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64、巧克力

　　五菜一汤，有荤有素有大米，午饭好了。

　　“天天，出来吃饭！”

　　“哦，就来！”

　　我跟贺云韬把菜端出去放好，小天同学还没有出来，陈姨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直接把小天同学拎了出来放在了桌边。

　　“妈，我就差一块就拼成一小块了。”

　　“拼什么拼，吃饭！”

　　小天同学在饭桌前唉声叹气。

　　吃饭的时候陈阿姨总是给我夹肉，我碗里的肉就没有断过，她说我有点儿瘦，应该好好补补，旁边的天天要去找肉吃被她一下敲掉了筷子，“你看看你，吃那么肉你也不长肉，吃菜！”

　　“妈，我每天很费脑子的，多吃点儿肉。”

　　“补脑子应该吃核桃，改天回姥姥家，我给你拿点儿回来。”

　　“现在这不是没有核桃，吃肉代替。”

　　“不行，你总是吃肉，吃点儿菜。”

　　“小苏姐姐也不吃菜，你看看你跟我哥，都快用肉把她埋起来了。”

　　我叼着一块排骨愣了愣，我旁边的贺云韬夹了块莲藕过来，“这样就有菜了。”

　　小天说：“你们这也太犯规了，就一块藕就算菜了？”

　　陈姨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吃你的就行了，你吃肉吃的太凶，得控制一下。”

　　“眼看着没得吃，妈，我想吃肉。”

　　“那就再给你一块，就一块，吃完就没有了。”

　　“好！”，小天同学顿时来了精神。

　　贺云韬碰了碰我，“你也多吃点儿菜，荤素搭配。”

　　陈姨说：“苏苏太瘦，多吃点儿。”

　　我点了点头。

　　夹菜这种事儿感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偷偷跟贺云韬说不要再夹了，他答应的好好的但后来还是不断的有各种东西落进我的碗里。

　　一般，在学校吃饭也就一小碗米饭，而且那一小碗米饭还很蓬松，，现在这一碗米饭起码要顶学校米饭分量的两倍，我又吃了很多菜，所以，终于是吃的有点儿撑了，顺便打了个嗝。

　　我赶紧捂住了嘴，接着又打了一个，啊……让我死了吧，丢死人了。

　　我刚准备起身去接杯水压一下，贺云韬就拿碗盛了一碗紫菜汤给我，我接过来一下喝了一大口，终于压了下去，得救了。

　　吃完饭之后，小天同学迅速钻进了屋里，而我强烈要求去洗碗，陈阿姨说我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就不要去了，但是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贺云韬说，“我跟她一起去。”

　　陈阿姨说：“苏苏手上还贴着创可贴，怎么能沾水？”

　　“没事，不会让她沾水的，不然她会觉得什么都没做占了便宜的。”

　　“这有什么便宜占的，苏苏吃的又不多，吃饱了没有？”

　　我说：“饱了，我洗吧，干点儿活儿。”

　　贺云韬收拾了碗筷，“陈姨，就我们两个收拾吧，您去屋里歇会儿，忙了一上午了，下午还要去店里。”

　　陈阿姨看看我俩，“好吧好吧，苏苏注意点儿手。”

　　我点头。

　　我把桌上的盘子跟碗摞成一摞进了厨房，贺云韬正在水池那里放水，见我过去，说：“我洗碗，你擦干净放好。”

　　“好。”

　　水池子里泡进去一堆盘子碗跟筷子，一层油花飘了起来，贺云韬挤了洗洁精进去，油花一下子没了踪影。他翻翻这里捣捣那里，从橱柜里面找到了一卷保鲜膜，我把没吃完的菜放下，问：“要盖保鲜膜吗？”

　　“不是。”

　　“那你找保鲜膜出来干什么？”

　　“手给我。”

　　我看着他，“？”

　　贺云韬撕了块保鲜膜下来，拉过我的手，在创可贴外面又缠了几圈保鲜膜上去，“防水。”

