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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盛世婚姻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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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本宫在猎日台说的话了?”
秦安颜一愣,面色越变越铁青。
兰陵郡主微微一笑,走近秦安颜,压低声音道:“本宫一早就认出来了,咱们几年前可在岳安楼见过一次,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穿男装。”她撅着嘴吹了声口哨,又道:“早说嘛。本宫一直就想同你比试比试骑术,哪知秦斯成就是不放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府!当时就觉得蹊跷。。”兰陵郡主挑挑眉,夸张的表情,“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根本就不在相府!”
秦安颜深吸了口气,脸色微微好转,冷声道:“公主挺聪明。如此倒也挺好,你不用嫁人,我不用暴露身份,我累了,公主自便。”她瞪了兰陵郡主一眼,将那自便两字说得极为冰冷狠辣,继而没好气地拽去腰上的红纱带,正要褪去身上的红外衣,却被兰陵郡主给打断。
“你干什么?现在还不能睡!”兰陵郡主皱了皱眉,将手中的剑架在秦安颜的肩上。
秦安颜倒吸了口凉气,眯起眼来,对面前的人早已极不耐烦,“如何?”她似想到了什么般,上下打量起兰陵郡主,玩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洞房花烛?”
兰陵郡主倒平静至极,并没有以往那般粗暴脾气,也许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双眸暗含精光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兰陵郡主。她微勾起嘴角,指了指不远处书案上的血红鞭子,道:“把戏做足了。”
秦安颜微皱起眉,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兰陵郡主一眼,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用意!”
兰陵郡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平静道:“什么用意?九驸马,你倒说说看啊。”
虽然是一闪而过的慌乱,可还是被秦安颜的利眼捕个正着,她定定地看着兰陵郡主,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半晌,才将目光移开,走到案边拿起那红鞭。低着头细细盯着那鞭子,好似在欣赏什么宝物一般,指尖一下下滑过鞭子,慢声慢语道: “你根本就没将那夜明珠丢在森林里。而是把它给了薛蘅吧?”
她看了看兰陵郡主,又冷哼了一声,“朝中骑术胜我者多不胜数。既然识得我身份,还要指我?郡主,不要把我秦安颜同你这种无脑的人相提并论!”她特地在郡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嗖地一声挥出手中的长鞭,向兰陵郡主直直劈去。
兰陵郡主面色一冷,闪身躲过直直而来的长鞭,一双明眸满含凶狠,让人看了不禁背脊发冷。她缓缓抽出剑鞘中的利剑,微眯起眼,压低声音道:“本宫小瞧你了?”
她低着头盯着泛着银光的利剑,清冷的剑光照在她冰冷至极的脸上,兰陵郡主闭起眼,轻挑起嘴角。秦安颜,从穿上喜服那一刻,你就注定要害死自己的亲爹,秦家注定要血债血还!她呼地睁开眼,狠狠地盯着秦安颜,一步一步走近秦安颜,低沉的声音却满是愤怒:“凭什么让本宫远嫁大渝?”待走至秦安颜跟前,她靠近秦安颜的耳畔,眯着眼,一字一句地低声道:“凭什么让本宫离开永怡?凭什么要抢走本宫的永怡?”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秦安颜,眼里出现的却是秦斯成的脸,又冷声道:“薛蘅凭什么娶永怡?哼。秦大小姐,最爱的人娶了别的女子,心里很难受?你可知本宫心里要比你难受千万倍!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暴露了身份对本宫没半点好处。你明白了?”
