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13、第十三章 治腿2

　　在这之后，倪晴可就没有再见到过卯飞，但是络络每天会拿两贴说是卯飞做的药膏，用布条包好然后裹在倪晴可的双膝处，搞得倪晴可睡觉都不敢乱动，犹如挺尸。平常没事了就在床上躺着，躺累了就坐起来，腿始终伸的直直的，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腿上的药膏蹭没了，失了药效。
　　说来好笑，以前能跑能跳的时候跟泼猴似的，上山爬树，双手撒开骑自行车，不少人给她说危险也不听，只觉得好玩，潇洒，现在想来会冲进护城河里简直不是命背，而是活该。
　　如今体会到腿不能动，眼睛看不见痛苦后，才知道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有多重要。
　　卯飞的药膏一天换一次，倪晴可除了觉得凉凉的之外就没有其他感觉了，虽然之前觉得只用药膏就能把腿治好这件事有些不靠谱，但是她的眼睛和嗓子都是人家治好的，而且兔族这个种族好像医术都很好的样子，因此她对这药膏也就抱了极大的期待。
　　毕竟这个世界就很神奇了，药膏神奇一点也很正常……吧。
　　唯一让她觉得不适应的是，刍耳这几天经常留宿在她的房间，变成一只小小的黑猫，蜷缩着身体躺在她的枕边入睡。
　　倪晴可只好分给他一片被角用来盖住肚皮，有的时候她半夜醒来就见小黑猫已经滚到了自己腿上，或者是脚边。
　　整只猫都睡的四仰八叉的，倪晴可一捏他的粉红色肉垫还会发出不满的呼呼声，再稍微使劲就能弹出锋利的指甲，但依然睡得很香，让她觉得无奈又好笑，只好捞过来放到床头，免得自己在睡梦中无意识扯动被子的时候把他掀到床下去。
　　大概是因为刍耳最近一直在房间的缘故，那两只老鼠再也没有出现，倪晴可也就无从知道他们把地洞扩大的怎么样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左右，倪晴可的腿渐渐能动弹了，但是仅限于能抬起一点点。
　　她的脑袋和心口也没有再疼过，这倒是让她放下心来，看来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是她多心了，现如今只要腿能动了，她就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了。
　　倪晴可还问过刍耳：“我的腿，什么时候能好呢？”
　　“我们成婚之前一定会好的。”刍耳道，语气笃定。
　　倪晴可只好换个问法：“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刍耳将额头与她相抵，笑着问：“晴可想成为我的新娘了吗？”
　　倪晴可心道，少年你想多了，她只是不好意思问到底多少天就能好。
　　而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白天刍耳不在的时候，子更和子奇来告诉她，他们挖的地道在这个院子外的那一段已经扩大到可以让她站在里面了，现在还有十几米，正是院墙到房间的距离，因为这里有很多猫族守卫，不得不小心一些，所以进度才变得慢了。
　　倪晴可表示震惊，再次看了看他的小爪子，要知道子更之前说他们在这里是不能变成人形的，会被闻到身上的气味，但是就是这么两只小老鼠，竟然为了她而把洞扩大到能让她站在里面，就算他们说整个地道只有两百米长，但是这对两只老鼠来说也是个浩大的工程啊。
　　“可以挖的小一点，够我在里面爬行就可以了。”倪晴可有些不忍心，提议降低标准。
　　子奇道：“圣女不用担心，鼠族的天赋有一样是‘构筑’，只是一个地道太简单了。”
　　见他毫不勉强，倪晴可只好怀着感恩的心情目送他们回到地毯下，连问他说的‘天赋’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
　　而在这之后，让倪晴可更震惊的消息是刍耳告诉她的，他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只要她的腿好了，就成亲这句话，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倪晴可震惊之余，只得努力做腿部复建，她该庆幸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她还有时间准备。
　　终于有一天，倪晴可已经可以保持住站立的姿势都不倒了，但是要往前移动的时候还是要扶着墙才行。
