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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笼中仙 ...


  •   经此一役,炎军阵线终全面推过大隆山,周璐坐镇新得的康州,麾下将领齐聚,为接下来乘势猛进做终极部署。

      “此役兵分三路:北袭固仓,彻底封锁西向诸要道,与下潘关粮道接应打通;南线以康州为调度,渗透向陵南诸城;中路重兵北上,直取永定关!”

      晏长河制订的战略计划得到一致认可,只具体调兵遣将,还须真正执掌全军的人物统筹拍板——

      周璐看向韩子奇,征询道:“韩将军,你北上固仓,需领兵几何?”

      韩子奇与老侯爷晏奂熟识在先,无论按情按理,还是出于素养信任,他本都更倾向于听从晏长河调遣筹谋,但多日随行征战下来,心中已然摸透形势大趋。

      不顾李司那头暗暗示出的四根手指,韩子奇目不斜视沉着思量,精确回道:“末将请领两万五千步兵,不破固仓誓不还!”

      周璐心中有数,对答复似是满意,又环视向众将:“康州为此战接应诸线的战略要地,绝不能留以虚空被贺贼偷袭,谁守州城?”

      话虽对着众人问,目光却隐隐落定在晏长河身上。

      刘戍成左右一瞥,忽朗声道:“末将请守康州!长公主殿下放心交与末将!”

      长公主流露出让晏守康州之意,似乎是不想让晏长河此役挂帅出征——耿直敦朴的刘老将军多少揣测到了,心中却至公无私为这确实忠勇有加的晏小帅屈才惋惜,主动替他抢下这坚守康州之职,只望其更具用武之地。

      然而周围诸将领与僚佐,却将周璐意图看得更分明:此战最难啃的骨头乃是劲敌吕维亲守的永定关,长公主显然已心有所选,只想将此要任交给自己最信重的大将。

      众目聚焦中,晏长河与迟阶相峙而立,轩轾不分。

      前者终于率先开口:“臣请领兵出战,攻取东线会宁。”

      “大帅……”身边随将料不到他竟主动退让,当即劝拦出声。

      然而晏长河神色清定,似乎思谋已久:“会宁乃是吕维的老巢、大本营,抄他后方,他此役绝无退路。”

      周璐直视来:“要多少兵?”

      “四万步兵,”帮着抢答的却是一旁李司,他一副不管不顾的狮子开口语气,“加八千精骑。”

      会宁一线兵多城密,纵然难以短时日内全面攻克,也不能罔顾全局战术,一下要出这么多兵。若真依各将自报这一刮分,哪还剩什么主力去啃那硬骨头?

      明争暗斗啊。这一局推演得没谱,必然要清子重来。

      “只剩永定关,”周璐看向一言未发过的迟阶,不露情绪直接问,“祁统领,你可带兵打得?”

      迟阶孤身肃立:“可。”

      “需多少兵攻克?”

      傻子也掰算得出,饼都分完了,只给他留了底儿面渣,迟阶答:“三千。”

      “三千打永定关?”此数一报出,众人都炸了。

      又不是不能再推翻商榷,难道看不出就是想让你这个被抬轿子的知难而退,别来沾边吗?前战统筹打下下潘关确是一桩不世之功,众将已多少领教这位祁统领是有些统兵经验与奇谋诡智,但正面硬战不是赌局儿戏,再会以小搏大的也要有个量力而为,不能太离谱。

      周璐审而视之,未作回应。

      身旁的关越来却代道:“祁统领雄心可嘉。吕维凶悍刁滑,此战却容不得半点差错。自请攻取永定关,只许胜不许败,要立军令状。”

      迟阶淡道:“立来。”

      ———

      议事厅内高层军将间锋芒交错,气氛紧绷异常,外头军营大帐的普通士兵们却不分派系,融融一片,还在为胜利收复下潘关振奋欢腾。

      上头特赦今晚军中不禁酒,但仍谨慎小气得很,每营只拨给十坛,意思意思,略尽小兴。

      周璐跟众将一道,议后下至各营间,与民同庆。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小铁锤自从战俘营归来,便被周璐提到身边当了护卫亲兵,此刻楞头跑来,慌神急气道,“巡防营打郊外活猎了一只野禽,煞是稀奇好看,却有人说是不祥之物,要杀了祭天!请示殿下如何处置。”

      不祥野禽?周璐好奇命令带上来。

      一只长羽蓝鹤囚禁笼中。

      关越来博闻强识,一见了然:“此乃贺贼豢养的灵禽。鹤鸟本该年年越冬南飞,只因沾了这‘贺’字,早久前被周澜捕集了一批饲毒驯化,培出这副异变模样,世代改了习性,终年不飞离此地,伴随贺贼一路杀戮暴虐,成了他贺军所谓的活图腾。我兵见了要杀它祭天,原不稀奇。”

      周璐却向那灵禽看得出神,她慢步环绕着笼子,全方位多角度地细细观赏,目光突滞在蓝鹤某个特定姿态,脸上露出一个痴柔至极的笑容。

      晏长河莽撞向她望去,竟是一眼看呆,只觉从未见过其人如斯缱绻神色。

      迟阶则顺着角度同去看那仙姿蓝鹤,心如羽拨,怦然一动。

      “开笼,放了,”周璐温声令道,“何至如此无能迁怒,要枉杀一只自在仙鸟?”

