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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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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南京城中一夜传开郑元帅有个一直在国外进修的儿子回来了,郑元帅亲自赶往码头迎接,一时间郑霆笙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南京城,不过第三日,便有不少南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上门请求缔结良缘,带来的姑娘无一不是娇俏可人,别说是元帅夫人,就是郑元帅本人,也着实心里欢喜,只是一问起易霆笙,得到的答案不是不喜欢就是没必要。
来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走的人一波接一波的走。
直到最后郑元帅亲自找易霆笙谈话:“笙儿,你也不小了,再过几个月也二十三岁了,这婚配问题也该考虑了。”郑元帅只当他是心中记挂着家族仇恨,无心去关心私人问题。
“舅舅,我自有分寸。”易霆笙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后面再有,便请舅舅替我一口回绝了吧,不必再来问我的意见。”
“唉~行吧,既然你自己知晓,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最终未能劝动他,郑元帅无奈地摇着头踏出易霆笙的房门,又想着实在担心,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想再说点什么。
刚至门口,就看见易霆笙一个人坐在书桌旁边,手中握着那枚海螺静静端详,眼中颇具深情。
郑元帅眉头轻皱,忽觉到嘴边的话似乎无须再说,再次负手离去。
接连拒绝了几天,纵使是郑元帅也不耐其烦,城中的豪商富甲察觉他脸色不对,也都收了心思,不再主动上门谈及此事。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易霆笙已经准备踏上回北平的旅途。
这次听从郑元帅的话,他选择从陆上回去。临行这天,郑元帅依旧亲自将他送上火车。
绿皮火车冒着滚滚黑烟,汽笛划破长空。
“笙儿,一个人在北平不管做何事,都要多加小心,尤其是近来局势复杂,城内势力诸多,定要好生行事,有什么事尽管写信告知。”站台之上,郑元淳双手握住易霆笙的肩膀,细心嘱托到。
“笙儿知晓,还望父亲多加珍重,笙儿得空定回南京看望父亲。”
绿皮火车愈渐靠近,黑烟不断从车头烟囱中钻出,‘呲——’车身两侧喷出阵阵白烟,火车停靠在站台旁。“父亲,笙儿就此告别。”
这段时间以来国内局势愈渐动荡,为保安稳已是鲜少有人前往北平。
一进到车厢,易霆笙也不知为何便是一阵心神不宁,警惕地打量一番车厢内的人,倒是有几人引起他的注意。那几人皆是身着大衣,帽檐压低,分散而坐,其中一人许是察觉到易霆笙审视的目光,悄悄将帽檐再压低几分。
易霆笙并未多做反应,收回目光自顾自朝里走去,选了一个挨着窗户又紧挨车厢最末的位置,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取出面前摆放的一则报纸,假装认真浏览报纸上的内容。
一夜过去,并未发生何事。但这一夜,易霆笙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日晌午时分,火车行驶到山间一处,昨夜失眠双眼胀痛得厉害,本想再稍作休息一番,忽然间一声巨响,又是‘呲——’的一声,火车缓缓停在轨道上。
车上的乘客皆是一阵诧异,纷纷起身伸着脖子朝前面车厢张望,唯有最末尾的易霆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半刻之后,前车厢突然响起几声枪响。一时间狭小的车厢顿时炸开了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抱头逃窜,生怕下一刻,枪子就穿透了自己。
几名持枪的黑衣男子步步逼近末尾车厢,易霆笙躲在座位靠背之下悄悄观察着那几人,只见他们手持枪弹似是在寻找何人。想来便是自己了,当即双手抓住车窗上的横杆,借助着力量跃起,厚厚的靴底猛地踹向车窗。
“嘭——”车窗应声落地,化作一堆碎渣。
听到动静,那几人顿时发现了易霆笙,推开身前的人就要向易霆笙扑过来,只是他们已经慢了一步,等他们过来时,易霆笙已经跳窗逃出几步之远了。
对着易霆笙的背影就是几枪,却都被他给避开了过去。
“草!”为首那人骂了一声,淬掉口中的唾沫,跟着从车窗里跳出去。
眼见着易霆笙一头扎进林子里,几人匆匆追上前去。
这山间丛林密布,地势也是极为陡峭,地上满是枯枝落叶,层层叠叠随着年岁化作一滩厚厚的泥壤,鞋靴踩进去就被陷入其中,实在是难以行走。
借助这浓密的树林作为阻挡,易霆笙猫着腰在中间快速奔走,地上的腐泥对他来说并未起着太大的限制作用,倒是这密林护了他周全。
“快,追!”身后的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响还在不断追赶,这林子确实过于茂密,以至于明明是晌午时分却不见天日,几人在树枝中穿梭追捕一人的难度实在是很大。
易霆笙不断朝密林深处奔去,身后的人跟得很紧,现如今自己又只有一人,无法与他们几人做斗争,只能选择先行逃跑,以保全后路。
“啊!”由于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这密林越渐阴暗,易霆笙只专注于逃跑,却忘了关注于脚下,谁知一脚踩空,前方正好是一道深沟,顺势滚了下去。
所幸的是,在翻滚的过程中,顺手触碰到一根藤蔓,易霆笙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管反手攥住那跟藤蔓。再向沟中滚落几圈后,易霆笙总算是稳住了身子,如今只能靠那一根藤蔓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再次坠落,然而上方的危险也正在步步靠近。
易霆笙紧张得连吞几口唾沫,丝毫不敢松懈。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密林中的沉静,这叫声凄厉骇人,惊飞了矗立在林中的飞鸟。
易霆笙不敢出声,只是皱着眉头听着叫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尖叫传入他的耳中。叫声很快消失了,再仔细一听,上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易霆笙忍住好奇,用力向上方爬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成功爬上了地面,躲在灌丛之后,从那些细细碎碎的缝隙中向方才声音的来源寻去,这才看清刚才那些追杀他的人全部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易霆笙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向那处靠近,又担心有诈不敢过于靠近,只躲藏在几米之外的树干之后观察。
耳畔忽然一阵凉风,眼前似是闪过一个影子,只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易霆笙迅速转身背靠着树干,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你是在....找我吗?”转眼间,热气铺洒而来熏得易霆笙的耳廓阵阵发烫,身后很明显被一人靠近。易霆笙不敢轻举妄动,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几名追杀他的人,那这个人势必不好对付。
“你是谁?”易霆笙就这样背对着询问到。
“我?呵呵,你猜呀!”身后男子的嗓音慵懒而又魅惑,易霆笙当下脑海中便是年少时看的那些玄幻异闻中的狐妖形象。那人的指尖模仿着人行走的模样顺着肩胛骨慢慢爬上肩膀上。
易霆笙一个转身倒退几步躲开那人的动作,待站定后,才将目光转移到那人的面容上。
那人的眼睛,似曾相识......
