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令》湘芒

9、第 9 章

　　走出宫外，戎狄族长语气不善，拍上澹台郁背上，道：“摄政王还真是有本事，打了败仗，没被王上责罚，还赚了个郡主，他日可要好好教教我们这本是啊。”

　　澹台郁的伤口被戎狄族长拍的伤口迸裂，澹台郁身形不稳，他着的青衣不一会儿血就渗透布料，显得格外恐怖。

　　向子聪担忧的上前扶住，正要呵斥，被澹台郁拦住，澹台郁冷冷开口，“好啊，戎狄族长何事有空，来摄政王府做客，本王一定将这本事倾囊相授。”

　　“莫不是摄政王要在床上教授狄戎族长？”

　　大笑之声此起彼伏，符兼冷笑看着澹台郁。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向子聪大怒，手指着笑的最为欢快的几人，“子聪定当将今日之事禀报王上，让王上来定夺！”

　　戎狄族长不屑，“我们只是跟摄政王开个玩笑罢了，摄政王大度，想必不会和我们计较。”

　　澹台郁脸色苍白，平静幽深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那本笑的猖狂的几人，猝不及防收了笑意。

　　澹台郁也不再看他们，径直上了马，狠狠一甩马鞭，马儿便冲了出去。

　　马鞭鞭尾恰好落在刚刚笑的最为猖狂的大月族长脸上，只见伤口深可见骨，大月族长捧脸哀嚎。

　　向子聪怒极反笑，“摄政王方才是不小心，还请大月族长不要记恨摄政王啊。”

　　说罢，也上马去了。

　　留下的北境各位族长脸色差到了极点，符兼半晌才道，“还不快点请医丞为大月族长疗伤！”

　　其他人才回神，招呼着大月族长离开了，戎狄族长看向符兼道：“山绒族长，这澹台郁还真是下手不留情，本以为居庸关战败，王上会降罪一二，没想到，哎。我们日后可怎么对付他才好？”

　　“呵，来日方长，他澹台郁不可能总是这么好运，派人去查查澹台清，一个司天王后妹妹，我可不信没什么猫腻。”符兼嘲弄着说道。

　　宫门口的人都散了，只有厉鸿仍然站在那儿，这场闹剧也被他全收入眼底。

　　不一会儿，宫门口出现一侍从，快步走向厉鸿，“王上有请大人。”

　　厉鸿仿佛早已预料到：“前面领路吧。”

　　北境王庭御花园中，连朔见厉鸿走来，遣退了侍从，示意他坐下。

　　“王上。”厉鸿行礼。

　　“坐吧。”连朔撑着头，给厉鸿倒了杯酒，笑道：“尝尝吧，今年的新酿的酒。”

　　厉鸿只是拿着酒杯，并不动作，低声，“王上，喝酒误事，臣向来不会饮酒的。”

　　连朔自嘲一笑，道：“本王糊涂了，连你一向的习惯都忘了，罢了，罢了。”

　　厉鸿见连朔此时不像平常样子，问道：“王上是怎么了？”

　　“爱卿，三月春来，看这御花园中，景致如何？”

　　北境地处严寒之地，即便到了春天，御花园中也没有百花盛开之象，只是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别有一番意趣。

　　厉鸿不知连朔心中意思，斟酌道：“北境不比中原五国，御花园中没有百花争艳之态，但我北境铁血男儿也不用那些脆弱的花朵来欣赏，臣以为，我御花园中的苍松翠柏，更能凸显我北境男儿的气概。”

　　连朔微微一笑，“厉鸿，你就是太谨慎了，本王不过随口问着一句。不过你所说之言也颇有道理，不过，御花园中无花，那就是名不副实。”

　　“就如同北境各部落一般，虽然称臣，其实质难道不是另一个摄政王？”

　　厉鸿把玩酒杯，北境部落向来是王不见王，如今连朔一朝称王，他们自然心里不服气。

　　“王上，臣当初就不大赞同封澹台郁为摄政王之事。澹台郁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本王，而王上也口称本王，澹台郁岂不是僭越了王上？”

　　“澹台郁你不必担心，对于他，我自有掣肘之法，且我了解他，并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这司天王后澹台清，我倒是不甚了解。”

　　连朔不在意的饮下一杯佳酿。

　　厉宏点头，“若王上有法子制住澹台郁，臣也就不担心了。只是恐怕没人想到，司天王后竟然是澹台郁的妹妹，如今司天想必也是乱了套。只是王上，为何方才提及要纳澹台清？”

　　“澹台郁此人看似冷心冷情，与檀越十数年的情谊也能断然舍去，背叛应天。但其实此人极为重情。”

