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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蝶谷药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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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在原地,哪会没料到自己府中的火房竟然还绑着个人,只见眼前那双泛着水雾的眸子瞪大了点,一双秀气整齐的柳眉愤愤竖起,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薛素清微微一愣,连忙走近了点,将那女子嘴上的白布解开。“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一副冰冰冷冷的表情,神色完全不似方才那个被绑着的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她拿眼角轻瞥了薛素清一眼,好似看什么下等低等人一般,虽穿着普通又一副狼狈样,眼色表情间却无不透着一股令人难以逼视的高傲凌厉,与那个掌管后宫的秦皇后倒颇有几分相像。她微抿了抿被棉布肋得发疼泛红的双唇,冷声命令道:“把绳子解开!”
薛素清一愣,脑海中闪过秦皇后的身影,暗自苦笑,到底是这是谁的府邸。她抿了抿唇,弯下腰将那女子身上的麻绳一一解开。
绳子才刚一松开,那女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可还没站稳,不知是不是被绑了太久的缘故,身子一软,一头栽进薛素清怀里。
薛素清急忙后退了几步,双手搭在对方的手臂处,“你没事吧?”
怀中的人颦了颦眉,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抬起脸,终于拿正眼瞧了薛素清一眼,可却是冰冷至极的眼神,声音清脆动人,说出来的话却恶毒无比。“把你的脏手拿开!”
薛素清讪讪收回手,看了看那女子衣上沾着的稻草和那张灰灰白白的脸,也不知到底是谁脏,她面露无奈,耐下性子道:“姑娘为何会在这?”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十驸马府。”
“哦?”那女子挑了挑眉,含着水汽的双眸隐约浮起几丝怒意,冷冷地道:“这是十驸马府?那只狐狸精呢?你是什么人?”
“在下薛蘅。狐。狐狸精?”薛素清微微一笑,脑海里浮现出锦瑟那张妖媚撩人的脸来。
一旁的人却做起自己的事来,先是拍了拍沾满稻草的衣裳,又一丝不苟地理好凌乱的乌发,半晌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素清,道:“杀死所有姓薛的人。”她盯着薛素清,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薛素清的下巴,平静的语调仿佛是在阐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你快死了。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我叫简兮。”
太溪简氏。薛素清抬了抬眉,心中已猜得了七八分,毫不介意地笑笑,道:“姑娘可是蝶谷药仙?”
简兮冷哼一声,高傲不可一世的神色,仿佛站在她面前的都是一群小得不能再小的蚂蚁一般,“与你何干?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年末你必死无疑。”
薛素清深吸了口气,自己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了,刁蛮、傲慢、温柔、平静的,可眼前这样高傲冷漠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姑娘可曾见过一个叫秦安颜的女子?她脸上的疤,能除去吗?”
简兮一楞,秀气精致的眉头微微颦起,冷声道:“能除我也不除。你一女子何以穿这些脏男人的衣服?薛蘅。。。当朝公主的驸马竟然是个女子?笑话,莫不是你与十驸马同名?”
薛素清脸色微起变化,闭了闭沉重疲惫的眼皮,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苍白俊俏的面容溢满憔悴之色。
“有衣服吗?准备点热水,我要沐浴。”简兮低下头嗅了嗅身上的臭味,有些恼怒地眯了眯眼。一面说着话,一面却伸手将裙带解开。
“等等!你做什么?”薛素清再次看向简兮时,却见对方那件浅灰外衣早已落在地上,洁白的里衣衣袖被挽了起来,露出两截细嫩如白玉的手臂。她既疲惫又无奈地抿了抿唇,双手连忙按住简兮正欲褪去里衣的双手。
“我要洗澡,不脱衣服怎么洗?拿开你的脏手!快去弄水!”简兮却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看怪人一般看着薛素清,冷冷甩开薛素清的手,便继续脱起里衣来,白如雪的里衣被褪去一半,雪白的肌肤同鲜红的刺绣肚兜暴露于空气中。窈窕丰美的身姿全然不似永怡公主的瘦弱单薄,就是连那个一向妖媚撩人的锦瑟也难以相媲美。更令人傻眼的是她那白得几乎不真实的肌肤。晶莹如雪的肌肤同完美的身材,这人简直就是神仙用世上最美的白玉雕琢而成的,若不是那张绝俗清秀的面容被尘土所遮掩,恐怕要比现在要美上万分。
“这是火房。是做饭的地方。。”薛素清无奈地呐呐道,将目光移向别处。“把衣服先穿。。”她还没说完,就听得房门被重重推开。两人均是一愣,皆朝门口看去。就见门口一前一后走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睡眼朦胧,面露疲惫的锦瑟,而后面跟着的是经常陪着锦瑟跑南闯北的碧鸢,也是一脸疲惫之色。
锦瑟本是一脸疲惫,没睡好的模样。一眼瞥见简兮那暴露于空气中的绝美身材,微微一愣,却没多大惊讶之色,半眯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隐约闪过一丝妒羡,柔声道:“看来奴家错过一场香艳的好戏了,还是戏才刚刚开始?小兮,你又闹什么?薛儿、”锦瑟半嗔半怒地瞪了薛素清一眼,无奈道:“为何将奴家的捆仙结解开了?”
