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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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颠簸着在黑夜中前行。火车车厢里充斥着泡面味儿，烟味儿，还一些不明的味道。
在邻座的呼声里我渐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我生在靠水而生一个的小城。记忆里，我小时候的家乡是冰糕，是烟火，是那一弯清澈的河水，是那虽布满老茧却温柔的双手，是那虽严厉却充满爱意的训斥……。
那是我最欢乐的时光，每天和邻里小伙伴一起约着在河里捉鱼戏水，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的妈妈会把一切都为我准备好。
我的爸爸大概是那小城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了。他每天都会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出门，晚上才会回来。他那时候虽然不会经常陪在我的身旁，但有时候也会稍稍弯弯嘴角。
我的妈妈没有上过学，她就是小城里那种最普通的女孩子。在小城里依水长大，嫁给了那个一直被称作她未来夫婿的男子。虽然我的妈妈没有上过学，但是我觉得她懂很多东西。她是我认识的妈妈里最好的母亲。她教育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人，一个像爸爸那样的人。
渐渐我的爸爸开始不经常回来，就算回来也是一言不发，甚至有时候会突然就发脾气，还会打我和我妈妈。所以我小时候见到爸爸是害怕的，他一回来我就躲出去。虽然妈妈经常会告诉我，爸爸不是真的想打我，他只是在外面工作太累了，只要我更听话的话，爸爸就会开心一些。
那时候，我和妈妈尽量一切都顺着爸爸的意思。只要有什么菜让他笑了一下，妈妈就会记住，下次还会做。即使那并不容易，甚至也在那个人人都贫穷的年代，妈妈也会顺着他的意思。
那时候，爸爸出门，穿的都是最好看的衣服，妈妈的衣服都是补了又补，而我的衣服也是别的小孩儿穿了不要送的，在上学前一直都是。但是在我上学前的时候，妈妈问爸爸要了一些钱，要给我买一些新衣服。
我还记得妈妈问爸爸要钱的时候，平时看着文雅的父亲突然发了很大的火，他的脸变得狰狞，等着一双眼睛像我的妈妈咆哮。我看着妈妈低下的头，第一次产生了对父亲的抵触情绪。
自那之后，父亲回家的次数更少了，甚至几个月回来一次。那时候，父亲也被调离了小城。这下真的变成了我和妈妈两个人相处，那段时间是我最喜欢的日子，我曾想过要是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也是在我小学的时候，一次爸爸回来了，妈妈欣喜地把我的成绩单拿给他看。在那张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类似快乐的情绪。
“这才像我的儿子。”那是他唯一一次表扬我的话。也是因为他的那句话，妈妈快乐了好久。也是因为这，我拼命学习，就是为了他的一句表扬。
但是自那次他再也没有表扬过我了。甚至回来后脾气越来越大，一点儿不和他的心意他就会发很大的火。那段时间，我和妈妈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可就算是这样，妈妈也还是期待着他回来。
每天望望那个方向，盼望着那个身影的突然出现。
可是她盼来的是，“我们离婚吧。”
我亲眼看到妈妈眼里的光灭了下去，她盼了一辈子，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奉献给的那个男人，想把她丢弃了，就像排掉身上的灰尘。
出乎意料的是，妈妈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默默同意了他的提议。
手续办的很快。办完手续的那天下午，我远远看到妈妈六神无主的回来了，没有一点儿生气。
我以为，在那之后我们可以过我们两个人的快乐生活，不用再为那个人的一切忧心思考。可是，在那之后，妈妈纺织厂的工作突然丢掉。妈妈只好找了另一个工作，每天起得更早，回来的更晚。
我的妈妈，原来漂亮年轻的脸庞好像一夜之间就衰老了。那原来黑亮的头发渐渐生出银丝，那星子一样的双眸黯淡无光。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尽力让我过得舒心一些。
当我第一次提出自己不想上学，想要出去挣钱养她的时候，我的妈妈第一次打了我。我从没看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你不好好读书，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像妈妈一样一辈子待在这地方吗？”我看到她的眼睛中出现了泪花。
“只有好好学习你才能出去。知道吗？”这是那个人走后她第一次哭出声。
那句话我再也说不出口，我只有更努力的学习。
可是，当一件坏的事发生的时候，还会有更多其他的坏事在后面等着你。
妈妈病倒了，医生说是她身上本就常年带着的伤，后来因为过度劳累，所以一下子就生病了。才开始，只是小病，医生们都说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妈妈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这时候，邻居阿姨建议我们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去市里之后，医生建议做手术。可是我们的家根本拿不出手术费。而那些亲戚好友都害怕妈妈就算做了手术也好不了，都躲着不见。
