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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我将身形隐没在树影里,望着夜空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发呆,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这已经是第三夜了,午夜的花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偶有微风刮过树梢发出轻柔的哗哗声打破沉寂,我到底怎么了,费这么大的周章只是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一句莫名其妙的低语?却又偏偏欲罢不能。
      乌云飘过遮住了月亮,黑暗笼罩了大地,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黑暗中,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体仿佛自己凭本能动了,等我回过神来手已扣在某个人的手腕上。没有人说话,一片漆黑中只隐隐听得到人的呼吸声,他的和我的……月亮再次从云层后透出脸来,感觉上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月光一般的浅色金发,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与Cyrus相似的五官,只是线条要柔和些。我呆呆的望着他,和那天相似的眩晕袭来,几乎忘了想好要说的话。他没有说话,也不曾挣扎,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我,眼神清澈如泉水,美丽的近乎虚幻。

      “那天……是你吧?”我问道,生怕如果再不说些什么就会沉迷在那如有魔性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他点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我继续问。

      他又点点,还是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觉得喉咙发干,“为什么……要……要那样说?”

      “因为你哭得很伤心,这里……”他指指我的心口。

      “你……”怒气油然而生,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我,理智在怒火中支离破碎,然而在心底深处,我知道我只是被说破了心事而迁怒罢了,想透了这一点,我颓然放了手。

      “对不起,我……对不起……”道歉的人反倒是他,他不停的喃喃说着对不起,摸索着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笨拙的抚着我的脸,仿佛在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他不知所措的触碰,他的愧疚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纯粹。

      “你叫什么名字?”

      “法斯尔。”

      “我是Hypnos。”

      剩下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中并没有尴尬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平静。

      “我还能再见你吗?”这是那天晚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到达叶尼塞时,离授勋仪式大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和Cyrus的婚礼则定在了那之后三个月左右,贵族的婚礼一向以繁琐著称,更何况这次联姻意义重大,准备起来当然是容不得一点马虎。我倒也没有闲着,除了要应付Cyrus参加舞会,看演出,泛舟尼尔河这类的邀约,需要在婚礼前解决的事情也相当的不少。而其中为麻烦的莫过于随着我的爵位而来的一连串问题。
      订婚时,我还是没有继承权的伯爵次女,所以只是我嫁到Windspearhill这种小事。但是纳劳伯爵的头衔却终于阴差阳错的落到了我头上,虽然Windspear家族很看好我在作战方面的才能,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得毫无选择的服从针对边境伯爵的种种约束——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伊比利亚对边境伯爵的限制之多堪称塞伦大陆之最,其中之一便是边境伯爵不经国王传唤不得进入伊比利亚的核心区域,很不幸的,叶尼塞和Windspearhill都包括在我不能随便涉足的区域中。
      Cyrus到纳劳来是不可能的,不然多年的苦心经营都只能算白费,权贵聚集的叶尼塞是他充分发挥才能的必须舞台,Windspear伯爵费尽心机搞到的驻京伯爵的职位就是为了保证这一点。所以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即便举行了婚礼,我们还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就算是有共同利益的政治联姻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下维持下去。
      比较可行的解决办法是为我在直属于王室的伊比利亚骑士团谋个职位。亚兰纳-伊比利亚边境虽然以多事著称,但事实上两国之间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几十年来不断的边境纠纷,只不过是崛起中的未来强国和实力不差的邻居之间不可避免的摩擦罢了,此外云雾山脉的铁矿也是原因之一,铁矿战争后两国局势趋于和缓,又听说亚兰纳西面的小国盖兰新近发现了铁矿,随着亚兰纳注意力的转移,如果没有意外云雾山脉应该暂时不会有大型的冲突,所以就算我每年离开纳劳几个月也没有关系,如果是伊比利亚骑士团的成员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王都或是WindspearHill了。Windspear伯爵告诉我不用为此操心,他若如此说了自然是有把握的。

