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5、得胜令 ...


  •   “报陛下!吕将军星夜赶回,现大队人马已在南郊城外。”

      “大队人马?”贺太子周璃抢问,“多少人马随行?”

      “未报呈具体数量,看去约有数百,”报讯兵吞吐道,“……骑兵。”

      “骑兵!”周璃惊怒,旋袍转向御座,“父皇,吕维这哪里是回朝复命的架势?分明是恃兵示威!”

      龙椅上周迨神色不虞。

      右相邢休亦向御座道:“先前怀疑吕维有拥兵倒戈之患,太子只说紧急召他回朝,他必推托,如今试召来却是恭敬听命,当即果断放下前线军务回朝。还望陛下三思。”

      邢休辅佐周迨几十年,作为贺朝第一重臣,连他的亲儿子也敢当众驳对,抒出已见。

      太子亲自献计把前线上铁守永定关的吕维调回,他听邢相这话,自是不快,脸一急皱,才要反驳,底下众臣将却已先他一步沸腾怒言——

      “陛下,自炎京大兵攻入山北,前线诸军皆受重挫,只这吕维屡战屡胜,炎军一见他就绕着跑,还不明显吗?”

      “正是啊,陛下!炎军粮草匮乏,已后续无力,关外三百里只一帮残兵败将据着个毫无防备的瞿城,正是一举出兵收复失地的大好良机。吕维却龟缩在关内,屡次传旨催战,全当耳旁风,就这还一味请求增兵固守,想也可知,他安的什么心?!”

      “吕维当初献山南三城来投奔,就是嫌那黎老妪吝啬苛刻,贪图我大贺犒赏丰厚。如今这病痨子公主不知暗地又许了他什么财宝荣华,这等反复小人,倒戈反叛有一回就有二回!”

      周迨耳听众臣控诉,目光逐渐阴沉,思虑良久终开口道:“随兵拦在城外,命吕维一人来见。如遇反抗,太子——”

      周璃出列肃应:“父皇。”

      周迨抬袖一挥丹墀下两排金毛绿眼的高猛武士:“昆西驺由你调遣前往‘迎接’。”

      昆西驺是周迨从西域挖掘来的独特人种,豢养多年的贴身护卫,一个个体魄发达异于常人,脑子却似乎天生不大灵光,更不知后天又受了何等药物驱控,身心如本能般只耿耿守护、忠诚听命于多疑多忌的周迨一人。

      底下众臣将平日对这些独得皇上信宠的粗蛮异族向来没什么好印象,此时见由他们去抓捕重兵在握风光无两的兵马大将军,却是格外遂心。

      邢休焦虑重重,却不敢再多言。

      待到午后,终听闻昆西驺跟吕家军当街刺刀见红,太子亲自出手强行逮捕勋将吕维,已押进天牢,邢休坐不住了,急往进宫。

      “陛下,吕维统领当前战线全局,永定关和会宁都还屯守着他的亲兵亲信,临阵换将恐怕……”

      周迨威坐御案之后,神色已远不是午前朝堂上那般情绪不形于色,他暴拍一纸推向邢休:“来得及时!”

      邢休噤声接过,见是当日守备讯报汇总,一对比旁侧兵部的译文,顿时涔涔汗下,幸好为吕维求情的话还未完整说出。

      周迨怒令:“立斩!”

      ———

      迟阶伫立在峭壁密林间,永定关方向自此角度眺去,一眼直达没遮没拦,距离却是遥不可及,遥到那万夫莫开的天堑屏障入眼只是模糊的一线苍灰,更不可能看清关墙堡垒上旗帜的颜色。

      但消息已传来,自前日起,那旗面上的大字已然由“吕”,改换成了“宋”。

      “宋普,”迟阶点头自叹,“老熟人了。”

      “祁统领,贺兵大军已出关,咱们今儿怎么个溜他法?”

      副统领彭威前来请示。

      后勤营负责各战线间输送粮草物资,功用虽则重要,论等级功勋却是炎军中最底层的兵种,他们不与敌军正面作战,一旦狭路遭遇,保辎重为上,从来是缩头先行撤退,因此营中虽不乏可拔山举鼎日行百里的能人,却少有骁勇善战之士。

      但自两月前这位“祁少当家”空降入主,这平平无奇的后勤营却被挖掘出了空前潜力,发挥出了奇功妙用。

      在贺军斥侯铺探的范围里,他们四处点火生烟,跑马攘尘,营造出种种大军潜过的假象。待到贺军点兵来战,又依着祁统领教示的散花阵,撇下碌州军器库淘汰下来的废牌锈铁,仗着脚力过人,能藏善遁,一溜烟散进四面八方了无影踪。

      贺军军制如此,全军虽统听大元帅调遣,但论功行赏却是以各州守备军部为一体,歼敌多少上报上去全凭守备军一纸战报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这回还有缴获的军牌物资辅证!各方贺军都号称己方出战大捷,沾沾自喜。

      于是就这么区区小几千的游击散兵,生生在贺军各守备上报的战讯里被“歼灭”了一次又一次。

      彭威询望向迟阶,摩拳擦掌等候下令。

      祁少当家会玩。这么个溜狗法可太有趣了,贺军守关号称十万精兵,被他们月余来一路耍得团团转。连有贺军第一神将威名的吕维都被迷惑,遭到周迨猜忌召回,更何况新换来的宋普这么个无名之辈?

