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30、第零三零章

　　说了要赚点小钱钱，杨大郎在想明白林茜的提醒之后，更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了。家中去年的新米都卖了，口粮只剩下一些陈米和粗糠。
　　县太爷去年让种的红薯还有土豆收获虽然不少，但杨家去年也就种了三分地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吃了大半年，其实家中也没了多少存粮。
　　虽说眼看着新粮就要下来了，但二弟八月要去赶考。大头肯定是公中出，就算他身为哥哥，也最多只会出个小头。
　　爹的腿好了，可还是要好好的养着。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他们两口子干，杨大郎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自己饭量都增大了不少。
　　弟妹嫁进来之后给家里拿出来了不少东西，最近这段时间杨大郎也算是吃好喝好了。可一直占别人的便宜，尤其还是弟妹银钱上的便宜，让杨大郎脸都烧上了几分。

　　为了不让媳妇担心没太表现出来，可心头着急的，嘴里都快要出了火炮了。现下有了来钱的活计，杨大郎自然是一点都不想放过的。

　　杨家人一晚上搓了五百根火绳，再加上最近这几天炮制出来的苍耳，兄弟俩决定直接去镇上一趟。
　　杨珩抄书的时间已经减少了很多，可几天下来也还是抽空抄了三套。蚊子再小也是肉，杨大郎急着赚钱，杨珩心头的焦急也一点都不少。

　　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之后，杨家两兄弟很早就背着背筐出了门。两个青壮，自是不用坐牛车。一路上说上几句话，没多久就到了镇上。
　　在岔道口分了手，杨大郎去药铺，杨珩去书铺。

　　药铺这种地方，没事儿一般人都不会想来。可就算没事儿，一般人也会记住它的位置。按照林茜还有老娘的指点，杨大郎直接去了万安堂。
　　清晨一大早刚开了铺子门，里面还没多少人。三五个活计来来回回的打扫着，一个老大夫从后院走进来，端着一个茶壶慢慢的喝着水。

　　杨大郎快速看了一眼，按照老娘之前说的，直接去了收药的角落。为了以防万一，艾草都留在家中备用。拿来的，都是炮制好的苍耳。
　　活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根叶果实分开，一一称重。价格是早就说好的，也不用浪费时间。

　　等最后九两银子入手，杨大郎还是有那么一些恍惚。虽然来之前大概也估摸出应该是这些银钱了，可当银子真入了手，还是震惊不小啊。

　　“咦？防蚊火绳？”喝着茶的老大夫无聊的转悠过来，刚好看见杨大郎背筐里剩下的东西。冲杨大郎示意之后，才伸手拿了一根出来。
　　“艾草弄的，还加了雄黄。嗯，品相也还行。小伙子，你这些火绳卖吗？”

　　老大夫询问，那收货的活计也很有眼力劲儿的看了过来。林茜是真的没说谎，像是防蚊火绳这类的东西，在药铺就不是个赚钱的买卖。
　　只是药铺药铺，总要做些济世救民的事情，所以总有那么一些东西是平价甚至亏本给百姓的。
　　当然了，那些黑心的商贩除外。

　　那些百年的老店，不说总会时不时的施药救人，就是店中的老大夫，也会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办个义诊啥的。
　　小地方的义诊和施药可能承担不起，但对穷苦人家只收一些药费不收取看病费，低价卖上一些百姓需要药铺也也应该有的东西，还是要做的。
　　不说对得起自己学医的初衷啥的，就说在自家药铺范围内留个好名声什么的，也不能断了这些事情。

　　可这些事情，是真的不赚钱。万安堂不算是小铺子，防蚊火绳也是年年亏本的卖。可是今年店里两个搓火绳的活计调派到了其他地方，就连专用的药材炮制需要的人手都不怎么够。
　　拼上一些，也是能做得出来的，可那样大家都累。但要是能收上一些，花点小钱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是更好的。

　　老大夫倒是不介意搓火绳，所以真就是随口一问。可收货的活计不同，不说别的，只为了不让自己累个半死，他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个小哥的火绳的确不错，如果卖给我们万安堂的话，我们可以以两文钱一根的价格收购。不知道这位小哥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当然是很好啊！杨大郎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将整个框子拎起来，将里面的火绳全部掏了出来。

　　“自然是要卖的，这里有五百三十根，不知道店里是不是全收？”

　　“收的。”活计手指灵活的在算盘上啪啪啪打了几下，让老大夫过了眼，自己也认真检查了一番之后，爽快的将一两六十文钱递给了杨大郎。

　　老大夫又端着茶壶走了，杨大郎倒是没走。“不知道店中是否还收购这些火绳，实不相瞒，家中还有一些。”

