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只是爱》悬时

40、你过界了

　　自此知道，蔡辛娅的出现必定会让所有事情看上去更难处理，夏小满没有多说什么，但不难看出整日心事重重。

　　“其实我都好想告诉你，很多事不是考虑的够多，够全面，就能不出意外的按照自己预想的轨迹去走。”那黎咬着奶茶吸管，在长亭下的石板椅上看着焦头烂额，翻找着课程数据的夏小满。

　　听到这句话，夏小满翻找的资料的动作才稍稍顿了顿，她借此推了一下眼镜，并没有说话。

　　那黎从曼谷回来之后，性情虽不说是大变，相较起以前来讲，性格已然沉稳许多，加之与沈亦洺的感情在曼谷得到了家人的认可，那黎纵有再多的不如意，也不会再有更波折坎坷需要再次经历了。

　　看到夏小满近来遇到蔡辛娅之后，状态一直不好，今日下课后，那黎把夏小满叫出图书馆，想带她散散心，没成想这个书呆子又抱着一摞金融数据资料来分析。

　　那黎无奈的摇摇头，吞下奶茶杯里最后一颗珍珠。

　　“我说····咱们没必要这样吧，夏小满，之前你从纽约回来，跟罗伊纳样子分别，也没见你这样心不在焉啊。怎么回事，那香蕉女人怎么叫你心乱成这个样子？”

　　“我能有什么事····”

　　闷了半天，夏小满终于开口。

　　“还有，别一口一个香蕉人的，被别人听到太不礼貌了。”

　　夏小满抿抿嘴，这个词还是比较敏感。

　　“我说香蕉人，说错了吗？她们可都是从小就接受那边西方教育长大的。好，就算是有中国父母，可是大环境都是白人的理念，你难道妄图一个华人小孩子在美国那边成长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别做梦了。”

　　那黎说罢，以投篮姿势，将奶茶杯准确无误投进距离不远的垃圾桶里，随着“咣”一声沉闷的撞击，那黎攥紧拳头，暗戳戳给自己比了个“yes”。

　　说得没错，事实本如此，移民一代去到国外后，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得不忙着打拼赚钱，二代的孩子们，为真正融入进当地的生活，也需要一番心力。

　　不识汉字，不精通中文的二代大有人在，外表看，赤裸裸的黄色皮肤，黑色眼睛，里子确是不折不扣的精神西方人。

　　“她和罗伊不太一样，从小他们的家庭很注重对他们文化的培养，只是对于中国，有感情，不熟络罢了，回国总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跟罗伊接触下来，夏小满对他的感觉，从来没有任何滤镜和身份的加持，他本身就是谦逊的人，即使在西方社会长大，罗伊的身上，也总有中国人含蓄而沉稳的影子。

　　“我说，她不过是一个外教，多说了一句，罗伊之前的女友，现在他俩也没什么进展吧？”

　　那黎还是不懂，蔡辛娅到底对夏小满意味着什么。

　　“我在纽约见过她，在楼下的花园里，她这次回国，是为了寻找她在国内的亲生父母。”

　　夏小满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闭着眼睛，难掩疲态。

　　“所以来我们学校教书，只是一个过渡？那为此还特意选了我们班，这女人真有够是煞费苦心的。”

　　那黎摇摇头。

　　“之前一阵子，听罗伊说，在福建那边有找到被领养之前的福利院，两人过去找了找线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一起过去的吗？夏小满，不是我说你，你心够大的。”

　　那黎没有把话说的更明白，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那也没办法，在国内，蔡辛娅没有亲人，罗伊是她唯一能信赖的人。”

　　夏小满望着远处的忽明忽暗的云，马上有降雨了，上海的天气总是这样，近来雨天断断续续，总是不停。

　　“你们两个早晚会·····”

　　不等话说完，两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到那黎和夏小满待着的长亭下。

　　“喏。”

　　陈嘉洛撅撅嘴巴，指了指昏沉的天，一侧程呈已经帮夏小满看起了手边的金融时报文章短评。

　　“来避避雨，各位，没打扰到你们吧。”

　　那黎见到陈嘉洛贱兮兮的样子，一边甩过去一个白眼，一边往左侧让位。

　　程呈扭过头，对上那黎视线：

　　“那黎，你们在泰国的事，我们都是最后才知道，最近才刚回学校见到你们，也没及时去看望你，还请····”

　　陈嘉洛虽平时不着调的样子，听到程呈这样开口，也诚挚的点点头。

　　程呈一直比身边陈嘉沉稳许多，学业上也从来都是商学院佼佼者，那黎听到这话，已感受到足够诚恳，便抱以慰藉一笑。

　　“谢谢了，心意收到了，人生起起落落，学会接受才行啊。”
　　“欸，陈嘉洛怎么样，最近还在急着找女朋友吗？”

　　突然被点到，陈嘉洛罕见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和前女友复合了····就是孟堇依，你们都见过的。”