      迟阶从乱丛那头拨枝走来,彭威忽一怔,被护心镜反光刺了眼。他这才发现一直悠哉后方指挥的祁大少爷,今日竟披了重铠,执起长刀,全副武装威严肃整。

      “贺军大兵出关欲攻瞿城,彭威,你领两千五百兵往红阳道,两千前方诱敌,五百峰间埋伏。”

      “遵令!”彭威抱拳。

      红阳道两侧奇峰,地势狭长,这战术他熟,他们只管引贺兵大军入谷,峰间埋伏落井下石一通,落完就跑,保证让贺军痛挨一记闷棍,摸不到头脑。

      “接着把他们往哪儿引?”彭威手握长枪,虎虎生威问。

      “不引,堵住峡口,”迟阶眸光锐射来,“按前日演阵操练,正面迎敌。”

      手臂一僵,长枪差点戳落在地,彭威愕然:“正面迎敌?我们后勤营两千八百六十人,对他贺军十、十……十万兵马?”

      “现今是十万无头苍蝇了。”

      迟阶始终语气松弛,似乎成竹在胸,但此时神色一敛,说出的话凛凛寒厉,却让彭威止不住热血沸腾:“大炎五十年分裂内乱,今即终结于你我两千八百六十人之手。”

      “舍关出战,此等失误对方最多只现出这一次。荡平贺贼,汉地一统,毕其功于一役。”

      “得顶住。也顶得住。”

      ———

      宋普本是镇守北境乌山的边将。

      自前月贺廷大意丢了下潘关,周迨连北边鞊罕夙敌都暂顾不上了,心急火燎召宋普带骑兵回朝,加强护守都城陵州。

      今吕维被革,贺廷麾下已只能矬子里拔大个,宋普被钦点接任兵马大将军,领兵出永定关灭敌。

      宋普虽资质平平,但打了这么多年仗也不傻,一来就发现这十万兵实在不太好带,人数上各守备多年贪饷虚报不说,且哪地调来的兵都只听自己兵老大的,短时之内根本无法统听调遣,上下一心。

      朝廷听报瞿城防守虚空,派他来就是出战收复,宋普不敢耽搁。他在深思熟虑后,排出了一套可进可退的保守战阵:三万本地精兵打先锋,仗着熟悉地形往瞿城方向开路,七万各地守备军汇总的主力在后接应。

      而作为全军主将的他自己,则率着从乌山带回的万余亲兵,走两侧峰间路,对着下头高歌猛进的大军敲锣擂鼓,鼓舞士气!

      被吕维按住龟缩了月余的贺军终于猛虎出关,战鼓雷鸣,气势喧天。

      出关不足百里,果然便逮得炎军行迹。

      炎军这些日来望关兴叹,久攻不下,粮草物资眼瞅见底,日日便仗着无人辖管,在这关外荒凉村落一带打秋风,却料不到据关多日的贺军竟突然大军出袭,一时被吓懵,慌慌张张调头奔去。

      先锋军捕捉战机,立即提速急追。

      宋普据高俯望,本来看到那红阳道愈行愈窄就有不祥预感袭上心头,忽觉前方两壁有灰影攒动……果不其然!

      不待他下令警示,已见横木滚滚,落石如锤。

      “大帅,有埋伏!先锋营须撤避!”

      宋普向后方一望,己方大队人马正收窄进谷,队伍狭长,蜿蜒数里望不到尽头,此时先锋军调头回撤,来不及传令,只会自相冲撞。

      “不撤,”宋普冷静道,他知晓红阳道这一段虽收窄,却不过三四里之长,且己军人数之于散兵游勇的炎军远远占优,这才正是先锋军起到开路用途的时候,“先锋营上毡车,弓箭营前冲掩护!”

      押送辎重的宽辕马车覆上厚重毡布,驱马疾速前冲,是击破关卡攻防线的一枚重型神器。贺军马车质料实、架子大,冲撞力强不可挡,覆上毡布不惧枪矛刀箭,天将神兵也顶不住,更何况区区一搓峡间伏兵。

      马车负毡狂奔,沙飞石走,辗骨成泥。

      突见前方红光蹿闪,接着入耳便是嘈乱纷杂的奔逃声。

      “火,前方大火!快撤!”