　　“哦。”，我收回了手，食指上面贴着创可贴，裹着保鲜膜。

　　贺云韬裹得有点儿惨不忍睹，手指都有点儿打不了弯，我伸了伸才能灵活活动起来，贺云韬把洗好的盘子搁在水池边上，我找了块洗碗巾擦着碗上的水。贺云韬带着手套在水池那里刷碗，午后的阳光很好，厨房里有些亮堂，油烟的味道还没有散尽，洗碗的水声，盘子放在料理台上的声音，水池子里大小的泡沫，还有人，很安静祥和，很人间烟火，也很撩人心弦。

　　这么多东西和声音，让这里的一切都很像是一个，温暖的摇篮，让人安心，喜欢。

　　“苏苏。”

　　“嗯？”，我放下一个擦了很久的盘子。

　　贺云韬侧着身，“开心吗？”

　　我笑了笑，“嗯，开心。”

　　“嗯。”

　　收拾了锅碗瓢盆，我又拿着抹布把料理台擦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个油点之后，跟贺云韬说：“好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贺云韬想了想，说：“我都是下午三点半才下去做蛋糕，所以，一会儿我还得辅导一下天天。”

　　“那我要干什么？”

　　“你要是累了就去客房睡会儿，陈姨还有生意，一会儿就该去店里了，等你睡醒了咱们就下去，做蛋糕。”

　　“在别人家里睡觉啊？”

　　“不习惯？”

　　“嗯，我没在别人家里睡过。”

　　“认床？”

　　“也不是吧，就是在别人家里睡觉，是不是有点儿太随意了？”

　　“你不是也在李桢家里睡？”

　　“李桢是女朋友，我认识的。”

　　贺云韬脸上一凝，“是女性朋友，什么女朋友，跟我来。”，他把我带到另一件屋子里，“这是客卧，本来陈姨是要我过来睡的，我每天都回学校，陈姨就白布置了，还是新的，在这里睡，不睡也躺一下。小天刚得了乐高，正玩儿的兴奋，为防下午他神思不属的听我讲课，中午我得想个办法让他的兴奋劲儿下去点儿。”

　　屋里面很简单，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小台灯，矮墩墩的蹲在那里，蓝色白色相间的床单被罩，白色的窗帘，还有一个小三层的书架。

　　“可是我不……”

　　贺云韬推着我进去，“不困就躺一下，不用管我和小天。”

　　我坐在床上，贺云韬拉过房门，说：“我走了，好好休息。”

　　房门关上了。

　　我本来想着我就坐一下好了，但是吃饱喝足就是特别容易困，我才坐了一会儿就栽了下去，并且眼睛就觉得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一开始还想我就睡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还特地摸了手机出来定了一个三点半的闹铃，结果等我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快四点了。我赶紧从床上弹起来，手机铃怎么没响？结果一看根本就没有确定修改，我有点儿懊恼，贺云韬该等急了吧！

　　收拾整齐了床铺，又看了看没什么不妥，站在门前缓了缓神，拉开了房门，贺云韬正坐在客厅，闻声朝我这边看了过来，“醒了？”

　　我扒了扒头发，“嗯，闹铃没响，起晚了。”

　　他起身走了过来，“还好，不是很晚。”

　　“小天同学呢？”

　　“屋里接着拼乐高，嗯……，你要不要去洗个脸？”

　　“洗脸？我又流口水吗？”，我抹了抹嘴角，没有吧，我有看仔细看了看枕头，没什么地方湿了呀。

　　“头发翘起来了。”，贺云韬揪了揪我头上的一撮毛，“这儿。”

　　我摸了摸，好像真的是，“我去洗脸。”，然后一下就窜到了厕所。

　　镜子里我的头发还真的是翘起来了，怎么弄都下不去，沾了水往下压还是豪放不羁的翘起来一点儿，鼓鼓的。我只能湿着手压着那一撮毛，希望它赶紧下去，短头发就是这点儿不好，头发会翘起来。

　　在我鼓捣了好一会儿终于看不太出来了，我就出去了，贺云韬在客厅朝我招手，“过来。”

　　“干什么？”

　　“换一个创可贴。”

　　我看了看手，“这个还能用的。”

　　“给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我把创可贴撕开，已经愈合，不过伤口的地方有点儿发白。

　　“捂着了，晾一晾吧，透透气。”

　　“那我下午怎么做蛋糕？”

　　“我做，你在一边打下手。”

