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后传之塞上曲》墨云散

3、清潭写翠影

　　大鱼再入水中哧溜一下游走了，霍青桐拍了两下水面，连着呛了好几口水。没想到翠羽黄衫千军万马之中死不了，竟然死在一条鱼身上，死在一句“姑娘”上，死在一个湖里。
　　忽听得哗一声，霍青桐被人揽腰抱起，放在岸上。那人拍拍她后背，她吐出好几口水来，抬眸看去，那救命恩人是个青年，浓眉大眼，面目帅气。
　　那人这才看清霍青桐，也是一愣，怀中人秀美小口，风致楚楚，眉宇间更有一股英气。这莫非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霍青桐道：“多谢相救。”
　　那人松开霍青桐，“姑娘，你没事吧？”
　　霍青桐拧了拧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对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她没有对族人的责任，不用装作老成，他既然会救人，当不是坏人，便道：“没事。你干么突然叫我？”
　　那人拾了柴火生起一堆火，“你干么偷我的鱼？”
　　霍青桐本不擅长与人斗嘴，况且人家说的有道理，就不再说话。那人拿过一个筐来，“你看！”
　　筐里装了两尾大鱼，那人找了一根树枝，“我烤鱼给你吃。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长这么好看？”
　　霍青桐道：“从那边部落过来的，以前怎么也没见过这个湖？”
　　一阵风过，霍青桐打了个寒战，西部的天气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又冷得要命，况且霍青桐全身都是水。
　　那人道：“呀，先不吃鱼了，天黑了，你到我家去换件衣服吧。”
　　霍青桐道：“不用了，一会儿衣服就烤干了。”她想自己有一身武艺，这点寒冷算不得事。
　　那人自语道：“好像也不能带她去我家。”于是又拾了一些柴让火更旺些，又支起两个架子把鱼烤上，从另一个筐里拿出一件衣服，“姑娘，天黑了，我得回家了，鱼你替我吃了，冷的话把这衣服披上。”说罢拎着两个筐子就走。
　　霍青桐急道：“谢谢大哥！”他们说的是回语，霍青桐想回人热情善良，只是不知他是哪个部落的。
　　鱼肉很鲜美，吃完了鱼，衣服还没烤干，冷风一阵阵地刮，霍青桐抱着膝盖坐在火边，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猛然惊醒，打了个喷嚏，火已经灭了，幸好衣服也干了，就是头有点疼，她拿起那人留下的衣服，借着月光爬到树上，竟觉累的很，找了个树杈倒头便睡。
　　这一夜她做梦了，是美梦，梦到师父师公父母兄妹，团团圆圆其乐融融。夜里实在太冷了，她被冻醒好几次，复又迷迷糊糊睡去，继续做梦。她觉得头更痛了，鼻子难受得很，得风寒了吗？不就是掉个湖吗？我什么时候也这么脆弱了？她想强撑着下去，刚抬起头就又睡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霍青桐又被惊醒，天已亮了，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她想起汉人的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其实朝日也很圆的。
　　“走了一夜，累死我了，在这儿睡会儿吧。”
　　“可不是，真是鬼天气，昨晚上咱要是不走路，非冻死不可。”
　　霍青桐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不知是敌是友，不敢出声。想要听他们在说什么，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会儿睡着一会儿醒来。
　　“你说这火是谁生的？”
　　“肯定不是福康安大人，也不是红花会那帮人，他们人多，这点火哪够。”
　　“也不知道福康安大人到底在哪，咱们得找到什么时候。”
　　……
　　这天上午，出去打探红花会各处分舵消息的无尘回来，带回来一个信儿，说是北京的弟兄捎信儿说福家私下找了几个武林高手来寻找福康安，要他们确保福康安的安全，并伺机把福康安带回去。乾隆皇帝明面上是不知道的，但是不是默许就不得而知了。
　　赵半山道：“那小子吃了七弟的毒药，现在就是叫他走他也不会走了。”他号称千臂如来，两只手臂的本事很是厉害，眼下正在教回人怎样使臂上的力量更大，攻击敌人更有效。
　　无尘传个信儿便又走了，红花会众位弟兄都照着霍青桐的吩咐在做事，周绮抱着儿子周汉荣玩了一会儿，看看陈家洛身边没人，走过去装作巧遇道：“总舵主，你也在这儿啊。”
　　陈家洛伸手抱过周汉荣，“荣儿，叫叔叔，叫叔叔。”
　　周绮笑道：“他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呢。”
