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29、第零二九章

　　炮制好的草药能赚钱，还是个短期有限制的赚钱方子。很快，家里除了林茜还有需要读书的杨珩之外，所有人都被发动了起来。
　　就连只有七岁的小杨静，也是天不亮就跟着爹娘一起出去努力。

　　不说艾草炮制之后重量五不存一，就说那苍耳最值钱的果实炮制之后更是十不存一。第一次卖掉的那也是三四天的存量，更何况那时候差不多就已经将家门口附近采挖的差不多了。
　　杨柳氏和老伴杨福山在稍微近一点的地方采挖，杨大郎两口子带着杨静去了稍远一点的地方。这挖草药吧，本身还算轻松。可这活儿吧，又要避开村里人的眼线，而且还不能耽搁地里的活。

　　每天早出晚归的，看的林茜都有了那么一丁点心虚了。可这又是她给杨家人找的先赚点小钱的门路，所以实在不适合多参与。
　　没有在乡下生活过的人，恐怕根本不能想象的出来乡下的夏天到底有多烦人。书本里描写的是清澈的河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树梢枝头上叫个不停的蝉鸣。女子轻柔的裙装还有灿烂的笑容，最后是年老的人坐在家门口，悠闲的摇着蒲扇。

　　那不是乡下的农户，那是府城里的有钱人。

　　和顺村有河，村外几百米远而已。河水两三米深，迎接过去小孩子的是父母的棍棒。树梢枝头的蝉鸣还没响起，田间院头的苍蝇蚊子倒是先疯狂了起来。那嗡嗡嗡的叫声，还有那刚觉得瘙痒就已经在你肉上吸血咬出的大包。
　　后院人的，牲畜的农家肥，连绵起来十里飘臭。

　　家中连个水井都没有，还要去外面挑水吃。柴火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就算每天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都专门捡一些回来，也没有太多留给你烧热水洗澡。
　　不会加工的皂角可以艰难的洗个头，用来洗澡都不知道是手上身上粘的难受难忍还是不洗澡难忍。

　　晚上睡觉更惨，林茜两人的屋中连个蚊帐都没有。确切的说，在杨家就没有蚊帐这种东西的存在。
　　盖了薄被都热的难受，不盖就只能被蚊虫叮咬的一夜难眠。

　　林茜不得不加快了一些小计划的速度，毕竟之前对自己的忍耐性实在太过高估了。这也真真不能怪她，不论是人生的前十八年在京城里和草药打交道的日子，还是后二十多年被拘禁在皇宫里当鬼的日子，她真的从未体验过这些。

　　至于跟着季安回到平安村的那短短半年，刚好都是冬天，也没来得及感受，后来就直接跳了河。
　　想想上辈子，林茜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感慨自己上辈子命苦还是命好了。

　　在告知询问过杨柳氏还有大嫂之后，林茜拿了院中晾晒炮制的一些艾草，又问杨父要了一些雄黄。家中实在没有其他材料，就只能先将就这些。
　　先是用艾草将三间住人的屋子全部熏了一遍，又简单的制造出来一些火绳。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屋中点燃，总是能取到一些作用的。

　　“弟妹，这个东西，真有用吗？”一家人都坐在院中，在林茜的教导下做着防蚊火绳。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带着点新奇认真的做着。反倒是杨大郎，在听了林茜的解释之后，眼前一亮。
　　杨大郎拿着做好的火绳，感慨连连。

　　林茜心头一动，快速思量起来。在大夏朝，商贾普遍认为是对商人的称呼。行商坐贾，行走贩卖货物为商，住着出售货物为贾。虽然二字连用，才是商贾。
　　但在很多事儿上，却还是存在不一定的。

　　就好比现在的太子以后的皇帝的那位，憎恨的是那些大商贾，金银财宝无数，抄家能让国库都满上一半的那种。
　　不喜的是那种家中有店铺商铺，当官官商勾结赚钱盈利，轻则终身得不到重用，重则罢官入狱。
　　到时候上行下效，甚至有那么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整个大夏朝的人都对商贾噤若寒蝉。大概五年之后，那疯子一样的皇帝自己察觉到那样逼迫商贾会给整个朝廷带来多大的损失之后，情况才会慢慢好转。

　　但是这里面，也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比如说——走商。你挑个担子，沿街窜巷的赚几个小钱，不要说那个疯子皇帝了，就算是后面的狗腿子也懒得追究。
　　当然了，要是到时候站位不当硬要给你找点由头，那也还是可能会出事儿的。

　　可要说这其中一点空子都没得钻，也是不可能的。和疯狂抑商相对的，大夏朝几代下来都在鼓励农户增产。就算是那个以后的疯子皇帝，对农事也是看重鼓励的态度。

　　所以杨大郎要真想做这门买卖，只要不开店，东西都是自家做的，那么问题是真的不大。林茜笑意柔和，脑子转悠的时候，也不忘回答大伯子的话。“这方子用了上百年了吧，以前在家里也是这么做的。要是想要味道好闻一些，还能添加一些其他药材。”

　　林茜看了一眼正坐在一旁认真干活的杨珩，不避讳让杨大郎看见她眼中的迟疑和担忧。但下一刻，还是继续柔声说道。“其实要是大哥不怕累，走街串巷的去卖，这些东西也是能卖出去的。只是所有的商铺之中应该都有自家做出来的防蚊火绳，所以这个价格最多也就一文两文的一根了。”

　　听到钱，杨柳氏第一个精神起来了。“啥？这东西还能卖？就这么一点东西，还能卖两文钱？”

　　实在不怪杨柳氏惊奇，这其中最大的消耗就是艾草，可这艾草就是外面野地里挖回来的。再加上一点雄黄，那雄黄也是老伴十五文钱买回来的一大包。
　　那么一大包，按照他们现在这做法，不夸张的说不得做出来二三百条火绳啊。而且，还是在加了不少的情况下。

