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65、聚会

　　周四上午，仪器分析，昏昏欲睡。仪器分析学分高，内容多，但就是干讲课本完成不知道说的什么，各种仪器的原理和构造，各种谱图的波长和分析，完全不知道听完了有没有三分之一进脑子。教这门课的老师还是学校有名的教授，我们后面还有他的研究生在听课，三个研究生，两男一女，每次我们进教室前就已经坐好了。

　　我在座位上提高精神，但是一到九点就实在是没法抵挡周公的魅力，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就是要跟周公约会。旁边张程程的头已经一点一点的了，如李倒是精神，到底是怎么做到聚精会神的？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疼得我吸凉气。

　　“你干嘛呢？”，如李瞥了我一眼。

　　“掐了自己一下，太困了。”

　　“那也不用动手吧，给你个薄荷糖含着。”

　　薄荷味儿的糖一激，瞬间清醒，台上的教授说：“休息十分钟。”

　　我含着薄荷糖怒视讲台，“……，我才精神点儿他就下课了。”

　　如李笑着说：“你倒霉，我还以为这节课又不休息了。”

　　张程程往桌上一趴，嘟嘟囔囔的，“再不下课，所有人就得都睡着了。”

　　“我出去走走，清醒清醒。”

　　我起身出了教室，好多人都在教室外面，楼道里还有男生在抽烟，云雾缭绕的，我又退回了走廊里，陆深从另一间教室里走了出来。我们三个班，课程虽然是一样的，但是课表不一样，只有部分课表是重叠的。

　　迎面而来，避无可避，想装不认识，大型不想打招呼现场，我不想说话，奈何管不住别人的嘴。

　　“苏宴。”

　　我点头，行吧，戴上微笑面具客套客套好了，“嗯，你在隔壁上课？”

　　“对，生化，周六你去聚餐吗？”

　　“还有能不去的吗？”

　　陆深笑了笑，“好。”

　　好什么好，一点儿都不好，我看了看教室，“我们该上课了，走了。”

　　周六聚餐，整个专业一起去，李会跟我说她跟杜晨飞试图阻止来着，但是我们大三换了新的导员，一个刚毕业的硕士，跟我们年纪相差不大，想认识一下各个专业的人，所以原本的班级聚餐变成了专业聚餐，三个班的人都去。

　　我问李会能不能请个假不去，她说，不行。我今年的奖学金上升了一个台阶，比去年多两百块钱，拿奖学金的几位导员特别想要都见一见，我就难逃一劫了。面对两大不想见的人，我有预感，那天我肯定要假笑笑得脸僵掉。

　　贺云韬一次次忘记去补办饭卡，我就跟着他一起去，结果不是忘了身份证就是学生证，最后去了起码得有五次，总算是办了一张新的饭卡。他还执着的想要花我的饭卡，“用一张不好吗？我还得多花十块钱补办。”

　　我说：“不好，总是让我等你，中午睡不了，下午一上课就犯困。”

　　“我就不犯困。”

　　“你那是习惯了，我懒散了两年，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好吧，总让你饿着也不好，饭卡办就办了吧。”

　　这像吃了大亏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哦，自此我终于又回归了宿舍的大集体。

　　晚上跑完步，我跟贺云韬说，我们周六要聚餐而且还是三个班一起过去，他问：“怎么还要三个班的一起？你跟哪两个班又不熟。”

　　“导员说都要见见，趁着这次就一起见了。”

　　“那个什么晓跟陆深也去？”

　　“应该去的吧，导员说都去，最好不要请假。”

　　“你们去哪儿吃？”

　　“建设大街那儿的回味楼。”

　　“嗯，如果那天出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能出什么事，那么多人。”

　　“不许喝酒。”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喝酒的，“我们就班级吃个饭，而且还有导员，怎么会喝酒？我们专业还是女生多一点儿的，女生嘛，也没几个能喝酒的。”

　　“也是，注意安全。”

　　吃饭的地方选在回味楼也是因为那里有的包厢只是用屏风作格挡，我们三个班要了三个相连的包间，中间屏风一撤便成了一个大包间，每个班也都是三十几个人，班委跟导助陪着导员坐了一桌，剩下的我们一大群人混着坐了几桌，也不知道秦晓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坐在我们这一桌，贴吧的事情在我们三个班里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每个班都出了一个人。

