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之剑妖（第二部）》萧白夜

91、第八十九章 火流化乌

　　第八十九章火流化乌

　　接引天光之中，居然是一片混沌，暗到极致，几乎让人完全失去所有感官，不辨方向、不知来处。
　　我漂浮其中，凭借神识捕捉着天光的流动方向，慢慢行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眼前一亮，从天光内部被一股大力推了出来。
　　目及之处，是一片坦坦荡荡的明朗晴空，高不知几万丈，挤挤挨挨的飘着朵朵白云。天光化成七彩虹流，如同天河一般，裹着点点星光一缕一缕向天外流去，煞是好看。但是这里的灵气，稀薄的可怕，不仅补充体内仙灵之力损耗的速度十分缓慢，甚至直令人难以呼吸！
　　天光尽头乃是虚九天，有洞虚、通玄、太渊三境，有天堑、天剑、天渡三关，也被称为“登仙劫”，是飞升的最后一道关卡，不可等闲视之。虚九天就好像一只盒子，把仙界整个锁在“盒子”里，这也是为什么从仙界到下界乃是逆行，令人修为大减——修者飞升，从外向内进入盒子，只需用白玉台这把“钥匙”把盒子打开；可仙人下界，却必须从内部将盒子打破，还不能伤到盒子，自然令人元气大伤、甚至神识受损。逆行的仙人需要恢复相当久的时日才能回复修为，而神魂受损之人，是绝难通过虚九天的。

　　我大摇大摆的用奔霄云舆昭示自己的行踪、各种拉仇恨，最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飞升，不仅是为了让仙界派出的赏善罚恶使难以迁怒宗门，也令他们一时难以追击于我。
　　云壤漂浮不需道力，我直接招出用云壤炼化的青云浮向前飞去。约摸飞了小半个时辰，远远见得一道磅礴的火红之色从高处泻落下来，溅的四处都是，如大笔泼墨、纸画朱砂，映的整个虚九天都是一片赤色，大气非凡。
　　再飞得近了，方才看清那一抹纵贯虚空的火红，竟是一处完全由赤焰构成的遮天瀑布，大的惊人。细细一看，自上而下倾泻的也不是单纯流火或者岩浆，却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小雀鸟，吱喳有声，几千几万的汇成一群，从高处如流水般轰然俯冲而下。等到跌到尽头，身形灵活的滑行开去，接着倏然消散，再度返回火瀑顶端。

　　天光一路蜿蜒迤逦，最终延伸到火瀑中间延伸上去，依然能星星点点的看到它的痕迹。这便是洞虚“天堑”关，此地禁飞，想要再上一层进入通玄“天剑”关，非得从火瀑内部上去不可。
　　火瀑旁边，一位文质彬彬、面容清俊的棕衣男子正在一小块云壤上打坐，见我过来，忙站起来一礼，“道友请了，在下琳琅宗‘补天手’甘渊，刚刚飞升，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散修。”犹豫了一下，有蜃龙鳞炼化的少微玉阙在，身形飘渺、面容模糊，倒不太怕别人认出我，便报了个假名，“我叫登仙。”
　　“烛火之灯？原来是灯先生。”甘渊显然误会，我也根本无所谓。
　　“道友怎么不上去？”
　　“唉……”甘渊长叹一口气，“我在修真界时已经是上仙修为，前些天道魔之争，一时用力过度，结果没抑制住修为，仓促之下便飞升了。我是木属性，木生火，助长火瀑之力。更何况……”伸手一指火瀑，“灯先生请看。”

　　我仔细一瞧，那些流炎鸟雀俯冲时，靠的不仅是自上而下的势，而且双翼飞羽都在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扇动着。因为频率太快、幅度太小，一眼望去几乎微不可查。但这种动作就如同我前世的高频震动粒子武器一样，以反复的高频激荡加大了打击力度与威力，击破一切防御，攻无不克。
　　甘渊苦笑着在空中写了一个“槐”字，显化出一棵参天槐树，树干上已是伤痕累累。空气扭曲了一下，那棵槐树化为一位高大男子，长相粗犷、面容坚毅，虽然衣衫破烂、满身焦痕，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甘渊满脸心疼的走上前去，微微踮脚，替他把已经损坏的头冠摘了下来。男子沉默的低头方便甘渊动作，眼神充满警戒的看着我。
　　“我和自家木鬼试了好久，没到一半就被火流冲了回来，木鬼也快到极限了。没想到以我上仙修为，仍然如此困难……道友要试的话，千万小心！一旦力有不逮，立刻回撤，否则——咦，道友？”

