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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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芯知道他房间里这只偌大的桐木箱子是某位官员巴结讨好送过来的，刨开一堆首饰古玩，露出箱底的衣服还真不容易。
捡了件宝蓝色的长衫换上，又取了把扇子装模作势地在指尖转了转，她推门出去。
“怎么样？”
言柾无奈地摇摇头，道，
“箱子里有女子服饰。”
“没看到啊，人家怎么会送你女式衣服啊哈哈！”
“……”
黑暗中，看不清言柾的耳朵发红。
他二人直奔城中最大的胭脂首饰铺子而去。好巧不巧，一踏进门就看到掌柜在恭送吴敬白夫人。
“妾身见过殿……公子。”
“夫人不必多礼。”
在吴夫人与言柾行礼之后，沈芯开口道，
“吴夫人也亲自过来挑选收拾吗？”
“难得今日老爷睡得早，我也得抽空出来逛逛。现下出来也久了正要回府，省得老爷醒来之后担心。”
语毕吴夫人便告辞离开。
沈芯一边装作寻找店中的摆放的画眉之物叶秋在何处，一边目光锁定那女子背影。察觉出点不同寻常——吴夫人带着丫鬟向东面走去，可吴府明明在相反的方向……本间铺子名声在外，店里人来人往，沈芯不动声色，趁言柾去结账时悄悄溜出门去。
果然，那吴夫人走到两条街的交叉口，跟随的丫鬟不知被叮嘱了什么，拿着她买的锦缎脂粉回头走了。而吴夫人，假装在路口停留看杂耍，等丫鬟走远后，沿着原方向飞快地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沈芯穿的袍子是男子日常打扮。阔袖窄摆，长带束腰，凸显出穿着者风流倜傥，身材匀称的特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实在不适合应对突发事件，却又望一眼吴夫人消失的那团黑暗，弯腰假装整理鞋靴，悄悄抽出长靴里的匕首藏在袖中，咬咬牙跟了进去。
巷子深长无人烟，越往前走背后的人群喧嚣越低不可闻，远处亮起一点，沈芯更加谨慎，往那亮点走去。
来到一棵粗壮果树下，见那亮点来自树枝上挂起的灯笼，旁边还有一人靠坐在树上，正是那吴夫人。
沈芯不语，看她动作。
吴夫人此时已经褪下刚才穿着的华裙绣鞋，穿一身黑色内袍，乍看下与沈芯的夜行服倒有七分相似。她五指芊芊，慢慢摘下头上的的簪子珠花，轻轻地把一件件首饰搁在小丛的叶子上。叶子看似繁密，堆在一起柔软而充满空隙，时不时有珠花从空隙滑落树下，就像是自然落下的凋零花瓣。
吴夫人不紧不慢，悠悠取下最后一只耳环，像穿过小巧耳洞般把耳环插进一片叶子中间，叶子承受不住耳环重量，被坠出一条细隙，却没有被马上贯穿，跟着耳环细细颤动。
沈芯站了许久，等得快失去耐心，却知道在杀与被杀的游戏中，烦躁不耐就算不是对手的策略之一，也是自己慌忙出错的原因之一。她丝毫不敢大意，握刀的手青筋暴露。
“呵——”
吴夫人掩嘴轻笑一声，装作才看见树下的她。
“菁菁姑娘，好久不见啊。”
沈芯回答道，
“并不太久吧，昨日吴府一别，夫人做的糕点还剩一半在蒸笼里热着呢。”
“可好吃呢？下午你悄悄走掉前也来得及没告诉我。”
沈芯一惊，原来吴夫人当时回头确实是听到自己的落地声。
“果然夫人当时已知我在暗处。可夫人为何不揭穿？”
吴夫人一副长者体贴关怀作态，
“女孩子脸皮薄，怕失了礼仪躲在暗处观察也是正常。”
“.……那还要多谢夫人体谅了。”
“要说你隐匿的功夫已是上乘，但若要比得上我，还需再苦练几年……不过你今日丧命于此，也没机会提升了。”
沈芯暗想“我的命岂是你想取就取的”，却不反驳，重起一题，
“我与夫人素来无冤无仇，夫人为何杀我？难不成是照顾吴大人久了经验丰富，想取代我来伺候殿下？”
“哈哈……有趣有趣。本来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但方才不是告诉过你——怕我家大人醒来寻我不得。时间紧迫，你先上路，我明日定写在纸上烧给你……落款嘛，就写你本名‘沈芯’……”
话音未落，吴夫人伸手进一丛枝叶，抽出把软剑就飞身向沈芯而来，
沈芯侧身一躲，吴夫人却知她的路数，接着又挥剑而来。
几招过后，沈芯发现吴夫人的武功招式与她及其相似，同出珠显一门。自己的路数被看透，同时也知晓对方招式走向，只是其不管耐力或是熟练度皆远在自己之上。不知如此，除珠显路数外吴夫人还不乏其他陌生的武学招数，能把两种不同门派的路数融会贯通，这水平至少可排珠显前十五位。
