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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九 】乃乏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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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姜奕如约来到大学城附近的咖啡厅。入门前，他整了整衣衫，手放进裤袋，在一个丝绒盒子上轻抚。心中暗暗为自己鼓气，无论结果如何，这次他必不退让。今晚后就要斩断所有背负的债，为他们的关系，重新开始。随即，挂上笑容，推开门。
走到说好的窗边位置坐下，见桌上已摆好杯深褐咖啡，冒着热气。
她到了？心情复杂的忐忑等待。不一会儿，听见对面的桌椅被拉开。他转回望向窗外的脸，心中阳光灿烂。
“你来啦，小……” 看到来人后，满眼明媚瞬间晴转多云，雨加小雪。怎么是她……为什么？
“是的，奕。” 对面轻声平静地回应，一切看来如此理所当然。几乎让人觉得就是普通的咖啡馆约会，男方先到，欢欣等待，女方姗姗来迟。
背叛感瞬息燃起，但更多的是伴随着的徒然。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姜奕看着原本应该待在许久不回的家中，不应出现在这的人，直勾勾站在面前；而应该出现的，却回躲到心底深处，连当面见他的机会都不给。呵呵。就算再怎样不想面对，这就是事实。左手无名指传来压迫感，把他的心脏挤得遍体鳞伤，完全没心思去想Ivy是怎么知道来这的。
对面的人未得答复，也不着急气愤，坐下，刚待开口，一旁又走来一人。
姜奕顿时死灰复燃，再次期许地看去，然后，再次失望。
“有人托我给你们的。”一名侍应装束的人递来两个信封，分别写上两人姓名。
情节老套地连十几年前的八点档肥皂剧都不敢这么演，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身体验。甚至于，现实他非但没半点不屑腹诽，痛感打得他毫无还击之力。
震荡的瞳孔好不容易对焦，吃力地接过，吃力地打开，吃力地看清内容。上面只简单潦下几个字，他却记了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容人不难 容己不易
一心不大 一人不小
对不起
瞬间心里，明明白白。
眼底胀痛，内脏被搅得不堪一击。本来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刻，却如此无措。
我早已失去资格了不是吗？
自己给不起勇气，担不好责任，剪不断烂摊，理不清分寸。现在还恬不知耻地要她容忍。以为自己能给她或浪漫或温情或惊喜，其实，是惊吓是内疚是自责吧。
真的，自己凭什么这么自私，凭什么待在她身边呢？
姜奕从裤袋中掏出那枚发烫的盒子，双手拢着，满是虔诚。纵然仿佛赤手烙铁，他也被烫得甘之如饴。巴不得留下些痕迹，证明他们曾今是如此靠近。虽这也只是自我满足罢了。
对面传来窸窣声响，Ivy已收起信封，满目湿润，带着痛苦与茫然，但不变的是似水的温柔。
她再次轻唤道： “奕，回家吧。”
家……对啊，那才是他所该归属的地方，是当初下定决心，要负起责任的家。小乃，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回去了是吗？
“倩倩，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别想太多，我都懂，不怪你。” 不温不火的声音，柔软沁人。
“我会把你说离婚的话忘掉，现在，我们重新开始，你回来吧。” Ivy继续平淡地陈述，像在说他人的事。
“记得你承诺的吗？”
窒言，良久不得回应。
最终Ivy还是败下阵来，眼中全是不舍和心疼。这次再做不到强装镇定，声线颤抖：“她也是这样希望的不是吗？奕，你放过她吧。”
放过她……那我呢？噢，对，我都没资格被放过。又自私了。呵呵。
“嗯。” 一声沙哑的低哼。
终于，认输，默然，接受。
昏暗的街，只有路灯守护一方明亮。街边咖啡厅，窗户靠后的一桌。女人站起身，把坐着的人揽进怀中，口中张张合合。被安抚着的，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耷拉得极低，双手合十紧握，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感觉视线开始朦胧，池友容在阴影中转身，一个多月来被挟持的心脏终得解放，空落落地竟存一丝不舍。她警告自己别伤春悲秋得太过难堪，快步离开。
结束了。一身释然，选择性无视湿热的眼框和冰冷的身体。
抱歉姜奕，我不想用这么老套的方式，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怎么当面说。
他本就不属于自己。镜花水月，自欺欺人，这又何必呢？是自己被雾迷了眼，摸进了场错误的戏，现在该退回帘后，找到合适自己的黑。只是再回到一个月前的生活，那些早就习惯的，没有他的日子。总会好的，可以重新适应。
可她这次确实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再次打开手机时，已经是辞职一个多月后。