　　我们跟小天同学说了一声就出了门，蛋糕店里有客人，小徐姐姐在招待。陈姨见了我们两个，说：“睡醒了？”

　　我说：“嗯，睡过头了。”

　　“陈姨，我们去后面做蛋糕去。”

　　“去吧。”

　　到了后厨，还有个做甜点的师傅在，胖胖的很富态，“小贺来了。”

　　“嗯，陈叔，这是苏宴，我们来做蛋糕。”

　　“小徐已经说过了，那边的台面已经给你清出来了，材料也都在那里。”

　　“谢谢陈叔。”

　　我跟贺云韬去到旁边的一个台面，桌子上奶油、巧克力、白糖、面粉、鸡蛋一应俱全，我问：“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知道。”，贺云韬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我做什么？”

　　“打六个鸡蛋，蛋白蛋黄分开。”

　　这个简单，我拿过鸡蛋开始磕，六个鸡蛋都打到了盆子里，又找了个矿泉水瓶子，捏了一下，斜着把蛋黄吸到了瓶子里，旁边的师傅看见说：“还挺会想办法的。”

　　我笑了笑，“我见过这么干的就记下了。”

　　“可比小贺强多了。”

　　“陈叔，我会漏勺也行的。”

　　陈师傅大笑，“也不知道谁一开始打个鸡蛋都流了一手。”

　　“谁一开始就会打鸡蛋的？”

　　我看看贺云韬，“你连鸡蛋都不会打啊？”

　　贺云韬放了一些白砂糖进去，“我现在会，搅拌均匀。”

　　我拿了打蛋器搅拌蛋黄，贺云韬又加了牛奶进去，拿过小筛子，晒了些面粉跟可可粉进去。贺云韬在一边又拿了电动打蛋器，打了好久终于把鸡蛋清变成了白色的奶油一样的东西，舀了一大块放进了我的盆子里面，“接着搅。”

　　最后终于能进烤箱了，贺云韬铺了薄薄的一层在烤盘里，设置好温度，“好了，等半小时就可以了。”

　　“这个好简单呀，自己在家也能做。”

　　贺云韬说：“是，在家也能做。”

　　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两个跑去了陈师傅那边帮忙，做了蛋挞的蛋挞液，做了蓝莓汁，还有桃酥跟花生酥，弄得两只手上都是面粉，贺云韬脸上还沾了点儿。

　　“你脸上有面粉。”，我说。

　　贺云韬蹭了蹭，“掉了吗？”

　　“没有。”

　　“蹭到哪里了？”

　　我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脸上，“这儿。”

　　贺云韬抹了抹我的脸，我赶紧往后退，用手抹了抹脸，“你干嘛呀？”

　　“不是蹭到这里吗？”

　　“好心提醒你，你就当花脸猫好了。”

　　贺云韬蹭了蹭自己脸上，“现在还有吗？”

　　我看了看他，“没了。”

　　那边烤箱时间一到，“滴”的响了一声。贺云韬戴着大厚手套把烤盘端了出来，晾凉之后，拿刀切到了边缘不整齐的地方，我凑在旁边闻了闻，巧克力的味道很浓。

　　“尝尝，好不好吃？”，贺云韬拿着一小截蛋糕条。

　　我咬了一口，“嗯，边上有点儿焦，但是好吃。”

　　“嗯。”

　　“这样就算好了吧？这么大的一盘得吃到什么时候？”

　　“还不行，再做点儿装饰。”

　　他拿刀切了好几个长条，然后用巧克力奶油粘起来了三层，最上面还挤了几个巧克力花，切了草莓放了上去，切下一小块，用一个小碟子装着，旁边还放了一个小叉子，“请用。”

　　我拿过叉子切了一小块，甜的，我有点儿不由自主，又切了一小块，叉在上面，举到贺云韬面前，“吃吗？”

　　贺云韬往前倾了一下，薄唇触上了巧克力。

　　晚上走的时候我又带回去几个，陈姨还在遗憾怎么就要走，吃了饭再走也可以，但是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们只能告辞。

　　我拎着几个蛋糕盒，贺云韬拎着几个蛋糕盒，等着公交过来，一天的时间，好像一直都泡在甜甜的味道里，我把几个小蛋糕抱好，贺云韬在我旁边坐下，“累不累？”