      炎军竟然早有预备,数十辆燃火草车迎向狂推碾来的毡车,火龙一蹿,眨眼就将狭窄红阳道弥满烟雾。

      这下任是再视军令如山的贺军先锋兵也不遵了,捂鼻缩脑转头就跑,后方正缓兵行军入谷的大队不明就里,只见有人打谷间浓烟中疯也似的杀来,登时严阵以待,挥枪迎上。两侧峰道间负责掩护的贺兵赶忙拉弓射箭,阻断“敌军”通过隘口。

      一时间浓雾遮眼,慌心惊神,刀枪一通乱挥乱砍,贺兵前后冲撞自相残杀了个不亦乐乎。

      宋普居高临下,分明将这惨状乱象前因后果看得清清楚楚,却是旗令无人能见,军鼓已乱成颤音,无能为力地听着震天哭喊声。

      前锋三万兵丢盔弃甲,没命价往回跑,后方接应的七万兵一见,只当炎兵何等大军来袭,顿时也被传染吓破胆,阵势全乱,撒丫子先一步保命回撤。

      宋普心知这十万大军一溃,自己就是有八颗脑子也留不在脖子上了,急中生勇,威声下令,亲率自己从乌山带回的两千精骑,向浓烟焦灼中俯冲而去,欲阻断大军溃逃,带头迎敌。

      万蹄奔腾,乌山骑兵实力再平庸,战力到底也远非这些平原守备步兵可比。

      就在此时,头顶低掠来憧憧黑影,耳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呼号声。

      抬头望去,只见空中滑过数只黑翼扑展的飞鸟,还未及细辨出那鸟的形貌,忽觉有丝丝缕缕的针雨不知从何方射来。

      宋普麾下众骑兵一惊,自当是中了高处埋伏的敌军弓箭手狙击,然而那密集针雨落来,却既无力道亦谈不上准星,以卵击石般,玎玲轻撞在骑兵全副武装的重甲上,毫无杀伤力弹落而去。

      原来只是一片惊鸟扑腾下的松针?

      尚未及庆幸,胯|下骏马突然发狂惊奔!转眼间一传十十传百般,整个铁骑营战马都狂躁驰腾起来,背上骑兵吃不住这疯癫奔法,纷纷被甩下马背,又被旁个惊马乱蹄蹬踏,乱中死伤大片。

      “大将军,这里怎么会有……”副将惊骇道,“金沙蝙蝠?”

      金沙蝙蝠是北漠某个荒丘一带——确切说是阿拉坦丘所在的塔塔荒漠——特有的一种蝙蝠,体型不大,杀伤力却极强,最擅一飞即中附在马腿上,以尖齿吸食马血。

      马群受到金沙蝙蝠攻击,其实并不致命,但痒痛难耐,会本能地惊蹦狂甩,只想甩掉这吸血恶兽。骑兵一旦遇上金沙蝙蝠,天大的驱马本事也不顶用了,疯马完全不受控。

      “不对,不是。”

      宋普极力勒马,细看向空中滑翔乱攘的飞鸟,爪若鸭蹼,尾似松鼠,这哪里是什么金沙蝙蝠,分明是一群贺地常见的寒号鸟被集中放飞鱼目混珠,再一看那落地的“松针”,细黑规整,竟是镖铁材质,顿时明白了:有人在装神弄鬼——

      寒号鸟叫声与形貌皆与金沙蝙蝠相若,而那射来的细镖虽然击不透盔甲,却能轻松扎进战马肉身。他麾下这支宋家军铁骑都是在北漠对战中吃过金沙蝙蝠苦头的,耳听唳叫,腿中针刺,应激般就认定是遭遇金沙蝙蝠攻击无疑!

      此时此刻,跟人揭穿这圈套且都三言两语说不清,更何况对马讲通道理?

      “弃马,回撤!”

      宋普果断带头弃马,这支队伍可是他的精锐亲兵,保命的老底子,马损失几匹还有补救,人绝不能被团灭。

      可尚未待宋氏骑兵跟疯马纠缠出个所以然,一支披坚执锐的炎兵已从天而降,封堵住了坡间回撤去路。

      “大将军,后方也有炎兵,我们……被首尾夹击了!”