递辞呈时，虽遭到上司的阻拦，池友容却硬要闹过不去似的，连工资都不要，多一刻也呆不了。而可笑的是，她收拾好桌面离开时，还有同事笑说自己被老公仔哄好了，要回去做二十四孝好老婆、少奶奶。池友容只能僵笑着道别。
回家后，她成天躲在房间，感叹着曾今想尽办法少待的地方，现成了唯一可以收留自己的窝。不敢细想家人表情里的担忧，回避母亲的询问，只道是工作不顺利来搪塞。任由着独自耍任性，她只是想心里好过点，想自私一次，想不管旁人如何。
不知多久没开启的手机，刚运作，就响起一连串密集的通知提示铃。
“听说……”
“还好吗？”
“怎么样？”
“为什么啊？”
“打算……”
平日里并没觉得身边有这么多人关注，怎么忽然间，不论是有联系的没联系的都出现了呢？分不清是八卦，是担忧，还是压力。池友容刷过千篇一律的“关心”，心里烦躁。
姜奕却没出现在这许许多多的慰问中，看来是再没找她，也好。本来就不熟，何必勉强。
回想起来，其实自己连他现在住哪，家里有些什么人，工作是什，单位在哪，都没弄清楚，就一时冲动，被牵着鼻子走了，还把藏得那么好的心意倾诉。每每想起，都会面红耳赤，伴随无尽地后怕和后悔。
池友容有点搞不懂自己到底在畏惧什么。明明事情怎么也算暂告一段落，大家也都回到平行的正轨。口上叫他梦醒，别留恋，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醉沉迷。心里狠狠唾弃搞得这般低贱又矫情的自己，但同程度的却想抱紧凉透的心取暖。该死，感觉要疯。
忽然，手中一停。
【信息】不楚码麻：小乃，要是觉得这个地方太挤，背上的东西太多，要不考虑离开？
【信息】不楚码麻：放下一切，包括我们，他，和你自己。
【信息】不楚码麻：我会帮你暂时保管，直到再得到你的联系。
滴答，水珠跌在屏幕，溅开。泛起涟漪。
无心去想楚妈怎么知道其中一二，她只觉得在漫无目的地漂流中，暗夜亮起灯塔。
年幼的她，曾在无数个偷偷想念父母而抹眼泪的夜晚，掰着手指算妈妈还有多久才回来看她。当时她就下定决心，发誓下次再见妈妈时一定抓牢她，不放她走。
然而，有天夜里，友容从被窝醒来，发现身旁母亲躺着的位置空了，不留半点温度。她一下子发疯似地从床上跳起，顾不上其他，光着脚丫，奔出房门。连走带跌地撞下楼梯，跑出大院。地上的枯枝石砾硌得她钻心，但却完全不觉得疼，那刻她只害怕又要一人等母亲很久。
她嘴里不断尖叫着喊妈妈，漆黑的天，路边车灯通亮。满脸鼻涕眼泪地站在马路边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身后传来外公外婆的叫唤，小时候的她的誓言如此脆弱。
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妈妈要扔自己在外婆家，大人只是哄她说妈妈要赚钱养她，很辛苦。懂事后，知道父母离婚的原因，友容想，除了养家，母亲更多的是怕在她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吧。然后，她发誓，如果自己有家庭，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绝对不会分离。如果自己有小孩，一定不会让她孤单一个人。
记忆中，亲戚总骂父亲是负心汉，活该配狐狸精。所有的脏水都往父亲和他的新妻子身上泼过。那此刻的自己又是什么呢？她竟然成了那个最可怕的，打碎幸福家庭的坏人。
果然誓言什么的，就是可笑。它只会让你显得无比滑稽。
池友容心里清楚，她真正畏惧的、容忍不了的是犯错的自己。她害怕让别人经历同样的曾经。
容人不难，容己不易，一心不大，一人不小。
既然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自己让她无法适应，何不退而求其次，把消化不了的换去，用容易些的方式，重新开始？
哽在咽喉的刺，逐渐退出，吞下。纵然无法腐蚀，仍牢牢沉落内脏，也算是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
之后的时间开始运转顺利，有了方向，不再踌躇不前，全心投入一系列的准备。这次，她没有发誓，只是祈求可以不再一味适应自己去迎合别人，渴望着肆意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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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喂，你好。”
“嗨，你找哪位？”
“请问，是，Ivy，吗？”
“嗯。我是。什么事？”
“我是，呃，姜奕的中学同学。我叫，池友容。”
“……”
“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可能，不知道我，”
“知道。”
“啊？呃，是这样的，请问，不知道，这个星期六晚上，你，你有时间吗？”
“有，不过，如果你是要说关于姜奕的事。不好意思，我们准备离婚了。你知道的吧。”
“……”
“唉，如果没什么事，那我挂了。你打姜奕手提吧。”
“啊！等等！请稍等。对不起，请你星期六晚上8点，来金沙街338号轶玫咖啡厅。希望，请你，一定一定。在那之后再请考虑是不是要离，离，分开。”
“我不一定……”
“请别告诉姜奕，不见不散。打扰了，再见。”
嘟嘟嘟嘟嘟嘟
“唉，姜奕。你这边和我闹离婚，那边其实还没搞定吧。对着她，你还是一样这么胆小。真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