　　“不累呀，今天过得特别好。”

　　“那饿不饿，回去还吃饭吗？”

　　“下午吃了那么多蛋糕和饼干，不饿。”

　　“嗯，那你明天要干什么？我明天还要再去陈姨家里一趟，说好去七天的。”

　　我点头，“最后一天了，我上午整理整理这几天考研课的东西，下午，下午睡个觉好了，好好休息一下。”

　　“好，我晚上回来找你。”

　　“你这几天来回跑的应该也累了吧，晚上早点儿休息呗。”

　　“看完你再回宿舍。”

　　夜色里有人悄悄红了脸。

　　国庆假期结束，我们的专业课程正式开始，三个班级的课基本上是在一起上，所以看见陆深或者秦晓的机率增加了很多，秦晓依然横眉冷对，倒是陆深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待人温文尔雅，笑容和煦。

　　没多久天龙座流星雨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大家都想看一看真正的流星雨，我们宿舍的几个也约着到时候一起去看。因着是我先约的贺云韬，所以到了那天就背负了见色忘义的名头，撇下了如李她们几个，跟贺云韬去了。

　　我们一起去到操场中心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我仰着头看天空，新闻上说九点左右的时候就会有了，现在快九点了，流星应该马上就会出现了。操场上很多人都是直接躺在操场上的，还有的人会带着床单过来，然后躺在上面，再不然就是两个小情侣，男生就是枕头，女生就能躺在对象的怀里。

　　我一度觉得贺云韬这样的人是怎么都不会坐在操场的塑料草地上的，可是他见我坐了下去跟着也就坐在了旁边，抬着头看着天空。

　　我问：“你有心愿跟流星说吗？”

　　“没有。”

　　“那你一直盯着天空看什么？”

　　贺云韬扭头带着疑问看我，“看流星，今天不就是来看流星的？”

　　“你看见流星不许愿的呀？”

　　“又不是一定要许愿，现在这样很好，这么多人，流星一闪而过，我怕他听不见我的话。”

　　“诶，我跟你说，前不久我们不是去黄璧山实习嘛，我在碧灵寺给你许了愿，都说很灵验的。”

　　“给我许了愿？”

　　“嗯嗯，希望你平安喜乐。”

　　贺云韬笑了起来，“菩萨知道是你替我许的吗？”

　　“知道，我在菩萨眼前写的字，就是好久不练毛笔字了，这几个字有点儿不尽如人意。”

　　“菩萨不会怪你的，怎么不给自己许个愿望？”

　　“许了的，希望我健健康康，幸福美满，我还给功德箱捐了钱。”

　　“一定会的。”

　　贺云韬脸上的笑很温柔，很引人入迷，我忽然觉得坐着不太舒服，便直接往后仰了下去，躺在了地上，深蓝色的天空坠着几颗星，这样流星一过我就能看见了。

　　贺云韬把外套脱了下来，叠了两叠放在我脑袋旁边，“起来，这么直接躺，你还真不嫌这儿不干净，每天多少人在上面踩来踩去的。”

　　“大家都这么躺着。”

　　“他们跟我又没有关系，头抬一下。”，贺云韬把衣服放在了我脑袋下面，放好之后，他两手向后撑着身子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

　　我看着他，说：“等等吧，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

　　说是九点会出现，但是我们在操场上待到了九点半还是没有见到，大家都觉得受到了欺骗，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操场，我问贺云韬，还等吗？

　　他说：“再等一下吧，也许一会儿就出现了。”

　　我便继续看着天空，星星明明灭灭的，直到快十点的时候，天际一道银色的光划开了深空，我张大眼睛看见一颗流星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接着很多颗流星接踵而至，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来了，操场上还没有走的学生们开始欢呼。

　　贺云韬偏过脸看我，“等到了。”

　　“嗯。”

　　贺云韬也许是等的累了，也在我旁边躺了下来，“许了什么愿？”

　　他冷静的声音距离我很近，我说：“没有，没许。”

　　“为什么？”

　　“时间太短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许就没了。”

　　或许还因为，刚才他一侧脸时我看见了他灿若明星的眼睛便什么愿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