      叶尼塞是个五光十色的城市,可做的事情的确很多,但是所谓的社交生活却渐渐的变成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叶尼塞贵族的夜生活大体上可以用各类演出和没完没了的酒会沙龙概括。舞会几乎每天都有,Cyrus和我每周至少要应邀出席一到两次。这类应酬在对王都的贵族们意义重大,不仅是日常的交际,人际网的拓展和情报的交流以及阴谋的诞生也大多在这种场合进行,简单的说这里是Cyrus的阵地之一,但是跟我的关系却不大,我会参加主要是出于礼貌。
      人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古怪,好像我是什么珍禽异兽似的,女士们的眼神大多不甚友善,而且总不忘对我评头论足一番,我每次都装作看不到,懒得理会。上前攀谈的人躲都躲不掉,千奇百怪的问题层出不穷,唯一不变的是掩饰不住的优越感,仿佛纳劳位于平行宇宙的另一个位面上的存在,边境伯爵们都是足不出户的土包子;Cyrus人数众多的爱慕者也总会浓妆艳抹的上前卖弄一番,每每弄的我哭笑不得。
      我喜欢舞会,至少在奎尔撒纳斯时是喜欢的,那时只要有空,我和卡尔萨斯总会去参加,在音乐与舞蹈间纵情享受,跳舞跳到筋疲力尽,可是在叶尼塞,比起音乐和跳舞,人们永远对别人的家长里短和流言蜚语更感兴趣。为了不至于太无聊,我有时会带上萨迦,抽空避开人们的眼光在安静的角落教他我在奎尔撒纳斯学到的舞步,他毕竟有一半血统是精灵,我一直希望能教他更多精灵的东西,只可惜在过去几年里我的时间除去花在战场上的那些便所剩无几。萨迦对叶尼塞的舞会同样缺乏兴趣,只是为了让我在舞会上的时间不会太难熬才跟着去,不过至少在我们跳舞时他是开心的。

      比起那些无聊沙龙,我更喜欢和法斯尔在一起的时光。只要有空我就会想办法和法斯尔见面。弄清他的身世其实很容易,法斯尔是Windspear伯爵和情人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去世后,伯爵收养了他,虽然名义上是养子,实际上却是Cyrus同父异母的弟弟。法斯尔在Windspear家的尴尬处境可想而知,物质上虽不至匮乏,却是在旁人的冷眼与歧视中长大的。起初我们是悄悄见面的,但是难免会被仆人看见,我知道让风言风语传到Windspear伯爵耳中反而不好,于是选了个合适的时候特意让他撞见我和法斯尔在一起,再以后见面就都是光明正大的了。
      那时我们会在夜晚换上便装溜出去,去体验叶尼塞丰富的夜生活,贵族们不屑光顾的酒馆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常有游吟诗人在酒馆演出,虽然大多数剧目内容粗俗,却也不时可以见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精品,而游吟诗人中也有不少有意思的家伙。我所度过的二十四年中,绝大多数时间花费在学习魔法和领地相关的事务中,而Windspear家的庭院基本就是法斯尔全部的天地,所以夜间的出游对我们都是全新的经验。
      有那样一个夜晚,我们从五酒壶酒馆出来,顺着尼尔河畔的小街慢慢往回走,手在无意中碰到了一起,然后便没有分开,十指交缠,他纤长的手指柔软而带着些微的凉意。我曾在书上看到有鬼怪喜欢捉弄走夜路的人,经常用幻术使短短的一段小路变得仿佛永远走不完。那一刻,我禁不住希望我们正在走着的也是那样一条着魔的街道,永远也没有尽头。

      让我大老远从纳劳跑来的授勋仪式其实挺无聊。这次受嘉奖的都是在云雾山脉作战有功的人,其中有不少我熟悉的面孔。看他们见到我时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大约还对我那时的血腥手段记忆犹新。Windspear伯爵和Cyrus都在场,伯爵的神情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Windspear家族一直因为缺乏在军事上有作为的成员而在贵族中备受嘲笑,至少现在如果有人要笑话“软弱的Windspear”前得多思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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