　　张程程小声说：“她这又憋着什么坏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

　　王璇：“小心点儿好，一会儿离她远点儿。”

　　如李倾了倾身子，“瑟瑟说她会看着秦晓的。”

　　我朝那边看了看，瑟瑟一脸严肃的坐在秦晓身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的表情，活像旁边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

　　我问王璇，“你跟她一组，没出什么事吧？”

　　王璇：“没事，现在谁真的会撕破脸，她不惹我，我就不惹她，录音的那个帖子也被加了精，在首页上飘了好几天，这么一挂，估计现在不少人都觉得她这人人品有问题。”

　　如李：“也有人是相信她的，毕竟她会撒娇，而人对撒娇的女生宽容度比较大，她又长得还算可以就更加分了。”

　　张程程：“苏苏啊，你就栽在身高上，你说你要是矮上个5厘米多好，这样更有保护欲，就不会输给秦晓了。”

　　“我不，我才不要变矮，矮了一胖就容易像个球。”

　　王璇：“我觉得你在说我。”

　　我连忙搂住她，“怎么会呢，你不算胖，没达到球的要求。”

　　王璇瞪了我一眼，我笑了出来，“好了好了，导员站起来了。”

　　我们的硕士生导员说：“今天呢，就主要是借着你们聚会的机会跟大家见个面，我刚来也没多久，所以对你们还不是很熟悉，咱们能互相认识一下，虽然可能我现在记不住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是毕业的时候我肯定能叫出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我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所以咱们是可以当朋友的，我带你们到毕业，希望大家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找人谈谈心都可以过来找我。另外呢，就是我听说咱们这个专业考研率比较高，而我母校的环境专业也还不错，如果有人想考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们介绍介绍导师或者找找历年的真题都可以。最后，就是希望大家今天吃得开心，一会儿吃完了饭想去KTV的话也可以，但是咱们得十一点前回去。”

　　导员说话的间隙已经有凉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我看见蕨根粉上了，就伸筷子去挑，那东西又长又有韧性，我伸着胳膊举了好高还是没有断，王璇直接也去挑了一筷子，总算是集二人之力挑走了半份蕨根粉。

　　我说：“咱这样是不是不好，都不剩多少了。”

　　“那怎么办，我再放回去？”

　　“那就不必了。”

　　等菜差不多齐了的时候，我们的导员就跟新娘子一样，一个桌一个桌的过去，我们就一个一个报一下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是导员的总结发言，总不过就是希望考上研究生或者找个好工作，再不然就是百年好合。

　　到了我们这一桌，名字报完之后，导员说：“我早听说3班学委待的宿舍里面有好几个学霸，这样一来可算是见到人了。”

　　我、王璇跟如李笑了笑。

　　“我敬你们一杯。”

　　我们三个端了果汁跟导员喝了一杯，接着导员又说：“咱们这一桌上还有2班的人，那几位同学的名字我也听说过，好像大二的时候参加过省里的节能减排大赛，成绩名列前茅。”

　　秦晓几个人也站了起来，跟导员喝了杯果汁。

　　导员看看我们，说：“我听说前不久咱们两个班因为点儿事闹得有点儿不愉快，当时我也是刚入职，事情比较多，对你们了解也不够，所以并没有介入，再说，我觉得为了爱情还是有些浪漫的。陆深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知道两位女同学到现在还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那今天两位主角都在这一桌，秦晓同学后来也道过歉了，苏宴同学你是怎么想的？”

　　原来秦晓坐这一桌是为了导员好找人吗？道歉？要不是贺云韬告诉我，秦晓她要是不自己道歉那就别怪顾西城盗号替她发了，结果一个道歉，不指名道姓，不说原因，就硬邦邦的三个字，对不起，单发了一贴，这是给我道歉吗？用张程程的话来说，这就是来发脾气的。而我实在是不想这件事继续充当谈资，也就没有追究，实在是没有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谁知道今天这事又被提起，反复鞭尸吗？王璇碰了碰我，“导员问你，说话。”

　　我端起手边的果汁，说：“我没什么意见，秦晓同学都跟我道歉了，我接受道歉。秦晓，咱们喝一杯？”

　　秦晓也端起了杯子，“酒一杯，不知道你敢不敢陪，咱们杯酒恩怨消。”

　　喝酒就喝酒，我还怕你？

　　导员说：“女生喝酒不好，就果汁就行，酒让男生去喝。”

　　秦晓：“苏宴，你说呢？”