      迟阶目光缓缓从蓝鹤转向周璐,眼神幽深不明。

      ———

      晏长河晚饭后消食,在李司跟随下走出帐子。

      “你确定?”

      “就是他,迟风卿之子,现下还在炎京皇城司通缉榜上,”李司跃跃答道,“被弩坊署那边的老熟人认出了,再没第二个。”

      “这么论来,”晏长河稍一思索,大致捋清关系,嘀咕道,“……还真是个外甥。”

      “一文官世家出来的半吊子,装什么擅长整军经武?约莫是这些年来东躲西藏落草为寇,占个匪窝当过山大王,这会儿攀上亲缘,冒出来唬人了。”

      话一出口,李司当即恍觉失言,晏小侯爷母家那可正是根正苗红的山大王,这话横是把自家小侯爷也给误伤拐带进去了。

      “不是,侯爷……”

      晏长河豁达忍着一笑,挥手令道:“你去各营瞅瞅,明日四更开拔,差不多歇吧,兴奋也有个度,别闹到太晚。”

      李司领命而去,晏长河独自信步往对面大营走去。

      后勤营祁统领就要正式领军出征了,军衔已抬成将军,部下却几乎没换,一路上晏长河还认得出几个,正是那帮月余前还看着烂泥糊不上墙的杂牌兵。

      今日见来,想是已有军功加身,扬眉吐气了,一个个风姿焕然,全营上下颇有副纪律严明,井然有序的面貌,倒令人刮目。

      他早听说这祁统领御下最是擅买人心,平日与手下小兵们不分尊卑,称兄道弟,极富煽动力。

      因而此时见众兵围席欢饮,独他一个远远坐在火堆旁,手中不知把玩着什么,背影寥落,兴致阑珊,还觉得跟预想中场面挺不一样。

      “将军。”晏长河开口招呼,特把那虚假姓氏略过。

      “正好还两碗酒,”迟阶闻声不以为奇,指指身侧,“晏将军请。”

      晏长河应邀走去,也席地坐了下来。

      他背后瞧着动作,以为迟阶对着火光正在擦刀拭刃,倒不稀奇每个将领出征前都有自己特定的仪式感。近前却才看清,一手小刻刀,一手小木条,其人原来是个业余木匠。

      “……”晏长河跟望着一小挫木屑被扬手投进燃火,无语半晌,“大战在即,闲情逸致呵。”

      迟阶放下那未成形的小弹弓,两手互掸了掸:“不然呢,临阵磨枪?”

      晏长河谑色一敛,内心最后挣扎了一下,虽是百思不得其解,犯不犯得着主动请教,不耻下问?

      “三千兵打永定关,哈?”挣扎过后,还是不容儿戏的大局观念压倒了他的倨傲伪装,“为一时意气逞强称能,没必要。大家同心辅佐殿下,我晏长河不是你竞争对手,更不是你冤家对头,永定关该怎么打正常打,我拨兵配合。”

      迟阶眼梢一动,瞥了瞥这不速访客。小子有点气魄胸襟?

      旋即亦敛神坐整,正色相对。本就没什么值得技留一招的,虽不算多好为人师,但既然孺子可教,迟阶也乐得倾囊相授,他反问:“吕维是何来历,你知道多少?”

      “吕维早年效力于炎廷,是铁守丘泯山的第一悍将,”晏长河耳熟能详,张口就来,“德复元年,吕家与朝中起了龃龉,被先太后强行收印召回。吕维一怒之下叛投贺贼,献山南三城于周迨,加爵封侯,这些年帮着贺廷演兵练阵,屯军于会宁。”

      “为何是会宁?”

      “会宁丰饶养得起兵。当然了,这是明面说法,”晏长河考不住,“谁能保证倒戈过一次不会故伎反复?吕维献的三城紧邻炎境,周迨不放心再让他监守自盗一次。吕维这些年也心里憋着一口气,去年终于被派出打炎军,围攻肃阳差点活拿下方景由,给周迨好好示了一把忠诚无贰。这回被调来永定关,更不会手软,你还真别轻敌。”

      迟阶摇了摇头:“贺贼手下军将有一个算一个加一起,吕维能力首屈一指,怎么可能轻敌。”

      晏长河急:“那你还敢吹三千兵拿下?”