清冷的面色使其仿佛与方才那说话之人不是同一人,身材消瘦却不柔弱,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直不曾转移开视线。易霆笙只觉得自己似乎要沉溺在他某种的微波轻漪中。
薄唇轻抿,在与他的双眼相迎时,竟绽显出好看的笑意。
他并不想伤害我。易霆笙想。
若是想将他同那些人一样一起杀死,就凭他一个人短短时刻便解决了那些杀手的本事,杀他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更不会给他一个看清自己模样的机会,但是刚刚经历过的一场追杀让他不得掉以轻心,藏在背后的左手,悄悄握上别在大衣下的枪。
“我没恶意。”应是发现了他的动作,那个人先出声制止住他。
易霆笙眉头一皱,又将握在手中的枪慢慢塞回了枪托中。
“你到底是谁?”
“我?”那个人负手背在背后,朝前方走了几步,“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人微微倾身靠近,双眼直视他。
对于他突然的靠近,易霆笙只觉得有些不适,但好像...也并不讨厌,微微一皱眉,稍向后方再退上一步拉开一点距离。
“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吗?”
垂下头想了片刻,他再度说道:“不知道。”他的神色有些怅然若失,低垂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既然这样,那你就跟着我吧。”易霆笙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此刻见他这般,心下一软便是收留了他,“你愿意吗?”又怕他不同意,于是又询问他的意见。
“嗯!”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从眼底蔓延开来的欣喜令易霆笙又是一惊,这场景,属实过于熟悉,十年前,也经历过。
“......既然你跟了我,你又无名无姓,那我就给你取名为念渊怎么样?”念渊,思念渡渊。易霆笙确实有私心,眼前的男子无论是气质,亦或是神情,都像极了渡渊,包括那水蓝色如同一汪清泉的眼眸,都与他无疑,只是更为深邃有灵,但是他不是渡渊,渡渊是鲛人,怎么可能会像他一样拥有两条腿还可以行走。
“念渊?念...渊....”男子来回踱着步,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在思索其中的韵味和深意,“好!”突然展开的笑颜犹若晴明天空,双眼微狭,半掩去眸中的点点星辰。
“咳咳。”许是那笑容过于好看,易霆笙有些出神,缓过来后,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于是假意咳嗽几声,借机背过身去打探四周环境,“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念渊歪着头看他,似乎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我说,这里地处偏僻,四周均是深山,你一个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念渊迟疑片刻,旋即拉着他的手朝某处奔去。这树林里的枝丫茂盛,易霆笙被他拉着向前跑去,一路上还要不断躲开周遭的枝丫。
“这里。”约莫三分钟左右,念渊停下了,空出的手指着前方一条河流。
易霆笙诧异地上前几步,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前方已经没有道路,只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在奔腾,可是...他说,他是从这里来的?
莫非他是失足跌入水中,被河水冲来此处?可是他的衣服......
易霆笙带着疑惑观察着念渊身上的衣物,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所穿的衬衣长裤,明明就是刚才那些杀手身上所穿的衣物。想到这里,易霆笙对他的猜忌也就打消了几分。
念渊不知道的是,在这短短时间以内,易霆笙已经将他的故事在脑海中联想了一遍。
“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应是受了刺激忘记了一些事情,那你就先跟在我身边,等我回到北平之后,在发动人脉帮你找到你的家人,如何?”
“好。”念渊乖巧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让他心安,所以当他在密林中发现他被一群人追杀时,那一瞬间只觉得意识一片模糊,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这个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呢?”
他突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易霆笙不解的朝他看去。
“你叫什么?”念渊又补充到。
“我姓郑,郑霆笙。”
“郑?郑...那我叫郑念渊。”不是否定,而是确切的肯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念渊未注意到的是,易霆笙因为他这句话,而再度陷入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