　　杨柳氏小小的倒抽一口凉气，惊叹的看着林茜。“茜娘啊，你可真是菩萨座下的金娃娃啊。怎么感觉，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能赚到钱啊！”

　　杨大郎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不语，杨福山也回头看了过来，听到老伴的话跟着点头。“果然是大地方的人啊。”

　　看着公婆的样子，林茜笑的更开心了几分。穷苦人家都以为大地方的人天生就会赚钱，只是一个地方，就能让他们憧憬敬畏。
　　也许大地方的人的确因为见识和能力，会多出很多的成算。可在林茜的认知里，赚钱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好比她，如果她嫁入的不是杨家，杨家的长辈不是这么容忍她，大伯子和大嫂不是这么好说话，夫君不是这么爱护她。不说其他，就只说杨家人不使坏的情况下，分她一些媳妇该做的事情。

　　早上起来打扫院子屋子，顺便喂个鸡。中午和大嫂一起做饭，甚至还要跟着下个地。下午回来一起做晚饭，收拾。甚至都不用安排上照顾夫君和长辈的活计，一天下来也足够自己累的人仰马翻什么心劲儿都没了。
　　而且如果不是杨家给她提供温饱，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她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干其他事情？

　　所以说，很多事情，真的是相互成全的。

　　“爹，娘，你们实在太高看我了。你们认为这些东西能赚钱，那是因为你们没将人工的费用算进去。在京城那边，负责采药的药农是要给人家钱的，帮忙做火绳的伙计也是要给人家钱的，店铺的租子，包装，还有叫卖，药铺的牌子什么的，都是钱。所以这些东西在药铺里，就是个善事儿，真赚不了什么钱。”

　　杨柳氏撇撇嘴，不置可否。“那你也说了，那是在京城。在咱们这地儿啊，人力是最不值钱的。只要是能赚到钱，多的是人愿意出这个力。别说现在我手里这一大把就已经能赚个百八十文了，就算只是赚个一两文钱的，都有的是人愿意干这事儿。”

　　“你娘说的没错，所以啊，在咱们这个地方，缺的不是能干活的人，而是却二郎媳妇你这样有脑子的人。”杨福山抽了一口眼袋，一锤定音。

　　林茜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往杨珩身边蹭了蹭。杨珩也傻笑的看着林茜，用袖子掩护着小心的抓着林茜的手。
　　杨家其他人看着，打趣的笑了笑就继续手里的活了。先不说这些火绳可能能赚钱的事情，就说能让人晚上睡个好觉，也足够所有人用心做了。

　　所有人都没发现，杨大郎从林茜开口之后的沉默。只有林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这个大伯子，在杨大郎看过来的时候，再次不避讳的笑了笑。

　　晚上，等杨静在小床上睡着之后，李小柔才躺到了杨大郎身边，屋内没有点蜡，外面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让人模糊的还能看个大概。
　　“你今天，和弟妹说那话什么意思啊？”

　　“嗯？”杨大郎一愣，本来双手枕在脑后正在思索着什么。闻声扭头看了过去，就看见媳妇不自觉的动了动。
　　被杨大郎看着，李小柔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如果是之前，可能她都会当做没看见。可是最近这段日子，看着弟妹和二弟的相处，看着大郎有样学样的体贴自己。
　　李小柔脸上一热，目光却没有躲避的看着杨大郎。“你之前应该是想去卖那个火绳的吧，我看见你眼睛亮亮的了。可是弟妹后来说了那些话，你就不说话了。我没听出来弟妹不让你去干那买卖的意思，可我能看出来你听出了什么意思，所以现在，你是不准备再去做那买卖了吗？”

　　李小柔目光柔和，没有因为家境的问题逼迫自家男人必须去做什么。已经很久没这么抬头直视自己了，杨大郎看着那双熟悉但又陌生了几年的大眼睛，还有里面对自己的担忧。
　　笑着将人楼进了怀里，紧紧的。紧到李小柔浑身都开始发热，人更是不好意思的想缩了起来。

　　“你别闹，我就是想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弟妹人看起来挺好的，如果……”

　　杨大郎低头，狠狠的在媳妇嘴上亲了一口。“没有，弟妹没不让的意思。”

　　“那你？”脸上更红了几分，可李小柔还是紧盯着杨大郎的眼睛。以前家里没出事儿的时候，大郎的眼睛偶尔也会那么闪亮。
　　每次闪亮的时候，都是大郎心中有什么成算，并且十分开心的时候。

　　“真的没事儿，弟妹只是提醒我做这买卖的时候要避开那些药铺所在的地方罢了。我后来是在沉思，这些东西到底是去各村卖的好，还是去镇上，或者直接去府城卖的好。有了弟妹的提醒，我就知道府城那边的人应该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所以最好，还是去镇上做这买卖。”

　　杨大郎将人抱的更紧了几分，心头火热，目光丝毫没有躲避的和李小柔对视。“我不是不想做那买卖了，只是在想要是真去做了，到时候要怎么给弟妹分成的事情。这事儿多了咱们吃亏，少了又会伤了大家的和气，所以才有些慎重了。让你担心了，柔柔。”

　　李小柔刚松了一口气，就被这年少时双方之间情窦初开对方喊自己的名字惊了一下。在顾不上其他，只剩下满心的羞涩。
　　杨大郎看了一眼隔着帘子的女儿床，直接翻身将媳妇压在了身下。

　　至于弟妹主要提醒他做点小生意可以，但万万不能开店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媳妇让她担心了。
　　杨大郎回过神来也明白了弟妹的担忧，毕竟他还有一个要考科举的弟弟。

　　二郎那小子，是真真娶了个好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