　　他说话的工夫，我已经避开木鬼警告的目光，举步走入天堑之中。
　　漫天流火，在我头顶三分悬空静止。整个偌大天瀑，诡异的避开我周身一丈方圆，歪歪扭扭的斜着淌了开去，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我上空兜出一片穹顶，遮起容身之所。流炎鸟雀啾啁飞下，在我身边却都隐了声音、敛了双翅，老老实实的偃旗息鼓，被定在空中。
　　甘渊一脸目瞪口呆，双目睁得极大，连木鬼都收了警惕神色，微露惊容。
　　静流止水……道法重修之后威力似乎更胜一筹，连天瀑都可以静、天火都可以止。试探了一下道法威力后，眼看着流炎鸟雀在我头上越积越多，我收了术法，一脸从容的走了出来。

　　甘渊仍是一脸“=口=”状。
　　呆了半晌，他才满脸钦佩之色的合上嘴巴，“道友威武！”接着一脸打击的揉了揉脸，懊恼道，“啊啊啊，是我孟浪了，想不到道友竟比我厉害许多。”
　　木鬼安慰性的拍拍他头，甘渊便又振作了起来，握了握拳，“嗯嗯，木鬼说得对，我们也行的！”
　　……我怎么没听见他说话啊，你俩脑电波交流的么。
　　与琳琅宗门人长老相交在前，甘渊给我的印象又极好——他本人像是世家公子，被保护的心中毫无阴暗，却又知进退、不骄纵。心思单纯、并无旁骛，方有如此修为。于是出言道，“我这功法对上天瀑流火，也只能抵挡盏茶工夫。不过天瀑越往上威力越小，护住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如道友与我一同上去，也好有个照应。”
　　甘渊一呆，“哎，这样也行？”回头看了看木鬼，后者一派沉默，并不说话。
　　我点头，“愿与道友同行。”

　　甘渊蹙眉寻思了片刻，忽然脸色雀跃，眉头舒展，“多谢道友！不过，我觉得还是不用了。”
　　这答案出乎意料……看他对槐傀儡的珍稀程度，应当希望早早上去、少受毁伤才对。
　　“我的道，如果要靠别人来达成，又怎么算得上自己的道？”甘渊正色敛衣，“我知道木鬼很辛苦，我的修为也不足，可是如果我总是努力，终有一天，我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仙的！修真之路，道阻且长，可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借他人之力，终非正道。虽然木鬼的伤让我很难过，可相信木鬼……木鬼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灯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和木鬼再慢慢的试、慢慢的走，一定能追上道友的。”甘渊回头充满信心的看着木鬼，后者生涩的勾了勾嘴唇。
　　我沉默片刻，心下微震，“你说得没错。”错的，也许是我。
　　“这便告辞了，道友保重，希望与道友能在仙界相见。”

　　我将前人渡过天堑之法告知甘渊、木鬼，别过之后便走入流火天瀑，未再停留，一步一跃，将流炎鸟雀一群群的定在空中，沿着天光痕迹上行而去。
　　一开始，流火在我顶上一积便压的静流止水几乎溃散，逼得我斜跃而出、另寻他处落脚。但到了后来，飞流之势随着高度增加而渐渐衰落，我便举重若轻，闲庭信步般的步步登高了。
　　火瀑积势并不难破，大乘期修者也能堪堪抗住；但流炎鸟雀振翼吹羽，破去修者防御、灼烧修者周身空气，两相叠加之下，成了难解之局。再加上灵气稀薄，修者难以补充灵力，只要一个疏忽，直接就会被冲回原地，白忙活了。甘渊木属性极易被火引燃，也算倒霉。
　　天瀑跌落天堑之中，极高、极劲，即使以我浩沛真元，也难以为继，不能一鼓作气的冲上去。不过不怕，我有白夜世界和息壤呢。正待补充，眼尖的看见满目火红之中，一缕土黄色转瞬即逝。

　　坤鲤！
　　这便是前人经验所述，流火天瀑中那一线生机了——坤鲤是土生灵物，不惧流炎鸟雀，腹纳乾坤、绵绵相生。坤鲤是模仿鱼态衍生的物灵，善跃，常沿火瀑逆流而上，只要借它之力，藏在它腹下便可顺利渡过。只不过坤鲤踪迹难觅，速度又快，不易追寻。
　　天下踏歌瞬间发动，静流止水将一路上的流火统统凝滞，转眼之间我已抓住坤鲤腹下鳞甲，随着它一纵一纵的向上跃去——我自己强行突破火瀑也不是不行，但息壤灵力终归不是无穷无尽，能省一点是一点。

　　随着坤鲤最后一跃，我面前一清，火红之色骤然消散，已是处在天光之中，被天光收摄着突破了洞虚境。
　　天光携了我向上来到通玄境，便径自让我滚落云壤。还没喘过气来，忽然头顶风声一厉，一道凛然剑气兜头而下！我电光火石之间翻身一滚避了开去，却见一柄金色长剑擦着我手臂，直直的插入身下云壤，剑尾颤了两颤，摇曳不定。
　　我似有所感，向上看去——天上密密麻麻纵横而落的，都是这样一柄柄的金色长剑，看的人头皮发麻。
　　早知通玄境“天剑”关天剑奇多，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剑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