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之剑妖（第二部）》萧白夜

85、第八十三章 意成狂

　　第八十三章意成狂

　　我惊讶的张口欲言，却觉得说什么都难以表达自己心情，又怕应对失据，索性闭口不言。
　　寒舒逸执起我的右手，力道轻柔的摊开我的手掌——与他相似，我掌中也有练剑磨出的轻茧，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和细腻。他把那枚青玉剑令小心的放入我手中，不知道他把这枚剑令握了多久，我能感到上面微温的暖意。
　　“当真算起来，你我相处将近七百年了。”寒舒逸近乎叹息的说道。他性子淡漠，话并不多，今天却出乎寻常的健谈。他另一只手也覆在我的手上，盖住青玉剑令，眼神放柔，不复对待他人的冷峻凛冽。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一直都……心仪于你。”寒舒逸神色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狼狈，说话也不那么利落了，“我知道其实你并无心于此，因此并无奢求。”
　　他低头垂眸，眼光落在我俩衣带系起的少微玉阙上。两枚坠饰一动不动，各自悬挂着一缕青丝流苏，琳琳琅琅的蜿蜒垂落，因为我与他适才衣袂纷拂，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遮罗洞天里我便已经说过，你不必答复，但现在……我……”
　　他深深呼吸了几回，手指轻颤。
　　“修者当心灵湛寂、八风怡然。”
　　“然则人心无常，往往贪心不足、得寸进尺，我也一样，得遇此等幸事，忍不住放任自己。越是接近，就越是，想要更多。”寒舒逸白发垂落胸前，霜雪一样的白。
　　“所以……你也……明白的吧？我放不下。”
　　“不仅想要你知道，也想要天下的人全都知道。”按住青玉剑令的手愈发用力，映的指节愈发白皙。寒舒逸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微微低头，直直看入我的眼睛。
　　“为我掌剑，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
　　面上不动声色，内里静流止水心诀转得几乎要将丹田擦出火来。
　　这七百年来，大多数时日，我不是和他一起打架，就是和他打架。彼此间，真正称得上知根知底。我也当然了解，他对我，抱有怎样的感情。时光是最大的敌人，我本以为，七百年了，当初他送给我的火焰虎布偶，若不是放在时间静止的储物物品中，早该黯淡老化，无论我如何妥帖收藏，也会一碰即碎。无论多深的感情，也应该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可是，我错了。
　　我竟然错了。
　　“师兄。”一开口，明显看出他的神色一顿。
　　“我现在，心里乱的很。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连串的战斗，我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我等的消息，还没来。

　　寒舒逸闻言脸上一黯，垂下眼去，右手用力攥住青玉剑令，一言不发。整个人原本散发出的如玉风姿也仿佛黯淡下来。若非我也习剑许久，几乎难以感觉到他手上些微的颤抖和凉意。我将自己的手也覆上去，安抚的握住。
　　“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十天，给我十天，待我将这一切理顺理清。剑典之前，我必定给你答复。”我将青玉剑令托在手里握住，直视他的眼睛。
　　“你——？”他吃惊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我，之后明显有点呆呆的反应不过来，继而眉眼都舒展开，露出一片狂喜之色。
　　“什么？这算是……我……你愿意考虑？”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简直到了语无伦次的程度。

　　我点点头。
　　不是无所触动，不是不能承诺，甚至，我想自己大概早已有些习惯他的陪伴。只是……我当真需要时间。
　　寒舒逸敛了神色，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放了下去，重重点头，“好！七百年都等了……我等你十天！”
　　他略略低头看我，欲言又止，之后一指云壤堆，“别忘拿你的东西。我先去练剑，就在剑渊之中，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说罢寒舒逸干脆利落的转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准备离去，谁知少微玉阙缠在一起，解了半天绕成个死结，用剑指截短了些才分开。我看他一阵手忙脚乱，全然丢掉与魔修对战时那种指挥若定、挥洒自如的剑者锋芒，心中微乐。
　　寒舒逸匆匆而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了然——他练起剑来最是专注，往往忘却时间流逝，这样的话，十日当一晃而过。

　　外面远远传来寒舒逸一声痛快抒怀的长啸。
　　我在原地侧耳倾听，露出微笑。站了半晌，吸了口气，将青玉剑令小心放好，收起云壤与神通树残骸走出道藏剑阁。随手拽了个弟子问清林紫霄所在，御剑赶了过去。
　　林紫霄施展五雷逆法为白孤鸿铸体复生，消耗了大量本命精元——他原本修为不弱，又属天妖白狐，逆天化形，何其容易？刚刚复生的白孤鸿还很虚弱，道魔之战后便陷入了沉睡，林紫霄除了履行剑门七老之职外一直在守着他。
　　林紫霄仍是在傲剑峰顶居住，我一进她住所就看见林紫霄坐在一只白狐身边默默给他顺毛，抬眼看我，“谈完了？”
　　“……师尊如何得知？”
　　林紫霄似笑非笑的撇撇嘴，“我是过来人了……那小子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倒是你……不过要换成是我，也得早早的盖上戳，不然看着虎狼环伺，实在不放心。”

