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岭木一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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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倾醒来的时候满身是粘腻的汗水，即使是绿荫也没办法完全遮住炙热的阳光。
她有些烦躁地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却意外发现掌心里多了个东西。摊开手掌发现是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潦草字迹写着一行字，勉强能辨认出来。
“别相信他！”
不要相信谁？沈知倾能想到的只有刚刚自己才表达过信任的莫殊。那又会是谁给她留的纸条呢？
沈知倾思考着，下意识摸了摸侧颈，却发现颈部的皮肤很光滑，完全没有流汗的痕迹。她皱眉摸了摸脸，脸上不仅没有汗水，反而透着凉意。椅子的背面草丛里隐约能看见一点白色，她起身捡了起来，发现是一团湿巾。湿巾的水分还很高，看来扔湿巾的人刚走不久。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她展开湿巾，看起来似乎没用过，很干净，凑上去仔细嗅了才发现，这上面有很淡的香味，味道很好闻。
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味道，这是她身上的味道。曾经的沈知倾为了时刻维护自己的美好形象，特地选了一款味道极淡的香水，自然清冷又带着一点甜，让人忍不住去闻，她很喜欢这款香水，所以常用。
而因为这香水是国外某小众品牌的新产品，所以这学校里除了母亲就是在海外从事相关行业的沈知倾，几乎没有发现有谁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此时放学铃已经打过三遍，是学生们集体去食堂吃午餐的时间，每个班只剩下一两个人还待在教室里。
沈知倾路过教学楼时脚步顿了顿，随手把湿巾放在了楼下的公共垃圾箱上，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黑发略有些凌乱的少年在夏日的阳光下挥着手臂，充满笑意的双眼熠熠生辉，金属耳钉折射出耀眼的光，上半身探出栏杆，整个人看起来充满活力。
沈知倾抿唇笑了笑，也同样挥了挥手。
就在她转身后的一瞬，两个人同时收敛了笑容。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莫殊是在六楼倒数第二间教室门口。他在几乎没有人呆在教室的时候，去理科班做什么？
而且，刚刚他身后，还藏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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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倾走进了学校的公共厕所，右拐进了女厕，厕所里没有人，她靠近洗手池，直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道红痕。
刚刚在花园睡着的时候她确实能隐约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快喘不过来气，但因为安眠药的后劲太大，自己怎么都醒不过来。就像是从高空中被抛进深海，一瞬间失重后，窒息的感觉猝然而至。
鼻腔里充斥着咸腥潮湿，海水从微张的口中不断涌入，在口腔里粗暴地乱撞。空气稀薄地环境下，缺氧使得大脑逐渐空白。她隐约能看见海面上透进的光，但逐渐被一层又一层的海水彻底遮挡。最终沉入深渊，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再之后，她就醒来了。
沈知倾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颈部的红痕，内心暗自思量。
不会是之前那个人。一开始只敢下药，说明那个人不想被我发现，胆子很小，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掐住她的脖子。而且从一开始下药的分量来看，那个人是做好了直接害死她的打算，又怎么可能在即将掐死她的关键时刻松手。
还有那张湿巾……
会有人对自己即将杀死的人还抱有擦汗的善意吗？
沈知倾慢慢将双手虎口卡在脖子上，对着刚刚的那道红痕，逐渐收紧，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涌来，她却收得更紧。镜子里，少女眼神中涌现让人心惊的疯狂。
【墨！】
沈知倾松开了手，颇感无趣，懒散地笑着，但下一秒就忍不住狠狠咳了几声，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了过来。
脖子上的红痕经过刚才用力掐紧，现在十分明显可怖。
【贾维斯，我记得我说过在我忙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我有分寸。】
【是吗？可是如果我不制止你，下一秒你将……】
沈知倾竖起食指抵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安静。蠢货。】
【……是。主人。】
她又满意地欣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然后把领口又扯开了一点，使劲揉红了眼角，然后朝着教学楼狂奔而去。
此时铃声又一次响起，最早一批吃完饭的学生们正陆陆续续地走了回来。其中就有不少特等班的学生。
付子伊就是其中一个。
他一般是早早吃完回教室自习的，但是刚刚他去了一趟花园，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这才漫不经心地回到教学楼。
谁知道刚到教学楼下，就被侧面过来的一道身影撞了一下，手上刚买的冰水也被撞掉在地上，他皱眉不耐，手上下意识就要推开那人，但在看到来人后硬生生改变了手的用力方向，稳稳地扶住了她。
“知……沈知倾？”付子伊看着眼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知倾有些困惑，“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这动静引来了周围路过的学生们。
“她就是沈知倾啊？”
“她脖子怎么了？看起来被掐了一样？”
“切，特等班能有几个好人，知倾为人正直，和他们不同流合污，被那群家伙盯上也很正常。”
“他们就不怕主任追究起来？”
“别忘了，后天可就是考试了。”
“难怪……”
别人都发现了，付子伊自然也注意到了。“……谁干的？”
沈知倾皱眉凝重地沉声道：“不清楚，那人是从我身后袭击，我挣脱了之后就一直在跑，没有注意长相。”
付子伊手腕被她攥得发红，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听你的描述，对方应该对你的行踪非常清楚，可能一直跟踪……关注你，这次没有成功，他说不定会有下一次行动。”付子伊另一只手推了推银框眼睛，冷静分析着。