　　陈家洛道：“还不会叫啊。”
　　周绮道：“可不是，都四个月了还不会说话，怎么这么笨，愁死我了。”
　　忽听一声大笑，“傻丫头，小孩子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爬，一岁上才会讲话。”却是周大奶奶听到他二人的对话。
　　周绮道：“妈，真的啊？”
　　周夫人道：“你小时候才笨，都一岁三个月了才会说话，你弟弟十一个月就说了。”说到这里，周夫人不由伤心，周绮抱住妈妈道：“妈，别哭了，你带荣儿去玩吧，他最喜欢你了。”
　　周夫人擦擦眼泪把周汉荣抱走，周绮兀自伤了一会儿心，才道：“总舵主，天山双鹰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霍姐姐。”
　　陈家洛道：“玉旺昆，你要带孩子一起去吗？”
　　周绮道：“不带他。”
　　陈家洛道：“荣儿还要吃奶，离不了你。要是带着他又太累，况且霍姑娘说她想一个人待着，过两天我们再去吧。”
　　周绮道：“可是二哥说朝廷派人来了，要是正好碰上霍姐姐，她一个人多危险。”
　　陈家洛一听，急忙牵了一匹马就走。周绮看着扬起的灰尘，心想总舵主还是喜欢霍姐姐的，那怎么可以喜欢她妹妹呢？他到底更喜欢谁呢？除却好色，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吗？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正在教回民射箭准头的徐天宏看见妻子眉头皱起，只以为碰到什么问题了，“绮妹，你怎么了？”
　　周绮问：“你们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徐天宏问：“谁见一个爱一个了？”
　　周绮脱口而出：“总舵主啊。”
　　徐天宏知她的意思，“可是香香公主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周绮一想也是，可是总感觉哪里说不通，哪里呢？想啊想，想啊想，就是想不出来。徐天宏见爱妻如此，觉得好笑，更觉可爱。
　　陈家洛一路快马加鞭到得玉旺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不见霍青桐的人影。他拉上猎狗要它们去找小主人翠羽黄衫，一人一马两狗在大漠里跑了小半天，到得一个湖边，大漠里能有这样大的湖可真是稀奇。
　　猎狗抬头对着树冠狂吠，陈家洛爬上树去，没有人，只是有一块黑色的布挂在树枝上。
　　陈家洛想着霍青桐失踪一定与这棵树有关，一定与这块破布有关，便把破布放在猎狗鼻端，猎狗闻了之后又向前冲出一大段，离湖有两三里地，却只在原地打转，前进不得。
　　陈家洛无法，只得又领着猎狗回到湖边，在灌木丛中细细寻找。
　　却听得有人走过来，急忙拉了马藏好。那两人汉人打扮，一个人高马大，魁梧得很，另一个精瘦精瘦，俩人在一块儿颇有喜感。
　　只听一人道：“又走回来了，咱们迷路了。”
　　另一人道：“这大漠里哪都一个样，没有向导不行。”
　　“还好那些人走了，不然咱哥俩儿玩完。你说那几个人什么来头？”
　　“看武功路数，像是丐帮的，不知道是不是打狗棍法，可他们穿着打扮说话又是回人，奇怪了。”
　　“那个小姑娘是真漂亮，咱们怎么就没发现树上有个漂亮的小妞儿？”
　　陈家洛一听，难道是霍青桐？拱了拱手道：“两位大哥好。”
　　那两人一愣，再一看陈家洛大喜过望，当即拜倒在地，“拜见福公子。”
　　陈家洛也是一愣，又想到赵三哥说福家派了人来救福康安，就是这两人？便装作很高兴道：“我爹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可算是来了！”
　　人高马大者道：“福公子，我是马平川，这是我义弟常郢，特奉福大人之命来保护大人。”
　　陈家洛道：“来了就好，我好不容易从红花会一帮贼人手里逃出来。对了，方才听两位大哥说树上有个姑娘，她可是穿着黄色衣服？”其实他心里对那人出言不逊很生气，但只能强忍了。
　　马平川道：“是穿着黄色衣服，看起来病的很重，路都走不了。”
　　陈家洛又喜又忧，“谁把她带走的？带到哪里去了？”
　　常郢道：“今儿早上我哥俩在这树下休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个人，一老一男一女，那女子从树上抱下来一个姑娘，真是漂亮……”
　　马平川想着不知那姑娘跟福公子什么关系，莫不是也看上那姑娘了？急忙道：“我哥俩看那姑娘似是生病，便问他们三人是这姑娘什么人，谁知那三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唉，他们就把姑娘带走了。”
　　陈家洛心里一慌，是谁把霍青桐带走了？“看清往哪边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