永怡公主寝宫昭阳宫
比起昭明宫的披红带绿,张灯结彩来说,昭阳宫要颓然失色。一切摆设如常,同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连宫中的侍女嬷嬷也不如兰陵郡主的那般,在永怡公主同薛素清进了喜房便自顾自做起自己的事来,要是兰陵郡主看到这一切,必然要羡慕死永怡。
昭阳宫是永怡公主十一岁生辰时景帝特派人修建的,由工部侍郎亲自策划建造,汇集了当时所有的能工巧匠,历时两年才完成。同其他的公主寝宫完全不同,昭阳宫并没有大楚皇宫的傲视天下的贵气恢弘。正如兰陵郡主昭明宫的张扬气派,永怡公主的昭阳宫相比之下,反倒有点小家子气了。
宫内处处种满了清竹烟柳。自宫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汪碧绿清澈的清泉,中有一雅致的红木小阁楼供公主作画读书之用。而永怡公主的闺房位于昭阳宫深处,青色琉璃瓦,精致的红木屋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只是房门前不远处一条人工清溪略显突兀,溪边的柳条绿叶因风而动,碧绿的倒影在晶莹的溪水中宛若破碎的翡翠。若单看这些,人们只会以为这是在江南富贵人家的庄院罢了,绝对想不到这会是公主的寝宫。而这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的昭阳宫,一切一切只因为年幼的永怡公主曾一度喜欢用稚嫩的画笔描绘自己不曾去过,却极为憧憬向往的江南水乡。
典雅的小屋内,只有一枝长长的红蜡烛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芒。红漆雕木轮椅静静地停在古朴的檀香木床前,椅子上那抹瘦弱的红影依旧平静如常。屋内安静至极,唯有窗外时不时的微风作响和蜡烛燃烧发出的劈啪声。薛素清默不作声站在永怡公主不远处,呆楞地看着前方的窗子,两个人仿佛都是不情愿成亲的般,都默然不做声。
许久,一枝完好的蜡烛已燃尽一半,薛素清抿了抿唇,握紧手中的杆秤便朝永怡公主走去。她立在永怡面前,又颦起眉来,俊俏的面容微微发热,手中的杆秤停在半空中,半晌才深吸了口气,挑起那块鲜红的盖头。略有些好奇地盯着随盖头掀起而露出的容颜。
待看清眼前的人后。她不禁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
任何词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人,再美的女子在这公主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上天夺走了她的双腿,却给她了世间最美的容颜,她似明白为何景帝皇后甚至全大楚的百姓都如此死心塌地地爱慕这永怡公主,单是这张脸就足以令天下所有的男子为之倾倒。
面若美玉,眉眼如画,一双眸子宛若两汪清泉般,眼波盈盈好似时刻含着水汽,三千如绸青丝披于身,永怡公主并未像兰陵郡主那般将乌发高高挽起戴着繁重的凤冠。漆黑的发丝上只有几条淡红缨络和一枝白玉凤簪做装饰,乌发间隐约一小辫子柔软直垂到腿上,平添几分调皮可爱。薛素清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的人眉宇间十分像锦瑟,就连那一头不怎么加修饰的乌发也与锦瑟的大同小异。只是容貌虽像,可气质却迥然不同,锦瑟妖媚至极,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那种鬼魅摄人又慵懒的美。可面前的人却如一株清新水兰,不食人间烟火却让人觉得十分亲切,清澈的眸子一望见底,泛着点点温和的光。
她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没有十年前的事,也许锦瑟也会同眼前的人一般,无忧无虑不知世事,被全天下的百姓所钦慕。
永怡公主略微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轻轻一笑,温柔轻和的语气道:“驸马,你若再没有掀盖头,我都睡着了。” 她眼里却真有几分睡意,嘴角边永远都噙着一抹素雅的淡笑,一张脸晶莹至极好似半透明的白玉,绝美的面容不见一丝瑕疵,完美的双唇如淡粉琉璃。后宫之中自称为我的公主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平静温柔的公主了。
薛素清一怔,这声音好似在哪听过。她暗自皱眉,冥思苦想,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侯家镖局的回廊,以及那几个丫鬟。思及此,心中便确定了五六分,那日的抚琴者极有可能是永怡公主。不禁将目光重新移向永怡。
永怡公主轻抬起手,白净的脸微微泛红,她指了指乌发上的缨络,朝薛素清眨眨眼,道:“这个。你要帮我取下来。”
薛素清连忙应声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解开缨络结。永怡公主瘦弱的身子微微一颤,闭了闭眼,双颊上飘着两抹粉晕。鼻子嗅到一缕缕淡淡书墨香,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平静如水的内心竟泛起点点涟漪。她微偏过头,轻声问道:“驸马,你家乡可是在江南?”
“江南苏州。”薛素清微微一愣,缨络也已尽数解下,同样平淡地道。两个人就好像在自说自话般,虽都未看向对方,可那一脸平静温和的笑,仿佛是两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叙旧一般。
永怡公主闻言,笑意更浓了几分,双眸带着几丝欣喜,终于将目光移向薛素清,颇有些兴奋地道:“我自小就很想去一次江南,可无奈一直没机会。听李大人说这昭阳宫就是按苏州连清山庄建的,可是真的?你觉得像吗?”