薛素清闻言,还以为身旁冰冷高傲的简小姐会同锦瑟大吵一番,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简兮,却发现身旁早已无人,简兮不知何时跑到锦瑟身旁的,更令自己傻眼的是,方才那个目空一切的女子,却在眨眼间蜕变成一个惹人怜惜的弱女子,那双冰冷的眸子又恢复到一开始时的可怜楚楚。
“锦瑟。小兮不要待在这,这里又黑又冷,手脚还不能动。”
若开始时薛素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现下这道柔和娇腻的撒娇声,却让她不得不再次拿不解又恐惧的眼神细细打量简兮。
“既然冷,为何还脱衣服?这不是蝶谷,不能如此,蝶谷之外是要穿衣服的。”锦瑟捏了捏简兮小巧的鼻子,另一只手拉了拉简兮的里衣,又指了指地上的浅灰外衣,道:“这是衣服,那也是衣服,都要穿,这可不是蝶谷。你每日都逃跑,让奴家如何不捆你?”
“小兮不会跑了,绝不会跑的。锦瑟。”简兮眨眼间变成了个撒娇的小孩,一双玉手拉着锦瑟的衣袖摇来摇去,委屈地扁起嘴,清澈明亮的眸子泛起点点晶莹的水汽。
一旁的薛素清打了个哆嗦,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温和可人”的简兮,默不作声。
“也好,不过你得答应奴家一个条件。”锦瑟眯了眯眼,未等简兮答应,便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不远处的薛素清,道:“你得解了她身上的毒。”
简兮闻言,缓缓转过头盯着薛素清,紧锁起眉头,抱怨道:“她的毒无药可解,小兮无回天之术,锦瑟,你这不是为难小兮吗?”
锦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双眸隐约几丝怒气,道:“无药可解?你是蝶谷药仙,怎会救不了她?!”
简兮委屈地皱着眉头,像背书一般道:“她所中为绝情丹之毒。小兮从不救三类人,也救不了这三类人。一心求死者不救,天生疾弱者不救,所中绝情丹者不救。”
锦瑟深吸了口气,甩了甩衣袖,毫不怜香惜玉道:“那你要救何人?救不了薛儿,你就一辈子待在这又黑又冷的地方!”她偏过头看向一旁笑眯眯的碧鸢,道:“再把她绑起来,直到她救得了人为止。”
碧鸢嫣然一笑,背在身后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根长长粗粗的绳子,笑眯眯地朝简兮走去。简兮打了个哆嗦,急呼呼躲到薛素清身后,可怜巴巴地盯着薛素清。薛素清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心中还在纠结于方才那个高傲如女皇的简兮,和身后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感觉到身后的人正不停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裳,薛素清微微叹了口气,拦住身前的碧鸢,将目光移向一脸冷漠的锦瑟,道:“锦瑟,何必如此为难她,生死由命。”
锦瑟轻哼了一声,恼怒地眯起眼,冷冷地道:“奴家的好心真是用错地方了。碧鸢,别管了,咱们走。”她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而不远处的碧鸢了然一笑,也跟着锦瑟走出房门。
薛素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疲惫的双眸有些凹陷,极力压抑着浓重的睡意。转过身看向简兮,却又吓了一跳,在锦瑟同碧鸢走后,这个秀美的女子却立即换了副脸,冷漠高傲的样子,难以令人将她同方才那个可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简兮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里衣,又将束在乌发上的那方淡雅素净的蓝头巾解去。如瀑的黑发直直长到脚踝,她看了看房门口,不屑地冷哼一声,“死狐狸。”
那冰冷至极的语气让她如临冰窖,薛素清不解地颦起眉,试探道:“姑娘,你到底。。?”