　　她给自己制定了每天坚持扶墙站立半个小时的计划，这个世界是按时辰算的，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半个小时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一半，听起来好像还挺少，实际上第一天她就没坚持住，撑死五分钟就开始摇晃，如果是扶着墙的话就会像软掉的面条一样顺着墙往下滑，刍耳看的直皱眉头，想让她休息一下，却被她笑着一句“你不想早点娶我吗？”给暖到了心底，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倪晴可就这样继续坚持站立，日复一日，如果是刍耳不在的时候，她会加倍的努力，却不让络络守在旁边，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扶着墙，咬着牙不断坚持，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半个小时。
　　或许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期望，等到在有一天的晚饭后，她终于能扶着墙往前走一步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给感动哭。
　　妈耶，她终于能动了，看到希望了有木有？
　　刍耳就在她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手掌摊开摆出老母鸡护崽的架势小心的护着，似乎她只要一有坚持不住的趋势就会立马上前扶住。
　　“休息一会儿吧，”
　　刍耳第三次这么说。倪晴可鼻尖冒出细汗，摇了摇头，她现在必须争分夺秒，不然的话，就算她能通过地道，之后也根本没办法跑太远，还会成为拖后腿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
　　已经围着墙走了一圈的倪晴可在刚摇完头，就一个没扶住，脚下一软，直接被一直高度警惕的刍耳抱在怀里。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语气却放软了，近乎是恳求一般的道：“休息一下吧，腿才刚能动就这样高强度的运动效果反而会不好。”
　　倪晴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有心急功近利了，而且今天已经走了很久了，倒下来后，腿几乎使不上力，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刍耳这才扬起笑容，直接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给她慢慢的揉小腿，嘴角带着笑意，神情格外的温柔。
　　这已经是倪晴可开始腿部复建一来经常做的事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法，被按摩完后的确会舒服很多。
　　倪晴可说了好几次她自己来，刍耳充耳不闻，若是拒绝的厉害，就会一脸失落的看着她，一副被打击深重的模样，扮可怜这一招简直顺手捏来，吃准了她受不了这个，事实也的确如此，倪晴可只得由这他去，索性刍耳除了爱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是小孩子抱着心爱的洋娃娃一样，倒是没有做出其他事来，也让倪晴可松了口气。
　　大概是慢火煮青蛙，就算是这样被抱在怀里给她捏腿，倪晴可竟然也适应了，舒舒服服的靠着刍耳闭着眼睛开始打盹。
　　因为实在太舒服，倪晴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刍耳慢慢的停下手，看着她睡得红润的脸颊，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晴可。”
　　湿润的气息传入耳朵里，大概是有些痒，倪晴可在睡梦中不由的颤了颤，将脑袋往刍耳的胸口埋了埋。
　　刍耳似乎觉得好玩，忍不住又在她耳边唤了一声，然后看着她像只迷糊的幼崽一般，蹭着脑袋继续往他怀里钻，冷硬的心一下子化成一滩水，不想将她放下，就干脆调整好姿势让她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些。
　　倪晴可神情果然放松了许多，睡得更熟。
　　敲门声响起，刍耳连忙看向怀里的人，第一时间将她的双耳捂住，见她没有受到打扰，挥了挥手，门自动打开。