沈芯知道若与她一直纠缠下去，自己取胜几率会不断减小。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寻找时机先跑再说。可是吴夫人既然杀心一起，必然不会任她逃走，还得像个什么办法脱身为好。
她一边应对吴夫人狠戾杀刀，一边飞快思考。这种形势与她当年在组织中与别的学徒生死对决及其相似。
“你是珠显的人吧？”
“不错。”
吴夫人并不隐瞒。
“那你记得组织里内斗私斗的后果吗？”
“先出手方，不赦。”
“那还敢杀我？”
“呵，那你也要有命上报组织。”
“你以为我没有吗？昨日不是给我兔子灯啦？我已经让人把灯送回无名灯铺，今日一死，组织查出是那盏灯是谁的不就可以锁定你？”
“哈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吴夫人剑势一缓，笑得轻蔑。哪还有刚才捂嘴微笑的贵妇样。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啊，那灯就是你的！”
沈芯愣住，一时间竟忘记接招，被一剑刺进左肩。
吴夫人看她这呆样，也收敛方才的招招致命。毕竟对付如此蠢笨之人，不须使出全副精力，稍微用力就能像碾死一只蝼蚁般送她上路，何况她这剑几近刺穿沈芯肩膀。
沈芯本是故意受了这剑，果然看出她眼底不屑，也感受到肩上软剑向外抽离的力道，冰冷的金属在血肉中抽离，疼得她把嘴唇咬出血来。
就在这瞬间，她逼近吴夫人，一把拽下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吴夫人把软剑从沈芯肩膀上抽出的向后力道同时帮助她不费气力扯下红绳。那端系着枚小玉佛。
沈芯之前见吴夫人在树上把首饰簪花褪得干净，在打斗中却瞥见她脖颈上露出根细细红绳，知这肯定是她心爱之物，才时时贴身佩戴。
“贱人！还我玉佛！”
吴夫人咬牙切齿，忙不得再杀沈芯，就扑上来要抢回自己东西。
沈芯右手始终握着匕首，左肩受伤牵扯到左手无力，却把匕首飞快扔掉，从左掌中接过玉佛高高举起，使出全身力气往远处一扔。片刻后，只听玉佛落下与地面相接的一声清脆。
摔下的似乎不是玉佛而是她襁褓中啼哭的孩子，吴夫人惊恐地大叫一声，
“啊——”
顾不得沈芯就往那处黑暗扑去，连灯笼也忘了拿。
沈芯不似她思绪混乱，飞快捡起匕首就掷向树上灯笼，精准地灭了灯笼中的烛火，如此，整条巷子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吴夫人本来向前跑去找玉佛，跑了几步才想起受伤的沈芯，回头瞬间却失去那微弱亮光，最后一眼，就是沈芯看着她笑着露出白牙。
“贱人！”
吴夫人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尖叫。
言柾结好账，回头却只见大堂里人来人往，却无一是那抹宝蓝。他以为沈芯又被什么角落里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住，可是仔仔细细在店里寻了一遍也未果。叫来掌柜，得到“那位宝蓝衣裳的小公子似乎出门往东边去了”的回答。
东边，正是王宅的方向。或许沈芯埋怨等待时间太过漫长而自己先回去了吗？言柾提着精致小巧的装有叶秋的首饰盒，缓缓向东走去。
穿过一条热闹街道，在那家卖芙蓉糕的铺子前，他看到沈芯笑盈盈地，站在阴影处等他。只是一头青丝散下，无人再看不出她是个女子了。
他虽不甚清楚女子之事，胜在心思细腻，看着沈芯故意躲在阴影里站得颤颤巍巍，以为沈芯来了月信。心中暗道“难怪她不声不吭就悄悄离开，原来是不得已”，这一路走来的惴惴不安烟消云散。
等他看见沈芯苍白的脸色时更是确定心中所想，
“疼吗？”
沈芯却被问得愣住，不是吧都把头发放下来了还能看见伤口？正要回答，突然眼前一黑，直直砸向地面。
言柾手疾眼快就去扶住沈芯肩膀，右手却感受到一片湿意。 他把沈芯揽在自己怀中，向糕点铺子门前投下的光亮靠近，就看见满手鲜红。他再仔细看看怀中那人身上，已经被血染了半身衣裳，只是宝蓝鲜艳明亮，在半明半暗中与大片的暗红花纹融为一体。
言柾此行本来要带弥羽一起，可弥羽既要处理王励下葬之事又要准备明日启程之事，忙得不亦乐乎。沈芯自诩武功高超保护他绰绰有余，而且此行突然也无人知晓。两人就没带侍卫直接出来了。
言柾小心翼翼地背起沈芯，飞快地奔回王宅。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