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余未休

2、墟山年少

　　天地玄黄，鸿蒙初辟。这天地间曾有六界之说，分为人、鬼、妖、魔、仙、佛六界，在开元初始兴修炼之热潮，各界繁盛一时，大能人才层出不穷。可这天地灵气终有所限，为争夺更好的修炼资源，也引发了多次各族大战。一时，生灵涂炭，遍地狼烟。

　　然，数百万年前，一场仙魔上古大战，令各界损失惨重、根基动摇。魔帝为保族之根本不得已开启结界，并闭界万年，而佛界和鬼界分别并入仙界与妖界之中，自此，天下只分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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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妖界因有鬼王的助力愈发强盛，传当今妖帝殊焉修为斐然，且天资颇高，数千年前也曾去往天界与当今天帝斗过一番……”这说书人口若悬河，经验非常，懂得恰到人心的拿捏与断句，挠得人心里好不绵痒。

　　众人就等着听他后面这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然后呢，这妖帝与天帝相比谁更厉害？先生您倒是说啊…”

　　说书人狡黠一笑，然后惊堂木一拍，震摄当场众人。他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然后悠悠开口道：“邪不压正，这妖帝法力再高深如何敌得过天帝？”

　　“当即就被灰溜溜地赶回老家了。兴许是吃了败仗的缘故，这妖界也安稳了千年，没有出来兴风作浪，让我们老百姓也过了段舒心日子。”

　　众人深以为意，纷纷拍手示好。这妖物向来是人界的一大祸害，众人皆以为患，百姓深受其害。

　　“可好景不长，这天界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将这天门关闭。你们别怪我小老儿出言不逊，可这事儿的确干得确实不怎么厚道。”说书人忽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悲从中来。

　　“自那战以后，天妖两界据说是暗中约好了一个协议，划分楚河汉界，以人界中州为界壁，自此绵延数万里，双方大军均退居仙妖交界谷，倒是保了人界一段太平。可两千年前，妖界单方面撕毁协议，举军入侵人界，伤了我族万千子民，天界却视若无睹，当即关闭天门，自此不问世事。”

　　“据说当时还有无数游散在人界尚未归位的仙人均被搁留在此。天界的退步激起了妖族的血性，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是这群搁留的散仙耗尽毕生修为在界壁上打下了一层上古封印，阻断了妖界与人界的通行之处。可这世事安稳一时过后，封印随着岁月流逝而有所松动，也不时有些妖物窜出，若封印破除，到那时便是我族灭亡之日。所幸我人族修炼人士也不在少数，到时兴许会有应对之法，况且这九州能人异士众多，单说那除妖师一族，岂还能容得他妖族为祸？”

　　“不管怎样，这天灾人祸如何，日子都得过。还请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也给小老儿一点糊口的银两。”说书人话语到此，便是不再往下谈了，赶紧给店小二使眼色让他把收钱的托盘拿出来，然后笑眯眯地伸到听众跟前。

　　这茶楼分为上下两层，是用竹木修成，这夏日透气倒是凉快。角落里的长凳上正坐着一位身着墨衣的少年，喝着茶水，丢了一锭碎银进那托盘。

　　听得银锭落入托盘的闷响声，店小二笑逐颜开。见他出手颇为大方，店小二生怕怠慢了贵客忙不迭地道谢，客客气气地问他：“小店里的说书可还合公子心意？”

　　少年眼皮都没掀一下，抿着茶水淡淡道：“还行吧，这茶水不错，再上一壶。”

　　店小二得了令，赶忙去了内屋灶间煮茶。

　　这时，一束着白玉冠的少年走了进来。他面容俊朗，喘着粗气，额上有汗，身着用云锦织成的白衫学子服，胸口上纹着“墟山堂”的云纹字样。整身衣裳的刺绣倒是简单别致，看着干净又大方，令人穿上颇有些英姿。

　　他见到墨衣少年顿时眼中一亮，也不见外，揽着人家的脖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客气地将墨衣少年喝剩的茶水灌入热得冒烟的嗓子里，这才堪堪说得出话来：“我说云扬兄，你可真是寻了一处消遣的好地方。先生是叫我们出学堂采买物资，你倒好，一溜烟人便不见了，躲在这里听评书，真是好不快活。”

　　“可把你虞哥哥我累坏了。这说书讲得如何？”

　　莫云扬习惯了虞唤竹这番调侃，只是笑笑，听得他的问话，他暗自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尚可。这两千年前的仙妖二族之战岂能有那说书人讲得那般简单，当个消遣听听便是，妖帝岂是那般好相与的？不然也不会有了后面天门关闭的事情。”

　　“这天界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百姓无非想求个世事安稳，听点上古传说寻点慰藉，”虞唤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桩事，然后压低声音凑近莫云扬耳边，“不过哥哥我还听说过关于妖帝的一个秘闻，想不想知道？”

　　莫云扬睨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他赶紧说，不要挑战他的耐心。

　　虞唤竹没法，只得娓娓道来：“相传这两千年前妖帝打上天界事出有因，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话音未落，莫云扬已推开他起身往外走。

　　虞唤竹理理衣袍连忙追了上去：“诶诶，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你这越说越离谱，我还不如听镇上说书先生讲故事呢。”