　　站在门外的青年一脸肃然，看到刍耳的示意，便没有开口。
　　刍耳将倪晴可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忍不住在她脸上蹭了蹭，见她皱着眉头躲开，把脸转到另一边，不由得低声笑了。
　　出了门让络络守在门口，刍耳直接往屋子外面走去，青年低头跟在后面。
　　刍耳一直走到连廊处才道：“肃年，什么事？”
　　叫肃年的青年，身形清瘦，面容平凡，只是一双眼睛极为锋锐，闻言道：“最近城里出现了一批陌生面孔，大概是奔着这场婚礼来的，五十二令里或多或少都有，但是多数是十二生肖中的兽人，需要派人监视吗？”
　　刍耳扯出一个冷笑：“不需要，既然他们来，那就让他们看个清楚明白，派人把城门看住就行。”
　　因为城里有屏障的缘故，就算是会飞的种族也必须老老实实的从城门进出，而猫族的主城共有十个城门，只要在城门处加大看守，任谁都要担心被瓮中捉鳖而不敢轻易生事。
　　刍耳巴不得整个炎川大陆都来观礼，这样所有兽人都会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圣女大人，即将结为夫妻。
　　他的倪晴可，这一生一世，他都订下了。
　　刍耳突然道：“猪族呢？”
　　肃年道：“因为来城里的兽人比较多，猪族开的各种客栈和商行忙不过来，开始收短工，而且只限制十二生肖中的兽人，但是虎族只收白虎那一脉。”
　　半年前虎族分裂成两个族群，一个是寅冽统领的本家，如今加入了猫族的同盟。
　　一个是白虎寅羽统领的叛逃者，一向亲近十二生肖。
　　这次刍耳是真的笑出来了，他弹了弹衣角的褶皱，道：“重点监视猪族，以及严查所有进出城门的商队，哪怕是猫族的也要检查，就算是装了一车谷物也要全部翻出来一颗一颗的查验。，”
　　肃年立刻明白了过来，圣女虽然有着守护五十二令的职责，但是最亲近的还是拥有神髓的十二生肖，如果他们想要带走圣女，也就只有婚期之前这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十二生肖一定会有所动作。
　　纵然猪族新族长上任时宣称猪族将在所有纷争中保持中立，不偏帮任何种族，不加入任何势力，只为了复兴种族 ，但是难保这只是将自己从怀疑中摘出去，毕竟作为拥有神髓的他们，十二生肖有着万万年的交情，这一次猪族恐怕也会有所动作。

　　至于少族长所说的将谷物倒出来一粒一粒的查看也绝非夸张，鸡族的天赋也不只是能歌善舞，还有编织幻术的能力，鸡族的强者甚至可以幻化成蝴蝶或是路边的花草，完全欺骗视觉，只有碰触到才能解除。
　　想通这些关窍，肃年连忙离开去下达命令，临走时像是想起什么，道：“雕族和鹰族占领了马族在海域的一个小岛，现在马族已经开始宣战，明日就要开坛焚香，昭告天地神明，一旦请战书被天地准许，吃杀不论，我们要不要……”
　　“不用，”刍耳打断道：“马族族长呢？。”
　　“探子说，早就不在马族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马族为什么会主动请战？”刍耳皱眉。
　　会请战的往往是那些会用到利爪和牙齿的种族，而马族作战根本不会用到牙齿，请战书对他们没有好处。
　　“马族的同盟里有犬族和白虎一脉，”肃年道。
　　虎族没了青玉令，现在沦为了食物，人人自危，若不是自身实力强横，神髓依然在，也能运用天赋能力，寅羽又极会审时度势，借着前族长的名头在其他生肖族长面前讨巧卖乖，只怕虎族早就被抛弃了。而他带领着的白虎一脉现在就住在揽月城，在其他生肖的帮助下，维持生活和工作，他们愿意给马族当打手不奇怪。
　　“知道了，你下去吧。”刍耳看着廊外的孤月，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夜晚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仅仅是一道如霜的月光，根本不能照亮所有黑暗。
　　他举步从连廊里走了出去，黑色的衣角从阴影落进月光里的时候，在月下就只剩下了一只小黑猫。
　　炎川大陆的兽人十五岁成年，刍耳已经十七岁了，但是猫族的特性是只有成了婚才算成年，才能变成大猫的样子。
　　小黑猫端坐在月光下，舔了舔身上的毛，舔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土地很松软，于是在地上用指甲画出两个小人，小人笑眯眯的在对拜，其中一个盖着盖头。
　　小黑猫满意了，愉快的摇了摇尾巴，继续舔剩下的一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