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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遇(七) ...

  •   月白楼的地窖里,方万垠着急的说,“大瓢,进这里行吗?虽然火还没过来,万一着了,可就塌了——不如去我家?”
      大瓢蹲着看山洛,不耐烦的说,“你怎么那么多话?你现在是能进方府的?——不等着官府找上门?”
      方万垠听了话,有些泄气,尔后又问袁庆,“你们怎么来了?”
      袁庆说,“大瓢他们去叫门引水,老爷夫人在家掉泪,说不知你们怎么样,会不会被火困死。我和大瓢就来了。”
      方万垠带着好几道黑灰杠杠的圆胖胖的脸上露出惨淡的面容,“唉,真是出门遇见鬼,就碰到这事儿了。”他肚子咕噜一下,饿呀,爬了一天的山,晚上就只有一小碟馊饭,他锦衣美食惯了,哪儿能吃下去,爬过去,“大瓢,有吃的没?”
      大瓢正盯着山洛不理他,袁庆看自己家的少爷可怜,自己爬出窖子找吃食。大瓢问,“山洛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是出城找五步蛇,让它咬了?”
      方万垠险些没掉下泪来,他抓着大瓢的肩膀,“大瓢,山洛是个好样儿的,自己非要去捉,我……”他说不下去了。
      大瓢没说话,转过头盯着山洛的脸,寻思了会儿才说,“不是说五步蛇剧毒吗?怎么会没死?”
      方万垠蹲着说,“他们说五步蛇能以毒攻毒。那蛇刚好让山洛削掉了头,身子在流血,我便抢先把那断口塞在山洛嘴里,估计是这蛇血保了她的命?”
      大瓢倒吸了一口冷气,家伙,真凶险!
      他又盯了一阵儿山洛,“这么说,五步蛇真能自个儿解自个儿了?”
      方万垠说,“大概吧,山洛不就是?可就是不醒。”
      大瓢摸了摸山洛的脉相,“看样子,倒是不大抵事。”他又问,“传说五步蛇咬了后,立刻毙命。山洛权当是喝了蛇血,那那个人呢?从中毒到你们找到蛇,也得有快一天了吧?怎么没死?”
      方万垠摇头,“不知道。后来就着火了,我们也没有听说那个被毒倒的人如何。”
      袁庆下来,塞了几根生地瓜给方万垠,“少爷,垫点吧。月白楼的厨房不备熟食,只有这个了。”
      方万垠啃了两口,捧在手里呆看着山洛,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蒙蒙亮,扑了一夜,火势终于控制住了。晨曦中的勋州城现出从未有过的凄苦之色,被烧过的房子黑乎乎冒着缕缕的烟,树身都成了黑炭,显得葱绿的枝叶有些狰狞,人们一身黑灰,有的横七竖八的倒在街上呼呼大睡,有的对着自己的房子和死去的亲人呼天抢地或呜呜咽咽的哭。知府衙门救得还算及时,留了东山墙屹立不倒,残余的一角诡异的冲着天,从侧面看,还是好房子一幢。
      哪里都是黑的,哪里都怵目惊心,哪里都是让火烧伤了人痛苦的呻吟。
      一向衣冠楚楚的孙毓隆也拄着胳膊坐在一块青石上,师爷给他递来茶,“老爷,这府衙……”
      孙毓隆一饮而尽,“你说呢?”
      师父把身边的人赶走,“老爷,谋刺王爷那是大罪,让这样的重犯逃脱,罪名可不小。”
      孙毓隆焦躁的舔了下嘴唇,一时忘了圣贤斯文,“他奶奶的,怎么就这么些事——难道,这火居然是他们这一伙放的?”
      师父的眼睛转了一圈,小心的近前咬着孙毓隆的耳朵,“我说大人,这时候就不要自找麻烦了。有一个下毒就完了,再来个放火的,这事没完啦,咱们上哪儿找去?”
      孙毓隆一听,有道理。于是侧着脸问,“那怎么说?”
      “你回头就说是城南有人家走了水,睡着了火冒出来不得了?至于那两个犯人,反□□衙都烧了,回头从街上抬两具身量差不多的、烧得重点的尸,不就对付过去了吗?”
      孙毓隆的脸上有些惊惧之色,“师爷,这可是欺瞒朝廷。”
      师爷用羽扇挡住脸,“老爷,王爷上一次来就受了刺,这一次来又受了毒,按说这里头肯定有事。可现在人不见了,要真说这两人逃了,那了不得,罪名又加一个不说,您还得查,我们上哪里找去?——不如说人死了,什么线索都没了,慢慢再说。我想啊,丰王两次在勋州遇了险,按说,也不该再来了。您说是不是?”
      孙毓隆琢磨了琢磨,也是,真说山洛他们跑了,罪加一等,既然朝廷没发现,何苦不打自招。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不行,那地牢隔的远,烧的可不怎么……”
      师爷诡异的一笑,“请老爷务必恕罪,昨夜看老爷正忙,没空禀告。我自己寻思着,该为老爷打算打算,也留条可以走的活路,便让几个手下偷偷加了点草。如今,地牢全塌了。”
      孙毓隆的脸上露出了笑,他亲热的拍了拍师爷的肩膀,“炳慈,你真是有勇有谋,对本府是忠心耿耿。”