　　连朔见厉鸿不解，又道：“澹台郁之前为应天丞相数年，你可看他做出过任何伤及应天之事？就算他是北境的摄政王，你又何曾见过他什么时候向我们泄露过应天机密？

　　他谋算天下，却从未害过应天，恐怕就是念着与檀越的情谊吧。对檀越如此，那你说这唯一一个妹妹，澹台郁会怎样？”

　　“所以，王上想纳澹台清入宫，这样也算澹台郁有了个把柄握在我们手里。不过，既是如此，王上为何又不提了？”厉鸿问道。

　　连朔摇头笑道：“起初本王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北境那些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本王强行纳了澹台清，不仅会引起北境部族的不满，而且你认为澹台郁会不明白我的意图，把自己的妹妹送入宫中？得不偿失的买卖，本王可不做。”

　　“王上英明。”厉鸿又道：“不过澹台郁兄妹的来历，王上可清楚？”

　　“本王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澹台清司天王后的身份，固然惹人猜忌，澹台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她回北境，就说明我们查与不查都不会得到些什么，与其如此，不如不查，省的叫澹台郁疑心。”

　　“可符兼那里，可不会这么想了。”

　　厉鸿为连朔又斟了一杯酒，连朔定定的看着杯中倒影，道：“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狗咬狗，才能从中得利啊。”

　　“王上，溧水关急报。”连朔的内侍慌张来报。

　　“溧水关？”厉鸿取过信报，展开，心下大惊“王上，司天上将军齐言领兵十万攻打溧水关。溧水关岌岌可危。”

　　“司天齐言？溧水关如今的守将是何人？”

　　厉鸿略一思考，回道：“是戎狄的炽木。此人勇猛有余，但论领兵打仗，必定不是齐言对手。”

　　“司天齐言可是前几年，天元攻打司天闽中郡时，带兵之人？”

　　连朔想到五年前，天元国主突然出兵攻打天祺峰马关与司天闽中郡时，天祺溃不成军损失了一名上将军才堪堪保住了峰马关。

　　相比之下，司天却是不仅面对二十万天元大军毫无怯意，甚至那位齐将军仅凭八万守军便击退来犯敌军，甚至夺下了天元边境三城，至今未归还。

　　“正是此人，溧水关情报传至王庭，便是快马加鞭，也需两日，恐怕，炽木已经守不住溧水关了。”

　　厉鸿眉间紧蹙，齐言的威名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连朔重重放下酒杯，冷声道：“那群饭桶，天天只知道说什么澹台郁势大，要本王削弱他的势力。就不会想想这偌大北境有几个是真正能打仗的？都是一群莽夫！若不是有澹台郁如今我们能占据天祺这么多城池？来人，把那些人都给本王召回来！”

　　内侍匆匆而去，厉鸿劝道：“王上息怒。”

　　*

　　澹台郁回到王府，向子聪匆匆召了医丞，澹台清得了人通报急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澹台清蹙眉问道，见澹台郁不说话，又转身问向子聪，“向先生。”

　　向子聪路上得了澹台郁的话，不敢多言，只是澹台清这样，只得细细将前因后果说了。

　　澹台清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不忍心责怪，只是澹台郁不喜他人靠近，无人包扎，裂开的伤口已是染红了上衣。

　　澹台清勉强挤出一抹笑，“为什么不包扎？血淋淋的，看得怪心惊的，我可是会心疼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澹台清只得又干起了医丞的活，打趣道：“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当年来北境，现下里成了这副冰冷冷的样子。”

　　“不来北境，如何报仇？”

　　澹台郁眼神微闪，他突然想知道一个答案了。

　　“就算在中原很难完成那件事，我也希望你还是令仪口中‘德爱礼智，才兼文雅’的少年，也不想你今日受那些人的气，即便是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忍心看你现在这样的。”

　　“我可以为了你背叛司天。”

　　澹台清盯着澹台郁，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与司天为敌。是，我爱祁衍，可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问过我一点儿关于司天的事，就是顾忌我，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可以为了你背叛司天。”

　　向子聪等人早已离开，房中只剩下兄妹二人。

　　澹台郁握住澹台清的手，目光苍凉，“你是仗着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才说的吗？”

　　“什么时候，你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了？”澹台清突然感到荒谬，这些年，他们兄妹两到底是错过了吗？

　　母亲送走她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清清，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你哥哥会保护你，不背叛你了，你们兄妹两一定要守望相助，知道吗？

　　母亲说她去司天可以帮助哥哥，她也一直这样以为，却不曾想这么多年，他从未问过她一句司天之事，问的最多的，却是吾妹安否？

　　澹台清不知道母亲是否早已料到哥哥不会来求她，如此，就可以保她一世平安。

　　可这样的一世平安，是不是太不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