可她才刚开口,简兮凌厉的目光就如万枝冷箭一般唰唰直刺她全身,薛素清话说到一半,就微有些怯弱地讪讪闭上了嘴,脑海里闪过秦皇后同样凌厉高傲的目光,暗自苦笑,不知是这简兮厉害还是皇后厉害。“姑娘,你先同我去书房可好?若是被人见着你现在这样,难免会有误会。”
她带着身后的简兮好不容易摸黑进了书房,又在简兮冰冷的目光下准备好热水,待一切忙完后天已泛亮。薛素清坐在书房门口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根带着翠绿嫩叶的小树枝,墨黑的靴子磨了磨脚下柔软的沙子。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手中的小树枝在沙面上窸窣作响,平整的沙面被小树枝划过一道道痕迹,隽秀工整的小字浮上沙面:秦安颜。却又被自己的靴子磨平,而后苍劲冷峻的三个草字又出现在沙面,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写了多少回。
“这衣服怎么穿?”身后响起那道依旧凌厉冰冷的声音,薛素清缓缓转过头去,就见简兮披着黑发,长长的乌发竟有几丝垂到地面,身上只穿了里衣。她一手拿着一件淡绿衣裳,冰冷的双眸隐约浮起一丝怒气。
薛素清嘴角抽搐,嗖地一下跳起身,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一把将简兮推进书房,急急忙忙关上房门。她脑海里浮现出长公主的话来,更还无奈至极,好气道:“你怎能穿成这样出去?”
“什么破衣服?你快帮我穿上!”简兮微微一愣,目光如剑,冷冷地瞪了薛素清一眼。
薛素清轻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拿过简兮手中的衣服,好一会那件名贵不菲的纱裙才穿在简兮身上。她这才有机会打量起面前的女子,沐浴过后的面容要更加晶莹无瑕,那样完美的肌肤简直就不是尘世间所有的,恐怕是生在蝶谷的缘故。神清骨秀,漆黑清澈的眸子如两汪清泉,就是那张水嫩的粉唇极不饶人。
“姑娘还有事吗?里屋有一张小床,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我先出去了。”薛素清伸手捂着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眼眶旁已黑了一圈。简兮似懒得同她说话,轻点了点头就按薛素清的话往里屋走去。
今日是朝休之日,她本欲好好休息一番,哪知又遇上这等倒霉事。至书房中出来,经过方才那片小沙堆时,一只手不由地抚上腰间那块泛着白光的石头,略显苍白的双唇勾起一抹淡笑。回房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英气的玄衣,便急急出门去。
东阳楼是盛京最为热闹的酒楼之一,无论何时,这里都聚集了许许多多人。薛素清经过宽敞至极的大堂时,耳边却隐约听到什么十驸马、金屋藏娇等等词句,无奈地锁起眉头,有些急促地离开大堂,进了一间偏僻雅致的房间。
她坐在精致的木椅上,瘦弱的背轻靠着椅背,微仰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明艳的蓝天,面前那盏清茶碧绿的水面倒映着上空如火的烈日,直到残阳西下,淡蓝的天空一片血红,原本碧绿的茶水也变得深暗无光。门口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细小的敲门声。薛素清忽地站起身,似一双耳朵就贴在门口一般。她走到门口,抿了抿唇,缓缓将门打开。
一袭月牙白底淡红绡花长纱裙,眉目如画,不施粉黛,全身上下的装束唯有那支淡蓝珠花簪子,比起从前,眼前的人白净消瘦的面庞多了几丝沉稳冷漠,却也少了几分自信不羁。那条触目丑陋的伤痕,却始终是她的痛。秦安颜缓缓走进屋子,沉静的面容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她正欲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背后却传来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
她将面前的人瘦弱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暖暖的双臂紧紧环着秦安颜纤细的腰肢,像个小孩一般将脸埋在对方泛着丝丝淡香的乌发中。“颜儿。”
秦安颜脸一热,急急挣脱开对方的怀抱,转过头有些恼怒地看向薛素清,却被对方那一脸疲惫憔悴吓了一跳,“你找我何事?”
薛素清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抿了抿唇,平静道:“你知道我找你何事。”
“去蝶谷前的话,我不想重复了。”秦安颜咬了咬下唇,微颦着眉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有话对你说。我不要什么报仇,更不用什么功名利禄,我已一无所有,除了你。”薛素清微微一笑,清澈的眸子泛起些许苦涩,一手拉着秦安颜的手,“同我在一起真的很累?可我不累,我可不管你快不快乐,总之你一定得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