      “如此难得将才,能用周迨早用了,”迟阶冷峭一笑,又拨回去问,“既然知道是在德复元年吕家跟朝廷起的龃龉,猜没猜到原因?”

      “难道是,吕家不支持新帝登基,因为——”晏长河心念电转,脑中一亮,“因为吕家原本站瞽圣一脉!……真的吗?”

      如是来,吕维反的不是大炎朝,不是炎京政权,而只是不满太后周琅一派势力而已,而如今领军对阵的长公主殿下,却正是其往年效忠的瞽圣之后……

      “不一定真的,”迟阶却无情打断,“或者,管它是真是假——众口铄金。”

      晏长河豁然开朗。

      原来根本就没打算闷头蛮打,又是豪赌一计。怪不得他推烂了沙盘也推不出怎么个胜算。可是——

      “你立了军令状。”

      立就立了。迟阶摆手。军令状的目的是为督促打胜仗,只要结果同归,管是什么花样殊途。恰好他这么个有今天没明天的状况,立得其所。

      “晏将军,前战东线拖住吕维,”迟阶突正色嘉谢,“辛苦你信任配合。”

      晏长河正暗自惊佩,又突得了份领情知遇,心中更觉肝胆默契,不虚此行:“叫我长河就好。那个,迟……不,祁……不是,还未请教将军台甫?”

      “没有,没起过。”

      “雅号,别称?”早就远远叹服于对方智勇兼备,今日接触来更深切感知到其不吝赐教之意,晏长河打小技取百家,但凡认定强者,不屈不挠拉近乎,“兄弟朋僚间私下也喊将军不成?”

      “姓迟,名阶——”

      别名倒是有个,那是给你叫的吗?

      “字大哥。”

      晏长河咧嘴一笑。这大哥色厉内荏,分明连本该讳莫如深的身份底细都毫不防备告诉他了。

      “我也才从炎京来,怎么早前没遇上,”晏长河把盏闲叙,思维突一跳脱,“对了,迟兄在炎京可曾见过朝中,那谁?”

      “谁?”迟阶发现这小弟跟外头装得盛气,私下接触原是个话痨,明儿一早还得分头打仗去呢,有空在这儿扯闲淡,敷衍反问间先起了身,准备打发送客了。

      “那位传说中的管大人……管临,管逢疏。”

      迟阶迈步顿止,警觉立耳:“认识。怎么?”

      “没怎么,”晏长河脑中又映出先前某人那一幕柔思神态,语调渐变酸涩,“久仰盛名罢了。”

      两道威压目光钉射而来:“什么盛名?”

      “都说是风华绝世,公子无双……”

      晏长河拾着根草棍,百无聊赖往即将熄灭的火堆中拨弄。心中烦思暗涌,本来一股脑自我排解,也不是非找人倾吐不可,身边个顶个都是兵油子大老粗,此时自言自语,也没指望能跟谁说上一说。

      偏这位新结交的仁兄,本来看着也是对日常琐事漠不关心,没点儿女心肠,此时倒突然像个解语细腻人?见他愁闷吞吐,竟当即关切坐了回来,恻恻问:“谁说的?说这作甚。”

      “传言满天飞,想不听见都不行……就想随便问问迟兄,既两边都认识,依你见来——”

      晏长河本没打算蹭别营的酒,但伤怀间随手已干掉两碗,此刻抱腿面向火堆,微醺了似的,前后微晃着身,半天才吭哧问出:“我晏长河与管逢疏相比,高下几何?”

      迟阶警惕之色忽怔在空中。

      这,这是什么风马牛问题?

      他知道这晏小侯爷家世显赫,自小尚武轻文,拜师老将军曾阔,起点高,多年在军营与江湖两头历练游走,听来谁斐然名声都未必放在眼里。但纵是再自视甚高,要不服也是与他这种差不多路子的争个意气高下,没事跟什么文臣书生作比?

      远处柝声击响,迟阶望向周璐坐镇的康州州府方向。

      忽一道灵光闪过。

      ……原来如此。

      光紧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了,没留神节外另生枝,身边还晾着这么一桩痴心妄想。

      他看向涩然以待的晏长河,一霎间,心情异怪难言,摇头发笑。

      这问题问的。

      要按他坦率作答,这位晏小弟从头到脚由里至外,自然连其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但此景此况下,某些毫无道理的私心却蓦地冒头作祟,他竟掩按不住一种莫名期许,巴不得这晏长河更才貌兼备大杀四方一点。

      撩起眼皮头回正眼细看,却瞬告绝望,恨铁不成钢。

      “你……”残火映照下,迟阶灼灼目光载着十二分严肃认真的比较思量,“长得不行啊!”