我想到了他，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小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喊他爸爸。
他看到我的第一句是：“你怎么来了？”
他很愤怒，几乎是拽着我走的。
“求求你。”我跪下来。
“我妈生病了要做手术，求求你。”他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笑出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小兔崽子。别忘了身上的伤，以后来一次，我打一次。”说罢他踢了我一下。
转身抱着那个小男孩儿，“儿子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呀。”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在那之后，光明就离我远去了。留给我的只有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同学。”
“同学。”
我睁开眼，火车已经到站了。
“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刚看你一直嘴里喊着不要。”
“没事。”我领着行李下了车，来到了这个我没来过的城市。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这是我可以买票来到的地方，也是一个对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过年了，几乎没什么地方开门，更不用说找活儿做了。我只好找缠着唯一一个给躺在街头的我饭的老奶奶，请求人家把房子租给我。
在我给她看了我的学生证，身份证并缠着她许久，她才同意了把房子租给我的事情。老奶奶的儿子女儿都没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才开始，她并不会管我，我就窝在我的那件小小空间里，实在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出门买些东西。
她因为给我吃了顿饭，我缠着她这件事，自那之后，就特意藏着东西，提防着我。
有天早上，我没听到她起床忙活做饭的声音，就起床，发现屋里没有她的身影。看了看门，也插着，没有出去。
来到她房门口儿，才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忙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就背着她，打了量车赶去医院。还好没什么大碍也就是老年人的通病罢了。
自那次回家之后，她给我端了碗儿饺子。
我看着她，没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后，我自觉地洗了碗，扫了地。
那之后，她就经常喊我吃饭，我也默默帮她干些活儿。等到开春，我要去上学的时候，我们惊醒了着一个月来的第一次交谈。
“这些钱，你拿着吧。”她给了我一叠钱。
我惊愕地看着她。
“你也算是陪我过了个年，算是当了我一个月的孙子。就当我给你的压岁钱。反正，他们只会给我老婆子钱，我老婆子也没地方用。”她拍了拍我的背。
“好孩子，大过年的来一个你都不认识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事。记住，孩子，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你过来，我老婆子就给你一口饭吃，给你一个地方睡。”她浑浊的双眼泛起泪花，顺着那布满沟壑的脸流了下来。
“奶奶，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奶奶，但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您放心，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我走的时候，拥抱了她一下。感受到她佝偻的身躯在颤抖。
去学校把东西都安排好之后，我就又开始了我的打工之旅。
我找了更多的工作，以后，恐怕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开学一个多月后，我才又看到钟岭。我么好久没联系了。我看着她挽着两个女孩子兴奋地走进一家买奢侈品地店铺。过了好久，她们才出来，手里拿着刚买好的东西。
我回过头，继续穿着玩偶服，发着我的传单。
“你怎么过年也不联系我。就那次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后，你就不联系我了。”钟岭接过经理手里的传单，对我抱怨着。
“过年，我，挺忙的。”我没有看她。
“你怎么这样，我当时不是说了要你给我打电话吗？我等了好久。”她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
原本我没打算接她的话，可是她说等我好久。
“我手机丢了。”我回过头，看着她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说的那句话，但是，手机丢了。”我说的是实话，在火车上的时候，我手机丢了。醒来后，想起她的话，我在电话亭曾经拨了过去，但是，她接通后，我就挂了。
我能说什么呢？说我过年这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独自过年，身上几乎没什么钱，现在连手机也被偷了。
“我开玩笑的，我没一直盼着。”她笑嘻嘻地看着我。或许，没人会相信另一个人会因为手机丢了而不打电话吧。
我和她，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那之后，我开始渐渐疏远钟岭，除了某些必要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