　　“你怎就知道这秘闻是假的？我也是辗转几个修仙门派听来的，据说那女子还是天界的仙子，是当今妖族太子的亲娘呢，长得那叫一个姿容绝艳……”

　　莫云扬叹了口气，不怎么想理他。在他看来，这小子向来满口胡言，没几句真话，听虞唤竹吹嘘，还不如找个阴凉僻静的空地睡上一觉来得舒坦。

　　虞唤竹见他没反应，终是不甘心地闭上了自己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巴。

　　这人界共分为九州，零散着数不尽的国度。在界壁边陲清河小镇处，有一处墟山，据说常有隐世仙人在此居住，因而多了不少曼丽的奇谈。莫云扬常年跟着师父陆离住在墟山上，外加一个性子古怪的老修者石昌。平日里练练心法口诀，收两只小妖，师父喜静也不常管教他，日子也就平淡如水的过去了。到了如今，功力没长进多少，倒是学了不少偷奸耍滑的把戏，在年轻一代修者里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十年前，天下闻名的第一修仙大派——曜灵门大长老褚映南曾放言要游历世间，在这妖物横行的世道里广收弟子，桃李天下来应对他日妖族袭来之危机。墟山本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去年褚映南竟在此地归隐，然后建了一处“墟山堂”，向天下各派掌门发送邀帖，允诺资质上乘、有卫族之心的弟子均可入“墟山堂”修习三年。

　　一时，各派均陷入了种种为难的焦急中。首徒乃是各派之根本，若是齐聚他墟山堂，三年一洗脑，最后为他褚映南做了嫁衣岂不是可悲又可叹？但这褚映南修为高深，在曜灵门也是话语权颇重，拜入他门下也算是不错的机缘，究竟如何抉择，令各派掌门着实是愁光了头发。

　　于是四下里暗暗商议，天资惊艳的首徒万万不可动，再从年轻一辈的弟子里挑出些聪颖之徒送去也算是稳妥之法。

　　莫云扬的功课向来是做得不好，本着墟山人，墟山魂，墟山之人走后门的理念，他被石昌强行塞进了墟山堂，并给褚映南如此解释，美其名曰双方磨砺、实现共赢。褚映南因为动用了墟山地界修学堂，欠了石昌一个人情，不得已收下此等朽木。可转眼一年时间已过，这朽木仍旧不可雕，气得褚映南心口处积了好几碗淤血。今日正是“墟山堂”的学堂开放日，褚映南将莫云扬两人放出来，命他们去采买下月学堂大考需要用到的物资，这才将两个瘟神打发出去。

　　二人回到集市，虞唤竹清点了一下采购的物资，然后买了些供自己解闷的小玩意，一并放入乾坤袋中。墟山堂的开放日向来是三月一次，这间隔对于莫云扬这等朽木来说自是比较难熬，若无消遣玩意岂不得闷死在那墟山堂里。虞唤竹一向与他交好，在褚映南看来，两人是半斤八两，若不是虞唤竹是青阳派掌门之子，褚映南早让他收拾包袱走人，岂会容他逍遥至如此地步？

　　正是立夏时分，烈日高悬。二人御剑上山颇有些吃力，便找了一处林荫地休息。

　　虞唤竹喝了口水，看着莫云扬身上的这身墨衣，忍不住道：“再赶二里路便到学堂了，你还不换上学子服吗？不穿学子服在堂规里可是大忌，若是被褚先生看到又是一通责骂。”

　　墟山堂堂规三千多条，莫云扬怎会有耐心一一记下，平日里罚抄也是伙着几位好友胡乱抄抄应付了事，气得褚映南直接将他拖下去打了板子。可这人向来皮厚，抹了药之后不到三天又闹的学堂一阵鸡飞狗跳，久而久之，褚映南就随他去了。

　　可着学子服这条就刻在墟山堂门口的戒律石最显眼之处，褚映南向来对此条最为看重，不着学子服，不进墟山堂已经成了墟山堂一条明文戒规。

　　莫云扬打了个呵欠，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他：“等下便换了。”

　　“不过我说这学子服确实没我这身衣服好看，还不耐脏，若学不会净身术，还须得一日几换才符合那褚老虎的心意，岂不麻烦？照我说还是我身上这身最为实用，这规矩定下来就是给人执行的，若是人都不满意，那还要这规矩干什么？”

　　虞唤竹听得他这话，赶紧四下里看看并捂住他的嘴：“这话你也敢说，褚先生耳聪目明，探声之术已至臻化境，别说只这二里的距离，若是不小心被他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莫云扬不怎么在意，叼了根狗尾巴草在嘴里，斜睨他一眼：“褚老虎平日里忙得像个陀螺，他会有空注意我们这种小人物的谈话？”

　　虞唤竹仔细想想，是有些道理，这才松了口气下来。

　　然后，他看着莫云扬空荡荡的腰间，有些疑惑地接着问：“可你今日连储物袋都没带，如何换得了衣服？”

　　莫云扬霎时愣在当场，满脸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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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开始啦，且看少年莫云扬乱世热血之行。
就是一篇古言魔幻文，另外说一下文章设定。
三界：天界、人界、妖界
莫云扬的故事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在不断的磨练中心性也会有所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