　　满桌的人都直直的朝我看过来，秦晓端着酒的手一直未收，我说：“老师，没事，喝一点儿还不会醉。”

　　我拿起中间的白酒，倒了一杯，举起，“希望你以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晓举了举杯，“当然。”

　　我跟秦晓一起喝了一杯，导员说：“这就好了，大家还是同学，你们又是一个专业，有的专业课还要一起上，毕业设计也是需要互相帮忙的，和和气气的最好。今后，大家就团结友爱一点儿，不要再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不好看。”，说完，导员便去了下一桌。

　　王璇拉着我坐下，“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我能喝酒。”

　　王璇：“能喝酒也不能跟她喝，她什么人心里没数吗，还跟她喝酒，赶紧先吃点儿东西。”

　　我夹了好几个南瓜芋泥卷，慢慢吃着。

　　王璇：“这导员也是真有本事，这事儿本来就已经过去了，还要再提一遍，还问你怎么想，她怎么不问秦晓当初想什么”

　　张程程：“导员这是明显向着秦晓，什么道歉，那歉道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说：“行了，别说这事了。”

　　如李又夹了一个芋泥卷给我，“咱们今天就吃好喝好，班长说了饭费均摊，顾好咱们自己就行了。”

　　中途的时候导员因为一个电话走了，临走前嘱咐我们早点儿回去，注意安全，她一走，我们三个班的男生可算是解放了，男生们的感情好像喝了酒就特别容易上头，不过一会儿就聚在一起了。

　　导员一走，我又不想去KTV就跟王璇说：“能不能走啊？”

　　王璇：“现在就走啊？好不容易导员走了，咱们再吃会儿。”

　　“你还没吃饱？”

　　王璇：“还行吧，主食还没有上。”

　　一边的如李说：“有点儿吵，你们还去KTV吗？”

　　我们几个都摇了摇头，如李说：“我一会儿去问问舍长咱们能不能回去。”

　　我起身说：“我去厕所。”

　　包厢里面太热了，一出来舒服多了，从厕所出来贺云韬打来了电话，我看了看包厢那边，就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你怎么打电话了？”

　　“看看你回来没，还没有结束吗？”

　　“没有呢，不过可能一会儿就能回去了，我们苏俄和的都不想去KTV，如李跟舍长去说我们待会儿就走了。”

　　“嗯，喝酒了吗？”

　　就一小杯应该不能算喝酒了，现在那一小杯也没什么用了，“没有。”

　　“好，晚上回来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在自习室等你。”

　　“好的，知道了。”

　　“语气很欢快，看来今晚没出什么事。”

　　“没有，能出什么事，想到我一会儿就能回宿舍了就觉得开心。”

　　“开心就好。”

　　“那我回去了，我出来好一会儿了。”

　　“嗯，挂了吧。”

　　收了手机回到包间就见王璇跟如李拦着张程程，瑟瑟还有王兰几个也在一边，对面的秦晓说：“怎么，不行了吧？”

　　我走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张程程眼睛朦胧的看着我半天，如李说：“秦晓挑衅，程程跟她拼酒。”

　　“苏苏，这个人真的不安好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张程程说。

　　王璇连忙拉住她，“别乱动。”

　　我看了看前面班委的那一桌，班长已经趴下了，几个男生在旁边，李会跟朱瑜在一起，两个人手上都是啤酒，怎么一会儿没见都端上酒了？李会喝个葡萄酒都觉得晕的人，跟人喝啤酒？疯了吗？

　　瑟瑟说：“秦晓，你好意思吗，刚才谁说的恩怨尽消？”

　　秦晓：“我说的呀，但那是我跟苏宴的恩怨，消了呀，我跟张程程还有帐算呢，她给了发了那么多私信，我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嘲讽跟谩骂，凭什么不能要她跟我道歉？怎么，只能我道歉，她这么金贵，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能说吗？”

　　如李：“这件事是没完了是吗？秦晓，我们不跟你计较已经算是大度了，你非要没事找事吗？”

　　“颜如李，你这话就不对了，秦晓刚才也是感谢张程程，是张程程自己要喝的，秦晓也没逼她，现在喝多了也怪不到我们吧？”，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就坐在秦晓的旁边，看来是个帮手了。

　　王璇：“什么叫没逼她？你们一个个话里面带着刺，谁能受得了。”

