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福德男子文法学院》小泉花王子

84、善意

　　天上的太阳十分毒辣，此刻正是正午，常源抬着一大卷竹叶，从建筑工地往外走，途中经过了一家颇为豪华的别墅。
　　“这得是村长家吧。”常源喘口气，用手肘擦了擦都滴到下巴的汗。
　　今天是村里的第二天，比起第一天大家的不熟悉，第二天更容易进入工作状态，但体力和态度稍微懒散了些，毕竟都是在家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即使是素有健康体力名声在外的外国人，也慢吞吞的。
　　常源和苏纹倒是干活很细致，老师还特别表扬了，其实常源真没啥耐心，得亏苏纹陪在旁边，他也不好意思过于划水，其实一整天下来说说话搬搬东西，也挺有意思的。
　　常源逐渐明白了为什么不让带手机的意义，要知道手机是现代人的依赖品，如果带了，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偷懒呢，在乡村的小路上走走，耳边传来几句根本猜不出意思的越南话，也是生活的乐趣之一。
　　此刻他们正要把削下来的竹叶往外抬，苏纹汗流的少，常源倒是容易流汗的体质，在工地里安全帽是绝对不能摘的，手套也很闷，故而只好用胳膊肘代替毛巾。
　　“这些衣服绝对不能要了。”常源低头看着自己的短袖抱怨道，“早知道就去优衣库买衣服了，买这么贵的丢了都心疼。”
　　“酒店可以洗吧。”苏纹叹口气，“我提醒过你。”
　　“算了，丢了再买吧。”常源甩甩头，“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要和村民们一块跳舞呀。”
　　“对，村民来我们的屋子里，好像是竹子舞？”苏纹也没太听懂，越南名词太奇怪了，“不过我们抬完这些就能往回走了。”
　　“好的呀。”常源用肩膀往上顶了顶竹叶，“开心。”
　　回到工地处，队里有个曾在越南居住过一段时间的男孩，他单膝跪地，正在和玩皮球的小孩用越南语交流着，但好像不太顺畅，他只好耸耸肩。
　　苏纹打了个招呼：“Hi，James. Did you just talk with the boy”
　　James点头：“Right. I don’t know if I didn’t speak the authentic Vietnamese. He seems like confused.”
　　常源灌着水：“Maybe he can’t speak the traditional Vietnamese, like some localism.”
　　James表示同意。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常源嘴巴里包着水，表示不太明白。
　　苏纹觉得可爱，用手捏住常源被撑起来的腮帮子：“说明你是幸运的人。”
　　“什么意思？”
　　“我觉得比起说是方言，他可能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苏纹指了指表上的日期，“现在算是上学时间吧，你有看到村里的小学吗？”
　　常源咽了下去：“没。”
　　“他们算是越南比较发达的村落了，但小学也得步行半小时以上。”苏纹也坐了下来接过常源的杯子开始喝，“我们帮助建设的这家，是一位妇女带着她的小儿子，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没有人能干活，所以我们临行前捐的款，也有帮助他们买一头牛的经费。”
　　“啊，我还算过呢，那一头牛也不便宜，一千多人民币的样子？”
　　“对。”苏纹摸了摸常源的头发，“但他们能过的好一点。”
　　常源蜷缩起来，躲在建筑的阴影下：“但他的儿子能上学吗？”
　　“多半是难了。”苏纹叹口气，身子往前挪挪，不让常源晒到，“我们当时的经费估计盖完房子，买完牛也差不多了，孩子多半是要学会下地的，母亲在家做点针织活，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也许是就是世界上某些人的现状。”
　　世界上有些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另一种人生，他们连学都不奢求，一头一千多元的牛是全家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他们不是不敢想象，是不能想象，不能想象有些人会上几十万的学校，会随手扔掉几千元的衣服。
　　不能想象公平吗？好像是公平的，世界终究是金字塔形。
　　不能想象不公平吗？也是不公平的，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有些人凭什么要被隔阂。
　　常源刚想开口，苏纹止住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给孩子钱？”
　　“嗯…”
　　“这是最不好的。”苏纹望着远方，“我相信这个村子的贫困户还有很多，我们也不是活菩萨，只能帮助最困难的其中一家，这个东西肯定是有指标的，如果你给他们钱，很可能钱最后不会到他们手上。”
　　“我塞给他妈妈可以吗？”
　　苏纹眯了眯眼：“别节外生枝了，可能好心反而会遭到麻烦。”
　　“那怎么办。”常源坐起来，“说这么多，没办法帮一点忙，太难受了。”
　　“买几本拼音书吧。我看到小卖部有卖的。到时候送给那个孩子，也算帮了点忙了。”
　　回应苏纹的是沉默，苏纹回头看着常源，拍了拍他的膝盖：“我们都是好心，但我们终究也是人。人帮助弱小，偶尔是本能，偶尔是因为同情，偶尔是想体验优越感，偶尔是三者兼具。但如果任何事不能完全帮彻底，那还不如就帮个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