猴子比，又不需要种地，只需要做木工换钱就行。”
　　猴族的天赋较为实用，亥雪说木工倒也不算说错。
　　“小猪，你想挨揍？”申霖挑眉，作势过来。
　　亥雪立刻躲到倪晴可身后，不小心抹了两个湿手印在她衣服上。
　　有了倪晴可挡在她面前，这才壮了胆子，大声道：“难道不是？你们找个树弄个窝就行，我们可是要盖房子，种地，储存食物的，搬个家容易嘛。”
　　“谁说我们猴族有个窝就行？”申霖摩拳擦掌，磨着牙笑着凑过来。
　　他又何尝不知道族群迁移有多难，只是牛族迁移已成定局，反正也已经知道了往哪个方向去，既如此，说得再多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看开点。
　　“啊啊啊，晴可姐姐，救命！”亥雪紧紧的抱着倪晴可的腰大叫。
　　倪晴可脚下踉跄了一下，扶着案板才没摔倒，转身轻轻敲了她的脑袋，道：“亥雪你怕他你还要说。”
　　亥雪鼓着腮帮子，缩在她背后警惕着看着申霖，小声道：“谁让他把搬家说的那么容易。”
　　申霖目光一闪，已经跃步过来，亥雪哇哇大叫，跳着脚就往倪晴可身后躲，倪晴可被亥雪连连惊叫震得耳朵有些发麻，苦笑着替他拦下申霖时不时偷袭过来的爆栗。
　　三人在不大的厨房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卯跳跳静立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申霖倒也不是真的生气，纯粹是亥雪最近有点上房揭瓦的势头，得收拾收拾，不然这丫头能上天。
　　尽管倪晴可千防万防，但是申霖是何等身手，短短几分钟，又是一个爆栗敲在亥雪脑袋上，亥雪的脑袋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红印，疼的她眼泪汪汪的很是可怜，嘴里还道‘申霖最坏，’引得申霖更是毫不手软，双手相扣，关节处发出一排响声：“小猪，你最近很嚣张啊。”
　　亥雪看着申霖可怕的笑容，又见他猛然冲了过来，吓的就往倪晴可背上跳，倪晴可一直面对着申霖，没有注意到亥雪的动作，后背突然一重，身体直接歪倒，还撞到了卯跳跳，结果变成了三人一同倒在地上的状况。
　　倪晴可趴在卯跳跳胸膛处，背上还有一个亥雪。
　　申霖呆了一瞬之后拍腿狂笑，另一手扶着灶台都差点笑瘫下去，气的亥雪鼓着脸颊从地上跳起来打他。
　　如果不是他突然冲过来，自己也不会吓得往晴可姐姐背上跳，也不会撞到卯跳跳，害得三人都摔倒。
　　申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亥雪挥着小拳头打他。
　　“跳跳，你没事吧？”
　　卯跳跳被倪晴可压在身下，似乎磕到了后脑，正轻轻蹙眉，美人蹙眉可把倪晴可心疼坏了，连忙道歉，拉他起身，伸手想去摸他的后脑。
　　“无妨”卯跳跳避开她的手，温声道。
　　倪晴可看着他道：“我给你洗衣服吧。”
　　灶台这里的地面，因为生火的缘故，地上都是灰烬与木屑，将卯跳跳的白衣弄脏了一大片。
　　亥雪连忙举手道，“我也给你洗衣服。”
　　卯跳跳微微一笑，温润如玉，道：“没事，会有专门洗衣服的侍官洗的。”
　　倪晴可心道，这一定不是因为怕自己把他的衣服洗坏的原因。
　　亥雪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这会儿蹭过来，躲在倪晴可后面不敢见人，逗笑了倪晴可，“亥雪，别躲啦，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闹成这样，都是亥雪一句话挑起来的。
　　“对不起，”亥雪扭扭捏捏的道，被倪晴可提溜着衣领拉出来，“声音大点。”
　　“晴可姐姐对不起，跳跳对不起，”亥雪闭着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声道。
　　“还有呢？”申霖吊着眼睛在一旁凉声道。
　　“没了。”亥雪眼神飘忽。
　　申霖磨牙，加重了语气，笑眯眯的道：“还有呢。”
　　亥雪扁嘴：“呜呜呜，申霖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们猴族的不好。”
　　“嗯，还是乖孩子，所以剩下的碗就交给你了。”倪晴可摸了摸她的头发，也决定给亥雪一个教训，她今天真的太闹腾了。
　　留下一脸苦哈哈的亥雪在厨房洗碗，三人都出去了。
　　倪晴可直接回了房间，她要去看看小黑猫。
　　“还没见你这么狼狈过。”申霖双手背负，撞了撞卯跳跳的肩膀，笑道。
　　卯跳跳看了他一眼，弹了弹衣服袖口的污迹，径直离开。
　　“真没趣。”申霖抓了抓后脑勺，到庭院的外廊找未叻去了，未叻正在那里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