　　“人家这姑娘真挺不错的，在美国的时候也是，对你心意不改，你就少折腾点吧，跟程呈学学，成熟点。”那黎拍拍陈嘉洛的肩膀，语气带着稍稍的嫌弃，却能感受的到真诚的祝愿。

　　远处的云游走的更快速，更琢磨不定了。

　　蔡辛娅端着咖啡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钟点工刚刚离开公寓，近来罗伊不经常回来住了，常常把偌大的房子留给她一个人住，要不是这次自己坚持让他回来看看修水管道，估计这次还是蔡辛娅一个人吃晚餐。

　　“我刚刚看好了，已经修的差不多了，最近天气返潮会有些问题，不影响正常使用的。”

　　“林阿姨已经把晚餐做好了，一起留下来吃吧。”

　　蔡辛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端着杯子，径直走过罗伊的身边，放在餐桌上，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格外刺耳。

　　但罗伊知道这就是蔡辛娅脾气要爆发的开始，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她。罗伊擦了擦手边的水珠，还是转身坐回了餐桌前。

　　之前避开了这么多次，今晚的晚餐看来是一定要一起吃不可了。

　　蔡辛娅用筷子夹了一口米饭送入口中，罗伊夹着盘里的青菜，许久，餐桌上仍然没有人讲话。

　　“怎么，跟我吃晚餐，有这么让你难受吗？”

　　忍着微微颤抖的声线，蔡辛娅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其实很明白为什么，但她还是要说。
　　“没有，你想多了。”

　　罗伊淡淡地开口，自己已经试图避免更加过激的语言，让两人都难堪。

　　“你现在家也不回，我都要去问顾杉哥，才知道你近来在忙什么。”

　　蔡辛娅仍旧不想让自己处于低位，可越是这样，自己的需求感暴露的愈发严重。

　　“我知道，自己以前过于自私，可这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你，罗伊。”

　　最怕听到的还是来了，罗伊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平静。

　　“辛娅，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我们自己知道，事到如今，其实再聊过去的事也没有意义了，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吗。”

　　罗伊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蔡辛娅一瞬间很想流泪。

　　“我之前等待你很久，我看到你回来中国的生活，去尝试新的东西，接触新的人，目的是为了找到你的父母，这些我都理解。

　　可我没办法等太久，辛娅。”

　　罗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心里莫名轻松了很多，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纠葛越来越难理清，身后还有小满，没法交代，趁着这个机会，他决定把一切坦白。

　　蔡辛娅听到这里，便领会了罗伊的意思。

　　“是那个女孩的出现，是吗？”

　　一股无名之火让蔡辛娅撂下碗筷，今日的晚餐从一开始便食之无味，大家的心思都在各处。

　　“辛娅，不论是谁的出现，或者是离开，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捆绑在一起，你不觉得吗？”

　　蔡辛娅当然知道自己的自私和骄纵，在美国那么多年，明明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后，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支持自己。

　　所以她认为自己短暂离开以后，再回来一切都能物归原主，彷佛一切都没有变过，从小到大的情谊，让蔡辛娅分辨不清，两个人之间到底有几分友情，几份爱情。

　　一时难以释怀和接受，特别是在纽约楼下，看到窗边那个陌生的中国女孩，不知是不是女人下意识的危机意识，让她主动去揽住了罗伊的比伯。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还在怪我，可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回转心意，你告诉我啊·····”

　　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餐桌上，罗伊抬头，有些难以名状的感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识过蔡辛娅这样脆弱的一面了。

　　她一直都很坚强，可以说是被抛弃了两次，一次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次被章影，几经周折，最终才被蔡弘声所收养。在外人看来阳光明媚，又积极自信的蔡辛娅，难以想象有这样坎坷的身世。

　　所以当转折再次来临时，蔡辛娅选择了逃避，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忍受这种失落的痛苦和不可得的身份缺失，也不想让罗伊一同和自己经受。

　　罗伊又怎能不明白呢。

　　直到罗伊递出去的纸巾被缓缓的接过，蔡辛娅分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辛娅，我可以这样说，不管你之前的生活，还是今后的人生，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从来都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助你，可我的身份，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罗伊的语气明显软下来，自从回上海后，工作的交接和变动已占用了自己大部分时间，得知蔡辛娅，也让自己总是感到身心俱疲，心神不宁。

　　“她是复交大学13级商学院的学生吧。”

　　蔡辛娅突然开口，让罗伊心里一惊。

　　“你的新工作，就是在这个学校？”

　　“何止在这个学校，我还在她的班级。”

　　罗伊听罢，碗筷一摔，隐忍的怒气此刻终于爆发，蔡辛娅知道自己过界了，可是看到罗伊仍旧不回心转意，自己所做作为，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无非是鱼死网破，落得难堪罢了，她已经无所谓了。

　　“你做的有些过分了。”

　　罗伊强压着怒火，死死盯着对面的蔡辛娅，他从没觉得眼前的女孩，对他来说这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