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35、第三十五章 交谈

　　寅昂将最后一个大肉包吃完，整个人靠在高靠背椅上，姿态慵懒极了，打了一个哈欠后，他对子异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现在可以说了吗？”
　　刚才商讨了那么久，总该有一个结果出来。
　　“让族人从这四族回来，”子异道，语落，就转身上了二楼。
　　倪晴可扭头去看戌茫，戌茫的神情是惯有的冷漠，看不出想法，亥雪正皱着眉头看自己被米粥弄脏的衣裙，小脸上哭唧唧的样子可怜又可爱，见倪晴可一脸疑惑，就开口解释起来。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鼠族犬族在豹族和鹰族，狮族，狼族的生意以及通行受到了限制，而且是极为恶意的限制，所以现在需要决定是找那几族的族长交涉一番，还是让本族兽人回来。
　　倪晴可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据她了解，炎川大陆各族之间的贸易往来是自古就有的，很少会有哪一族在这方面进行抵制才对，毕竟经济交往还起到促进社会发展的主要作用，先不说其他种族，单单十二生肖这些拥有天赋的兽人，去其他族找工作或是做生意都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啊。
　　“问题就在这里，就是天赋的原因，”亥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鼠族的天赋是构筑以及少量规则，第一个天赋还好，但是第二个，说是可怕也不为过，规则只有破坏与服从，而在整个炎川大陆史上，能强横到破坏规则的兽人寥寥无几，就算是鼠族的本族兽人，也会被对方所使出的‘规则之力’所束缚，根据对方能力的强弱，束缚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亥雪蹙着眉头，似乎对这样的天赋也感到忌惮，“如果不是神明禁止兽人之间相互吞食，而鼠族的规则也有一定限制，如今的炎川大陆一定不会这么和平。”
　　“你说的不会这么和平是什么意思？”倪晴可道。
　　这一次进行解答的是未叻，他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脸上带着笑容说出骇人的话语：“要么就是鼠族被其余五十一令捕杀除名，要么，”他顿了顿，笑意深邃了几分，“就是炎川大陆被鼠族统治，而不是像现在，各族自治。”
　　倪晴可听的眉头一跳，如亥雪所说，这样简直就是BUG一般的天赋，如果没有限制，不被其他种族所忌惮，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零就是一，根本没有第三个选项。
　　但是这只是设想，现如今鼠族天赋的限制是存在的，之前都好好的，没必要现在才对鼠族的生意和通行进行抵制啊。
　　倪晴可道：“但是之前都没有问题，突然抵制，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是很奇怪，”未叻笑眯眯的道，那双羊族特有的，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温和的眼睛望着倪晴可，“所以，子异和戌茫选择直接让族人回来，而不是派人去和那几族进行交涉。”
　　“你是说，有阴谋？”倪晴可瞪大了双眼。
　　亥雪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空了一些，又拿了包子开始啃，哼了一声：“他们是做贼心虚，害怕鼠族的天赋，也不信任犬族。”
　　申霖道：“因为种族特殊与天赋的缘故，强大的执行能力与责任感，犬族的主要工作，是执法和守卫一类。”
　　倪晴可心想，这就是雇佣兵和管理员一类的吧，联想到犬族兽人的性格，这份工作还真是……说不出的合适，
　　“如果你的族群要做一件大事，会相信其他族的人。并且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其他族的人吗？哪怕他们能力超群，非常适合这个任务。”未叻对倪晴可道。
　　“不会，”倪晴了揣摩着未叻说这句话的意图，补充道：“如果这件事事关我族的生死存亡，我一定不会交给其他族的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话一出，倒是让几位族长多看了倪晴可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酉柔柔眼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就连半闭着眼睛发呆的午樱都偏了偏头，看了过来，寅昂拍掌大笑了一声，说这句话说得真妙，倒是把倪晴可弄得一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犬族的天赋是‘绝对守护’以及‘强攻’，在很久之前，这一族，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尤其是其中的獒犬与鬣狗一脉，”申霖意有所指，刚说完，亥雪就被噎住了。
　　酉柔柔给亥雪递了一杯水，对申霖道：“你别吓她，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申霖耸肩，得了亥雪一个白眼。
　　倪晴可看向戌茫，见他只是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反驳。