      “啊?”晏长河抬头惊怔,惶恐间抬手摸了摸自己刻意留蓄的胡茬。

      他既已开口请人客观作比,已经硬着头皮预备好迎来某些相形见绌方面的大实话相告,诸如豪迈有余,风雅不及什么的,但是……长相?

      他晏大公子相貌继父承母,打小公认的金相玉质,荣蕃茶马道第一美少年,以至于当年投师曾将军门下,得的头一条训诫教导,就是让他把这副皮囊扮糙些,进军营、上战场,志做统军之将,一张金玉其外的俊脸不是加成,反为弊项,气势天然压不住人。

      谁想今时与人相较,居然被盖章下论——“长得不行”?

      “唉,打出娘胎就输了,也不能怪你,”迟阶长叹一口气,公平公正,真心实意地替他惋惜焦虑,但是仔细看眼可怜孩子,亦不忍打击他过重,告别前拍了拍他肩膀,宽言鼓励,“再挖掘挖掘,表现表现,看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

      “先天不及,后天努力吧。”

      ———

      送走晏后,迟阶大营里穿行巡视了一圈,确认各项备战妥帖后回到自己宿帐,吹灯睡觉。

      外头夜风呜咽。

      心中那一点波澜犹颠荡不平,经此提及一撩,更是掀如暴浪狂潮。

      他多年戎马倥偬,最是过惯了落地为帐,一切从简,床板冰冷的日子。

      但是云端日子短暂走一遭,折回寻常人间心境却再也不同。

      还未雕刻成形的弹弓被放在枕边,指望柘朴木的清愈气息抚平自己躁动的心神。

      ……

      “冷不冷?被子是用来卷的吗,盖好。”

      那应是回炎京后的第一个休沐日,早约好要到郊外踏青赏春光去,晨来一睁眼只见窗外阴雨连绵,冷飕飕不亚此时,偏是个倒春寒的光景。

      迟阶果断钻回被窝,振振有词:“休沐日就该好好休息,赖床不起。你这刮风下雨也要鸡鸣而起的好习惯,我得带你改改。”

      昨晚大半宿折腾得厉害,本来就一根胳膊腿儿都不想抬了,乐得休养生息,赖床么,谁天生不会?反观这家伙才是个一向闲不住的,管临掖被莞尔:“比比,谁先下地算输。”

      迟阶本想去给炉火添个炭,闻言胜负心还真来了。

      扫眼一看,有个前儿街摊上逛买的小弹弓乱撇在床下,他伸臂拾起,伸手又摸进床头棋盒,抬眼一瞄,上弓一弹,子出如镞,正弹起屋那头待添的柴炭,接下瞄射连发,精准调度,最后竟真隔空便将炉火添旺。

      他瞬间开辟出新兴致。不费起身,两盒棋子指哪打哪,不一会儿将全屋物什都敲了个遍。

      “待我给这屋内外打造一套联动机括,往后赖床无忧,”他出子一弹推开门闩,稳躺被窝中忘形笑道,“等下阿奇来喊早饭,敲门都不起,直接端床上吃。”

      他是真没一点羞臊,里头的管临竟也无异议声息。

      迟阶转头一看,原来其人早就自寻其乐,捞起枕边一卷书,右臂还照旧被迟阶枕着,穿过颈下搭揽着他那边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玩他一缕发丝。左手却高高握着书卷,就这么读得心无旁骛。

      迟阶对这书呆子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状态简直叹为观止,但他很快就发现装模作样的破绽:“看进去了吗,你这一手举着看没法翻页啊。”

      “怎么没法翻?”管临当场示范,放下书卷随意倒扣在衾被上某处,手指往书下缓慢拨动,再持起时,赫然便是新页一篇。

      他安然如常,接着读书。

      被野原处却就此拔起一座突兀锦峦。

      迟阶呼息瞬促,眸光一暗,瞪看向枕旁这一本正经,眼角却划过一抹得逞谑笑的端雅侧颜。

      ……歇够了是吧!

      翻身猛起,书卷被挥落床畔,蒸腾灼热气被封锁在层叠滚烫之间,直至压缩无余。整姿待发之际,熟门顺手地把扶到那左膝外侧熟悉的印记轮廓……

      ……

      才前午后那惊鸿一瞥的蓝鹤仙姿,与铭刻手心的触感记忆混乱纠缠,此刻在眼前与脑中,反复交错回闪。

      迟阶焦躁地从被里抽出一臂,手背重重压上薄汗沁出的额头。

      都过去了。

      在入夜寂静的康州郊野营帐里,听风声淅飒,反侧辗转,捱等着那蚀骨难耐的思绪与奔流,自行消散殆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笼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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