“最近你最好找人结伴一起，没事儿不要单独出现。”付子伊动了动唇想再嘱咐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现在很危险，要小心。”
他说完了就看见眼前的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得，我就知道和她说了她也不会听我的。付子伊内心暗自想着。无所谓，反正到最后受伤的又不是我。他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我……还有个线索，”她小声凑近说，“那个人身上有乙/醚的味道。”
“知道了。”付子伊神色瞬间凝重，同样小声回复，“我会尽力去查。”但查不查得到不能保证。
沈知倾也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攥着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腕一片通红，她有一瞬的不自然，轻咳了两声，“抱歉，嗯，还有，谢谢。”
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果然不太一样了，这样也好。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只会愧疚地浅笑，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即使这样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
付子伊收回手，摇了摇头，“没事，”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刚刚的那瓶冰水，朝她点头示意后就上了楼。
刚刚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去，有和她关系近的女生上前挽过她的手臂，轻声细语安抚着。
沈知倾微蹙着眉，似乎还处在惊吓中，眼神空洞，让人心疼。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视线落点是在一个垃圾箱上。
那张湿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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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的天台上。
【你为什么突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择自己查。】
墨翎笑着摇了摇头，【那么多片安眠药，不可能是放在食物里让我误食。那么凶手就需要另一样东西——迷药。最有可能的是某些地下交易中比较多的“听话水”，多为GHB类药物。这所学校没有帮学生收快递的服务，所以获取这类药物的唯一途径就是医务室。
在这里，乙/醚只存在两个地方。一个化学实验室，一个医务室。相比较只有周末实验课才能去的实验室，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医务室显然更适合成为第一个调查目标。
付子伊一直想学医，所以常去医护室帮忙，他来调查这事不会引起注意，也更方便。】
【但你已经引起了注意。】
【对，我就是要更多人知道有人试图谋杀我。这样那个人才会慌，才更容易露出马脚。】
【但是那个人或许会知道你在调查他，毕竟今天在场的学生都看见了付子伊和你的互动。】
【那又怎么样？】墨翎挑了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冰水。【这个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两个不和，他们甚至会觉得他就是要害我的人，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会帮我？】
【你怎么肯定，付子伊不会是凶手？】
墨翎皱了皱眉，转身靠着石栏，背对着阳光，发呆似的看着自己的影子。
【如果我是付子伊，我绝不会这么着急地处理掉第一名的沈知倾。就算要动手，至少也是在更重要的考试之前。为了一个段考，就这么着急，不像他的作风，也容易引起怀疑。】
【就是杀鸡焉用牛刀的意思？】
【其实更重要的是，不论他是不是凶手，让他去做这件事，都能得到结果。如果他是，那我递给他的橄榄枝将是一个最好的转移嫌疑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墨翎漫不经心地答着，走到天台的另一侧，这里堆积了很多杂物，废旧的桌椅板凳之类的。
她走近了些，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叫声，小心地掀开最上面的桌子后，隐约能看到在杂物堆下面藏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鼠。
墨翎费了好大功夫把上面的东西都挪开，然后把笼子拎了出来。
这个笼子居然并不是什么捕鼠的铁笼，反倒像是一个给宠物鼠的精致小窝。只是这笼子里的食物盘和水盘都空着，小白鼠也瘫软在一旁，如果不是身体还有轻微起伏，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具鼠尸。
墨翎拧开还未喝一口的冰水，打开笼子倒入水盘。
【墨，你在利用它。】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怎么会，贾维斯？我在救它。】墨翎笑得温暖而友善，【你没看见它都快渴死了吗？】
【这是付子伊放在你抽屉里的水。】
【是吗？我可不知道是谁放的啊。】墨翎莞尔一笑，【我觉得这水没问题的。】她托着下巴，欣赏般看着艰难爬到水盘旁正舔舐着的白鼠，【你看，它还活得好好的。】
【……】贾维斯难得沉默了一瞬，然后按照她的想法说了一句话。【你确实救了它。】只不过更多是为了自己。它暗自补充了一句。
墨翎倒没有在乎那些，【你说，这只老鼠会是谁留在这的？】
没等贾维斯回答，她又笑道，【养什么不好，养只小白鼠，养了就算了，还能把它丢在这。过去这么久还活着，还真是命大。】
【或许你可以养着，用来测试你的食物。】
【哦！你太残忍了贾维斯，我这种善良的人可听不得这些。】墨翎脑海里和它这么说着，面上却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沾上了几分雀跃，浓墨晕染般的双眸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看不出情绪。
少女伸出食指戳了戳还在埋头狂饮的小鼠，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温柔笑容。小鼠一无所知地抬头，亲昵地蹭着这个赐予自己水的人类的手指，表示感激。
【相比试毒，它活着或许有更大的价值。】她冷冷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岭木一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