　　“师尊自然高瞻远瞩。”
　　林紫霄听完，满意的哼了一声，“你倒是精乖。话说回来，白天看你那几下，拉风的很啊，现在连我都要打不过你了。”
　　“……”
　　林紫霄顿了顿，有点气急败坏，“你居然默认！居然真的默认！恭维我两句能变棒槌是怎么地！”
　　“……师尊，威武？”
　　“当然威武！出去打一架看看！”
　　“这个……山门还在重建呢，师尊和我交手，有八成可能把山头平了。”这可是正面硬抗倾城雷法的强者，万一打出真火来，搞不好真能灭门。
　　“……”林紫霄默默的坐了回去。过了片刻，悻悻的说道，“你的修为，揍几个仙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师尊我呢，刚刚大乘炼仙的时候一对五毫无压力，不过这么多年了，强行压制白玉台不容易，很少出手，也不求进境。你有仙人传承，比我还要强些，想必能留更久时日。有没有想法，去找个仙人练练手？”
　　“……这个……我已经不小心弄死一个了……”还因此使得大琅环令崩毁。

　　我有些尴尬的咳嗽几声，接着面容一正，仔仔细细的向林紫霄交代了这些年的经历，隐去必要内容。林紫霄不时插言，又连连感叹，原本就相当曲折的经历，被她这么一捧场，竟是顿时又险上十分。
　　听完之后，林紫霄仔细的分析了杀死离明焰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形，细细叮嘱。
　　“大琅环令坏了就坏了，以你的层次，再也用不着它。来，这些给你。”她掏出一枚琉璃耳坠，散发着剔透的灵光，能看出来是个储物物品。“现下你伪仙变真仙，修为超过我，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压箱底的雷法、道术、炼器、阵法心得全在这里，还有前人飞升的经验。里面不少材料，加上三门神通，都给你了。这玩意儿除了能储物之外，自身还叠加了将近三十个回复法阵，能让仙灵之力回复速度加快近一倍，倒也算个法宝。”
　　她又神秘的笑了笑，“当然，我这还有些好东西，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着马上给你，咱们慢慢来。”

　　与她促膝长谈，修行中的问题都一一得到了解答，几个我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也有了答案。我们两个一直对坐到了拂晓时分，白狐一直酣睡，不曾醒来。
　　“剑典之后，我们会给寒舒逸开启青灵秘境，它与须弥沧海相似，不过效用远远不及，一日顶得外界五十年。但倾掌剑之力，也仅能维持一天。”
　　“嗯，五十年啊……”
　　“还有啊，你的称号，长老们也讨论好了。”林紫霄有些得意的敲了敲自己的手。
　　“汝名，剑妖——剑之妖者！”

　　“此号为拆字所得。你的表现，堪称妖孽。我在修真界中号称魔女，我的弟子，叫妖女倒也不错！女修之中，以术入道者牛毛——譬如我，以武入道者麟角。你又是诡战风格，当得起这个妖字！剑妖剑妖，女修剑者，欲斩之敌，必然夭折，是为妖。这称号也映衬了你的寂灭剑意和妖族机缘。”敢以妖做称号褒扬弟子，看来掌剑宗对妖族当真并无偏见。
　　“女夭为妖这种拆字法……幸亏我长的不算丑，不然岂不是要叫做剑妞。”我有点无语，其实我更喜欢拉风一点的称号，比如破道剑卿之类，一报名号顿时霸气侧漏。
　　“还有幸亏我杀伐果断、不算善良，不然岂不是要叫做剑娘……师尊的雷吼剑就很好听啊，能不能给我换个意蕴深远些的。”

　　林紫霄果断的给了我一个爆栗。
　　“笨姑娘！这称号别人想要，我们还不给呢！要不是你表现着实令人震惊，这名轮得到你？别小看这些称号，每一个字都是有讲究的，契合身魂。像是那小子的寒绝剑·冰公子，不仅有后缀，还影射他体质剑意……算了，你知道上一个用两个字做称号的人是谁吗？”
　　“啊？”
　　林紫霄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我师尊，百刃君——他号，剑祖！君临天下，号令百万神兵！”
　　一听百刃君，我当即一凛道，“其实来找师尊，还有一事相求。”
　　林紫霄十分痛快，“你是我徒弟，自家人不用拐弯抹角，直说便是。”
　　我取出那枚青玉剑令，“这是祖师掌剑君的剑令，我观上面剑痕自成道韵，道势已成，应有大衍幻境化生其中。但以我一人之力难以引起共鸣，还请师尊援手开启大衍幻境，观想剑令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