　　秦晓：“受不了也不是我的错呀，我并没有说错什么，张程程自己都认了，那些骂我的话都是她说的，我都跟苏宴道歉了，她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呢？这样，这件事才能彻底完了呢。”

　　“道什么歉，那么多人你难道还一个个找过去吗？你自己做的恶心事儿，我说不得吗，我就不跟你道歉，喝死我也不道歉！”，张程程豪气万丈的站起来，“再来，我就不信喝不过你！”

　　我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喝什么喝，你喝的都打摆子了。”

　　张程程看了看我，“苏苏，秦晓是个坏人。”

　　“她不是坏人还有谁是坏人”，我看向秦晓，“不是喝酒吗？我跟你喝。”

　　秦晓：“你？咱们已经喝过了，所以不能跟你喝了呢，我可是跟张程程打的赌，半路换了你，我前面不就白喝了吗？我好不容易快要赢了，你一来就准备截胡吗？”

　　王兰：“苏宴，你们几个先带程程回去吧，这种人不用理她。”

　　秦晓：“怕了呀？怕了就认输，我还等着张程程兑现赌约呢，咱们这一桌人可都是见证者，你们3班是不是不敢，也是，本来你们就是扩招进来的，其实根本考不上这个专业的吧，还是回宿舍乖乖做人的比较好。”

　　我问：“赌约的内容是什么？”

　　如李说：“秦晓赢了，程程在贴吧里面每天发一次帖子，说自己对不起秦晓，骂了秦晓，请秦晓原谅；程程赢了，秦晓发帖，说自己是心理阴暗，看你不顺眼，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

　　“哦，还是为了我。”

　　王璇：“苏苏，咱们先回去吧，跟舍长也说过了，刚才都准备撤了，谁知道秦晓过来了。”

　　程程在旁边坐着靠在椅背上，满脸通红，周围的人也脸带红晕，热的或者气的，还以为已经过去了，结果还真不能不跟人计较。

　　“不用。”，我看向秦晓，“我替程程，你们班上如果有人愿意帮你，来者不拒，我就一个人，秦晓，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她道歉，我还要录下来；你赢了，条件随你提。”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今天之后，你再没完没了就别怪我了。”

　　“好！”

　　秦晓倒了一红酒杯的啤酒，白色的啤酒沫消失之后，秦晓又往里面倒了些，满满一杯，递给了我。

　　黄色的液体里还有白色的气泡，我说：“我不喝啤酒，换白酒。”，如李拉了拉我，“苏苏。”

　　“没事”，我拿着一个空的高脚杯，走到秦晓面前一放，“我一杯白酒，你五杯啤酒，不吃亏吧？桌上的白酒，37°，你那啤酒才几度，也就个4、5°吧，怎么样？”

　　秦晓皱皱眉，“你能喝白酒？”

　　我凑过去说：“是啊，谁规定我不能喝白酒了？”

　　“你……”

　　“怎么，怕了？”

　　秦晓哼了一声，“我会怕？少小看人！赌！”

　　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李会跟陆深几个班委都过来了，李会脸上也是绯红一片，朱瑜倒是好一些，在一旁扶着李会，班长已经彻底歇菜了，趴在那一桌，几个男生也在旁边坐着。

　　陆深倒像是没什么事，脸还是很白，眼睛端端正正的戴着，他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晓要跟苏宴PK酒量。”

　　李会走到我们旁边，问：“怎么回事？”

　　王璇把事情说了一遍，李会问：“苏苏，你要比？”

　　“嗯，比。”

　　“苏宴，女生还是少喝酒，对身体不好的。”，陆深说。

　　我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苏宴，我是好心。”，陆深走到我跟秦晓之间，“都是同学，导员不是都已经说了吗，以后还要互帮互助，这件事就算了吧。”

　　秦晓低下头。

　　我说：“我想算，但是秦晓过不去，趁着这次机会彻底解决吧，以后少拿这件事来烦我，陆深，我现在对你连普通同学都算不上了，咱们以后学校或者路上遇见，就不要装作认识了，这样，你好我也好。至于你跟秦晓，你们自己解决，少拉我下水。”

　　“苏宴……”

　　“够了，秦晓，开始吧！”

　　我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是喝了五杯还是八杯或者十几杯，记不清楚了，只是当我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天旋地转，夜风都吹不散的酒气，难闻死了。

　　谁的手机铃在响，谁在说话，谁的声音这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