      宋普抬眼一望,见这支不知从哪个旮旯山头翻越绕路而来的炎军部队列阵攻来,显已恭候多时,终现出獠牙面目。气势虽赳赳可畏,但人数看着没几个,约不过才两三百。

      “冲,给我硬冲,干倒他们!”宋普切齿挥令。

      被疯马甩飞冲踏过的骑兵晕头转向,听令也只得持戈扑上,战力状态却再也不是这支有备而来的伏兵对手,全仗着人数占优,主帅催令,一波又一波往对方枪尖上送去。

      那炎军将领冲锋在最前,纵切劈领出一条血路,宋普晃眼看到那手起刀落的悍杀身影,突打了寒颤,一阵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感伴着那头顶堪以假乱真的寒号鸟叫声,让他不由自主产生一股退避的冲动。

      宋普慌忙喝令找来一匹未中招的战马,换给自己骑,可就在马蹄将腾未起之际,他一直紧盯着的那个身影有如一支逆流之箭,穿空碾风向他袭来。

      在渐变稀薄的烟雾里,宋普看到了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

      “果真是你,赫……”

      话音未落,兀然被一纵疾风击断。

      身边的贺兵不见有箭羽飞过,却听到清脆而扎实的一声叮响,循声侧头,便见那才上马欲跃的宋大将军,从头到脚全副钢盔铁铠,只唯一裸露着的双眼正中已被一根无尾钢镖刺穿,其锋尖直透脑骨,在脑后的盔壳上击出那清叮一响,而那镖针极细,宋普看去只眉心沁出细血一道,双眼犹睁。

      “大将军!!”

      副将亲兵疯狂冲上,围护住生死未知的宋普,急转往坡下遁逃。

      下方未遭到寒号鸟吓唬的宋家军骑兵听副将急令,全力护送大将军回关。

      所到之处,主将遭袭的消息有如疾风过境,很快传入每一个贺军或仍在遵令抵抗、或早在拔腿回逃的溃兵耳中。

      十万步兵不知还剩几何,此时先锋的,接应的,殿后的,掩护的,都统统往回关方向狂奔。

      吕维为防炎军攻破永定关,前时在关下可是花足了大价钱大功夫,挖了四条横贯东西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

      而今日这壕沟没当成炎军的拦路障,却成了贺军自己的活埋坑,逃兵哪里还有秩序排桥过沟,推搡挤踏间惨声坠落,挣扎无果的堆叠肉身瞬时将壕沟填平。

      宋家军铁骑原本是高高在上统领督战的,此刻反成了铁蹄踏过自家士兵尸身抢先回关的第一支逃亡军。落在后面的步兵望见此状,更是心如死灰,含恨而溃。

      “祁统领,咱们策马追去,还能再灭他一个营!”

      杀疯了的后勤营小什长意犹未尽,抹了把脸上血泥,向迟阶奔来。

      迟阶调整了整臂上弩机,初次携魏初新研造的这玩意儿实战,还不算太顺手,他本想留宋普一条命,吓个半死远比当场杀了更具恐慌蔓延效果,但出手力度稍有差池,直接给穿了颅,估计是活不成了。

      “不追了,收拾战果,套马。”

      迟阶抬眼往南边浓烟未散的红阳道望去。

      他亲率着这支仅两百余人的突袭小分队翻山绕路来奇袭宋普,这些他短时内一手带起的兵确实悍勇顽强,以百兵敌千骑,但装神弄鬼的寒号鸟还是起到不小的辅助作用。

      而红阳道峡口的彭威那边,一场火攻惑敌过后,阻击抵抗却全凭两千五百人的血肉之躯,抵死力战,想也可知战况何等惨烈。

      此役他们前后夹击,加起不过三千杂牌兵,却成功祸害了贺军出关的十万余人马,遥望关前落荒回逃自相践踏的惨状,贺军此役能全须全尾逃回关内的大概不足半数。

      他们已然奇迹大捷,缔造了一场以少搏多的传奇战例。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待主力集结,永定关已是探囊取物了。

      迟阶却并不觉胜利畅快,他卸下胸甲,深深呼出一口气,心口犹觉闷痛。

      这还是他封蛊破血后,头一次亲身上阵激战。许是这副回光返照的壳子根本应付不了如此高强度的驱使,许是他体内脑内的某些东西与这些在北漠遭遇过阴影的惊马一样,同样抵御不了那种天敌本性,在知根知底吓破敌方胆的同时,同宗同源的邪孽在反噬。

      “祁统领,快看——”

      手下听令穷寇莫追,正将全副精力投入捡漏宋普遗下的疯马,不知谁眼尖一望,只见远方永定关下,打东边腾起滚滚烟尘,马蹄声号角声冲锋声响天动地,踏过已然畅通无阻的尸填壕沟,向洞开迎归贺兵的永定关关门重冲而去。

      旌旗招展,“晏”字飘扬。

      “小屁孩儿,学挺快。”迟阶放松着手腕,抬头眺望,嘴上不以为然,眼中却划过后继有人的欣慰和孺子可教的赞许——

      “会截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得胜令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