薛素清微抿了抿唇,有些不忍让眼前的人失望,连清山庄所用钱财虽没昭阳宫多,却比这人刻意伪造的水乡漂亮的多。她皱了皱眉,不知眼前的人是故意找话题还是真的想要知道。高高在上的公主,身边不乏侍女丫头,怎会没有苏州的。她看向永怡,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透着些许期待,温和地微笑着看着自己。
“连清山庄是苏州知府的住所,虽闻名苏州,但少有寻常百姓去过,公主这昭阳宫已十分漂亮了。”
永怡公主微微一愣,略低下眉,而后朝薛素清轻轻一笑,道:“驸马不必这么拘礼,叫我晗儿就好了。我听梗儿说你画技了得,前些日子曾为三皇姑画过像,今日可愿意为永怡画张?”
“自然愿意。”薛素清微笑着点点头,不知为何竟然暗自在心中将兰陵郡主同永怡公主对比了起来,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知昭明宫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的热闹场面。
永怡公主听得她的笑声,便道:“可是在想瑶儿同九驸马?你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薛素清微微一怔,不禁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半开玩笑道:“一人持剑,一人握鞭,红香房内,刀光剑影。”
“我猜不是,父皇可为瑶儿专选了两个厉害的嬷嬷,今晚可怜的九驸马是不要想休息的,也许远不只今晚。。”永怡公主表情倒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轻笑道:“今夜的皇林又要不太平了。”
秦皇后的凰栖宫内,景帝同皇后坐在塌上,凝神盯着面前已近终局的棋盘,额上满是细小的汗珠,对面的秦皇后却一脸悠然。景帝自知又要输了,有些下不来台,不禁恼火地抬起眼皮看了秦皇后一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身旁的小太监。“贾嬷嬷她们怎还没来?”
小太监脑门上冒了滴冷汗,恭敬道:“回皇上,贾嬷嬷她们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那怎么不叫进来?!”景帝将连输五局的怒火全撒在那小太监身上了,朝小太监厉声道
“皇上。方才小和子请示过你的,只是您太过专注于棋局了。”秦皇后微微皱了皱眉,抬起眼皮轻描淡写道
景帝微有些尴尬,语气也低了几分,“快去把她们叫进来!”
不一会就有两人低着头慢步走进来,一个是昭阳宫的侍女梗儿,另一是昭明宫的贾嬷嬷。
景帝抬起头,手中还执着个黑棋,他似有些无奈,眼里却又依旧带着几丝期望,道:“贾嬷嬷,你先说。朕喜欢先听坏消息。”
“回皇上。昨夜老奴才离开没一会,就听到公主闺房吵闹声甚大。九公主同九驸马大打出手,老奴赶到时。。老奴赶到时已不见驸马公主的人,屋顶破了个大口,老奴猜测,应该是从屋顶走的。而后老奴赶到北宁皇林,驸马同公主正。切磋骑术,比了一晚上,天亮才回宫。”
景帝嘴角抽搐,脸黑得不能再黑了,朝贾嬷嬷挥了挥手。“你要好好劝教兰陵。”
贾嬷嬷连忙恭敬点头,心里却极不满,自己不管,把这么个大摊子丢给昭明宫的下人。虽然昭明宫的太监宫女比其他宫的月饷多出一倍,却也没几个人打心底愿意去昭明宫。
景帝又道:“梗儿,你说。”一旁的秦皇后听到梗儿的名字,也抬起头,紧盯着面前低着头的梗儿。
“十公主与十驸马抚琴作画。。。”梗儿面露怯意,顿了会,又道:“抚琴作画直到天明。”
一旁的景帝同秦皇后皆深吸了口气,面露不悦。梗儿微抬起眼皮,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吞吐道:“奴婢有一话,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
“皇上,皇后,不知是否还记得玄清法师在公主十五岁那年说过的话?”梗儿抿了抿唇,看了看景帝和皇后。
秦皇后皱了皱眉,定定地看着梗儿,道:“不记得怎会将她嫁给薛蘅?”
梗儿微微一笑,道:“今个一早,奴婢同往常一样同公主开玩笑,却见公主竟然脸红了。不知为何,奴婢觉得十驸马就是玄清法师所言之人,那个至江南来可改变公主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