　　活计又在算盘上敲打了几下，也不知道在算什么。不过说的话，杨大郎倒是很爱听。“收的，都是这样的品相也都是这个价格。小哥要是每天送来的话，每天不超过一千根都是可以的。”

　　一千对杨大郎是个不小的数，可对万安堂来说，数字真不大。防蚊火绳虽然有一尺长能烧上两个多时辰，但一个房间一晚上起码要用上两三根。
　　大概算一下，以镇上人的花钱水平，一家子一晚上烧个五六七八九十根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镇上有三家药铺，虽说都有卖火绳的。可架不住万安堂的牌子大，价格也就卖五文钱两根。按照每年夏季的消耗来算，杨大郎就算每天送来一千根，他们都有办法卖出去的。

　　杨大郎心头一喜，和活计约定好了每天过来送货，起码五百根，不超过一千根之后就出了药铺。
　　向着书铺的方向走着，感觉脚下好似踩了棉花一样不踏实。这个时候，怀里还揣着的十两多银子，都不怎么香了。

　　另一边，去书铺送书的杨珩也觉得有那么一点飘。

　　“您先生的字实在是好字，之前都是我有眼无珠啊。不说别的，只说先生写的大字，我这边都愿意出一文钱一个字的价格求购，如果能有描本的话，我们云游书铺也愿意出个先生满意的价格收购。还请杨书生回去多美言几句啊。”

　　怀里揣着半两银子，是那掌柜的说什么看他的字迹水平大涨，三套书给涨出来的价格。脑海里回想着刚才掌柜的直接送到门口的殷切模样，杨珩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茜娘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茜娘没学过什么科举的东西，可又比他还懂得科举。
　　只是一笔字，现在就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之前多么的无知。

　　在科举这条路上，真是处处皆学问啊。

　　“二郎，怎么样了？”杨大郎远远的看见了弟弟，快走了几步从后面拍了一下。

　　杨珩茫然的转头，在亲哥面前也不掩饰他的茫然和震惊。看着弟弟那略带熟悉的震惊模样，杨大郎感觉好似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什么话也不用说了，沉默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往回走。

　　除了镇子，周围也没了什么人。杨大郎将怀里的十两银子拿出来给杨珩看了一眼，零散的铜板现在都不算钱了。“我刚去药铺卖了药材，还顺便将火绳也卖了，足足卖了十两多。”

　　一声感叹，未尽之语表达的很清楚。弟妹，是真的很厉害啊。

　　杨珩脸上还有那么一丝恍惚，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半两银子，三套书。掌柜的说我字迹有长进，所以给涨了价。”
　　杨大郎不傻，等着后续。杨珩也没让哥哥失望，用感慨到不行的声音飘忽的继续说道。“掌柜的说，愿意一文一字的价格收茜娘的大字。如果是描本的话，价格还能更高一些！”

　　杨大郎好歹也是上过几年学堂的人，是他后来自己觉得在读书这事儿上真的没天赋才不去的。所以三百千什么的，自然也是学过的。更是知道，一个三字经就有一千多字。
　　也就是说，弟妹什么都不干，只是抄上一本三字经就有一两银子了。而且杨珩也是见识过，他娘子一下午能写一万多字的速度。
　　也就是说，只要林茜愿意，一天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只是抄书一天都能抄出来十两银子！

　　兄弟俩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和茫然。什么时候，曾经让他们觉得要死要活的赚钱的事情，可以变得这么简单？
　　只能说越是考上去的人，就越是聪慧。越是想要向上爬的人，就越是能感知到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应该要什么。
　　童生考试要求不那么严格，只要你能将题全部答出来就好。这么些年，那夫子对杨珩的教育也算严格，可在字体方面，不要说什么馆阁体了，甚至都没说过类似于风骨之类的话。在夫子的口中，字迹干净整洁，就已经可以了。
　　可能和那夫子自己本身就是个末榜秀才有关，也可能和杨珩学习的时间尚短有关。总而言之，以前的杨珩真的没注意到这么多方方面面。

　　沉默过后，两兄弟眼中同样燃烧起熊熊战意。只要他们努力上进，那么迟早有一天，只凭他们自己，也能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的！

　　战意燃烧起来，兄弟俩对视，然后大笑出声。这一次，信心这东西在两人心头萦绕。杨大郎计划着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赚到更多的钱，而杨珩计划的，是怎么在已经严密的学习时间里，再挤出来一些时间好好的练字。
　　别人都能看出茜娘字的好，他身为最近的人，就算脑子再怎么转不过弯来，也知道他应该更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