　　亥雪道：“申霖坏死了，姐姐你别听他的，犬族兽人都很好。”
　　倪晴可看着都快要靠在她身上的亥雪，心道那你突然离戌茫那么远干什么？
　　话说回来，戌茫的原型是什么样子的？
　　炎川大陆的兽人如非必要，是很少变成原型的，所以她现在也没有见过这几位族长的原型，有点好奇。
　　“也就是说，犬族的工作是世界警察喽？因为狮族他们出于某种目的不想给犬族兽人工作，所以犬族也只能回来？”
　　“不错，”戌茫面无表情的点头。
　　“世界警察？那是什么意思？”亥雪道。
　　“就是保护人们安全，运用法律武器，惩罚坏人，还被害者一个公道的职业。”倪晴可大概解释了一下。
　　亥雪蹙起淡眉，眨了眨眼睛道：“犬族兽人不能惩罚坏人，只能抓坏人，除非那个坏人是本族的，他们才有惩罚的权利。”
　　“不错”未叻手上的筷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道：“执法和掌罚是两个概念，现在不比古早时期，现在属于各族自治，就算雇佣犬族做守卫，也不会给予他们惩戒自家兽人的权利。”
　　“那以前是谁在掌罚？”倪晴可听到了‘古早时期’这个词，好奇道。
　　未叻露出一个笑容，优雅从容，却没有回答，坐在他旁边的申霖也无声的笑了，看好戏一般的笑。
　　作出回答的是戌茫，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猫。”
　　“你不是说……呃，猫族被神明厌恶？”倪晴可有些糊涂，既然被神明厌恶，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权利？
　　“和猫族没有关系，准确来说，是黑猫。”申霖右脚踩着座椅，补充了一句：“猫族是那只黑猫创造出来的，算是猫族的祖先。”
　　说完后，似乎觉得不太确定的样子，看了一眼卯跳跳的位置，见他颔首，便又继续道：“在很久之前，五十二令的祖先刚开始变成兽人的时候，各族的规则与制度都不完善，整个大陆的惩戒与杀伐都是由黑猫来执行，兽人若是犯错，黑猫就会做出仲裁，并进行惩戒，情节严重的就会被杀掉。慢慢的，随着五十二令内部规则制度的完善，除了吞食兽人这件事，会被天雷处罚之外，其余过错都是由各族内部来决定，而且那时候黑猫犯了错，被神明厌弃，也就不在担任惩戒与杀伐的职责。”
　　倪晴可不由的望了望三楼自己房间的位置，若有所思，低声问道：“黑猫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个问题倪晴可昨晚问过戌茫，而戌茫的回答是‘不知’。
　　如今再次提出这个问题，也难倒了申霖，当然不仅仅是申霖一人，亥雪也在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剩下的几人则是向着卯跳跳的位置看去，除了寅昂，此时的寅昂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双臂环胸，睡得异常安稳。
　　申霖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弃了，也扭头看向卯跳跳，若论起博闻强记，只怕他们都比不过卯跳跳。
　　倪晴可的目光也跟了过去，说起来，她记得卯跳跳不常出神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庭院外廊看书，天文地理的书都看，不过看的最多的依然是医书，倪晴可是个学渣，对这种认真好学之人不知道怎么相处，往往敬而远之，最先记住的反而是他的笑，第一次见的时候，青年从丑谅身后走出来，笑的说的那句：卯跳跳，兔族族长。
　　倪晴可记得那时候他嘴角的笑弧微微弯起，连着眉梢眼底都能看见笑意。
　　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越发感觉到这个人的性情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与信赖之情。
　　她甚至还会在他看书的时候，悄悄送过去一份茶点，有时候还会陪他坐一会儿，卯跳跳安静的看书，而她安静的发呆，谁也不打扰谁。
　　见众人望了过来，卯跳跳只好开口道：“传说中，是为了一个女子，杀了数万无辜的兽人，又因为身负惩戒之职，反而无人敢对其问罪，神明因此大怒，将其贬到了南渊之地。”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丑谅更是眉头高高竖起，“这段历史《大陆史》并没有。”
　　《大陆史》，顾名思义，就是记载炎川大陆历史的史书，但是古早时期发生的事情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事情都记得比较笼统，往往就是一个结果，而没有记载起因和经过。
　　就像是卯跳跳说的这一段，《大陆史》上面只有一句，因神明厌恶，率领猫族，定居南渊。
　　南渊在炎川大陆的最南边，山穷水恶，猫族在那里，一待就是万万年。
　　因为没有被神明认可，没有青玉令，本族兽人如非必要，根本不会踏出族门，因为作为‘食物’的猫族兽人，在炎川大陆的地位，比食物更不堪。
　　有心，却被当做无心之物，这样的结局，或者说，这样的现实，就是神明对猫族的惩罚。
　　卯跳跳道：“野史杂谈罢了，偶然间看到的，我也不知真假。”
　　倪晴可道：“那只黑猫呢？他去了南渊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吗？”
　　“在那之后，有关猫族的记载都被抹去了，”卯跳跳道。
　　“当然要抹去，”申霖道：“猫族是食物，谁会为食物记录历史。”
　　倪晴可抿起双唇，不发一言。
　　而众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