      几个人回了府邸,听说浦江寻正在喝粥,孙毓隆便小心翼翼的跪在房门外。浦江寻也不急,一小口一小口徐徐的喝着粥,孙毓隆的腿止不住的哆嗦。当年得状元时,上殿跪皇上尚有几分得意,也不觉得什么,如今,货真价实的丰王就在眼前,论气度、论反应、论心计,丝毫不像一个才个十几岁的少年。
      浦江寻慢慢的沾了沾嘴,下人收拾了,浦江寻也不发言,仍旧欹着软枕躺着。孙毓隆躬着腰进来,行了跪礼,“参见王爷。”
      浦江寻淡淡的说,“有劳孙知府。”
      孙毓隆吓得腿一哆嗦,“臣不敢。”
      浦江寻心里哼了一声,“孙知府有何事请讲。”
      “托皇上洪福,蒙王爷荣威,勋州城的大火已经扑灭。”
      浦江寻嗯了一声,这场火,不知吞没了多少平民百姓和多少房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王权相争,百姓何辜!
      孙毓隆跪了一会儿,见浦江寻并无下文,心想他可能忘了嫌犯之事,便恭谨的说,“王爷若无其他吩咐,请好生安歇,臣先告退了。”
      浦江寻的手揪了下床单,看样子,山洛是凶多吉少了。他并不睁眼,“不知孙知府打算什么时候开审嫌犯?本王也想去听听热闹。”
      孙毓隆赶紧把准备好的一通鬼话说了出来,“回王爷,昨夜府衙大火,惹得地牢也都烧了,两人凶犯已然烧死。”
      浦江寻觉得眼前一黑,哆嗦了一下,两个黑豆似的眼睛叽哩咕噜的在他眼前转,她死了?他不相信。
      他攥着拳,长吸了一口气才问,“孙知府没看错?”
      “回王爷,事关朝廷命犯,臣不敢马虎,已请杵作验过。两具尸体之一骨头发黑,确系中毒。”
      浦江寻闭了眼睛,好半天才低低的说,“本王要亲自验看。”
      孙毓隆大吃一惊,“王爷,尸体本就不吉利,恐又有尸疫,王爷贵体新愈,怕是……”
      “本王要亲自验看。”
      那个小丫头,像一条鱼似的活蹦乱跳,她会死?不可能。他不相信,不可能。
      孙毓隆只得应了声,“是,臣就去布置。”

      他坐了起来,手下人布置了辇子,抬到府前。有人已经抬了两具已经烧得不辨人形的尸体,浦江寻下了辇,背着人蹲了下去,只动了一下,便站起来冷冷的说,“孙知府,欺瞒朝廷的罪行,不用我说了吧?”
      孙毓隆吓得冷汗淋淋,躬着腰战战兢兢的说,“臣不敢。”
      浦江寻的声音不高不低,“既是不敢,那便说实话吧。”
      孙毓隆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回王爷,这两个人确是,确是那两个嫌犯。”
      浦江寻头也不回,“禹成辉。”
      一名精壮打扮的护卫向前迈了一步,“小的在。”
      “动手。”
      孙毓隆听到刀响,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王爷饶命!”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磕头。
      浦江寻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孙知府,省着这磕头的时间赶紧去找人。两天之内,如若见不到人,我想,孙知府该不会要验看尚方宝剑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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