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宝贝]旅者的前路和归途》星河玫瑰

11、011 不眠之夜

　　白天倒没怎么察觉，这会儿一阵风吹过，清晓只觉得周围的树好像都活过来一样，那一条条枝桠就如同一根根人的手臂在向上伸展、晃动，不禁让她毛骨悚然。

　　动静声由远及近，一路上惊动了无数林中的鸟儿，它们争先恐后地从栖息的树枝上振翅飞起，躲避着朝这边过来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声音啊？”看到此情此景，清晓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她此刻无比希望比比鸟能在身边，而不是被自己派去探什么路，以致现在在身边的就只有那个今天才刚刚认识的怪女孩了。

　　凛川没搭理清晓，她看向了一旁负责守夜的勇吉拉，后者此刻正专注地用超能力探查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没做催促，却又本能地觉得不安。

　　“超能力者五感之外的感觉往往要比普通人更加强烈、也更为准确。”这是凛川的那位超能力老师告诉她的，也在实践中一次次地被证实。因而那不安的感觉刚一出现，凛川便紧觉起来。

　　她迅速钻回帐篷，在里头捣鼓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已将自己的行装都收拾完毕了。

　　一旁的清晓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在对方将一包东西扔过来时，她本能地伸手接住——那是她的背包。

　　“怎么了啊？我们这是要走吗？”

　　凛川没有回答，也不看她。只是大步地朝勇吉拉走去，并与她建立起了精神链接。勇吉拉探知到的环境图像随即在她的脑海中同步出现。

　　『怎么样？』

　　『还没进入感知范围，再等等。』

　　凛川点头，屏气凝神地半跪在勇吉拉身边，与她一起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红一绿两双眼睛在幽暗中显得愈发诡异，一旁的清晓不敢再出声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来了！』

　　随着这一声，凛川脑海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原本空无一人的林间小道突然变得拥挤，仿佛是一刹那间，密密匝匝的精灵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摧枯拉朽般地朝着她们所处的方向蜂拥而来。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落，啪的一下砸进土里，凛川大惊失色。

　　“是大针蜂，至少有20只！马上要过来了！”

　　“什么？！”清晓一个激灵，几乎要跳起来，她赶忙抓住凛川的手，“怎么会这样？那……那快跑啊！”正说着，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无措起来。

　　“不行……叶子还没回来。他会找不到我们的！我……”

　　眼见清晓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凛川一把反抓住她的手，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先冷静——”

　　“那些大针蜂在追的，就是你的比比鸟。”

　　“什……”

　　原本清晓被那手一握心神稍安，然而那后半句话却直接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顿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手脚发冷，连话都嗫嚅着说不清楚了。

　　简短交谈间，远处的骚动渐渐近了，大针蜂群在飞行时所发出的蜂鸣声随着距离的缩短甚至变得尖锐起来。

　　借着月光，两人终于看到了席卷而来的蜂群；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着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而飞在最前头的正是清晓的那只比比鸟。

　　“叶子！”

　　“比——”

　　听到主人的呼唤声，比比鸟的眼神忽地亮了起来，连带着翅膀的扇动频率也快了几分。

　　然而，也许是因为这一整天的体力消耗，哪怕比比鸟已经用尽全力，身后的追兵与他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清晓急得直跺脚，如果不是凛川在一边拉着，她几乎都要朝大针蜂群冲过去了。

　　“光墙！”

　　随着这一声，一道看不见的墙竖在了比比鸟和蜂群之间，为首的几只大针蜂毫无察觉，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凛川死死地盯着蜂群的动作。她从没遇到过这种强度的野生神奇宝贝袭击，不知道光墙究竟能给比比鸟争取多久的逃跑时间。她预估的是10秒左右，但也许会更少。

　　“叶子，用烈暴风！”

　　“你疯啦！”听到身边传来的这句命令，凛川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怎么了……不是开始战斗了吗？”清晓被那有些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无辜地眨着眼，说话的声音都弱了三分。

　　听到这样的话，凛川简直要晕过去了。她的本意是用光墙为比比鸟争取逃跑时间，没想到会被清晓理解成开战的信号。天上的的比比鸟还真听话得很，居然真的停下来开始了攻击。2打20，整整十倍的敌人，用异想天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了。

　　“你……你真的是训练师吗？有没有常识？这是要害死他啊！”眼见光墙在蜂群的不断攻击下出现了裂缝，凛川急得大吼起来，“不能打！快飞回来呀！”

　　“比——”然而，回应凛川的却只有比比鸟的惨叫声。破墙而出的大针蜂们争先恐后地将一根根惨白的白针扎进他的体内。清晓在一旁尖叫起来。

　　“精神冲击！解决掉最小的那只。”眼见着蜂群就要一拥而上把比比鸟吞没了，凛川一咬牙，发起了攻击。

　　杀一儆百。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蜂群的动作停下了，几十双红色的复眼齐刷刷地盯向她与勇吉拉。他们在观察、在判断敌人的威胁。

　　凛川梗着头皮与蜂群对视着，两眼散出的光像是两团绿色鬼火般熊熊燃烧。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让敌人察觉到怯意，一丝都不可以流露出来。

　　双方僵持着，趁此机会，在蜂群视野范围外的比比鸟准备悄悄退了开去。然而这翅膀扇动的声音虽然不大，在这寂静森林的夜里却还是十分明显，大针蜂们很快便察觉到了。

　　也许是因为忌惮，他们最终没有选择向凛川发起进攻，而是调转回头，重新锁定了之前闯入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此时比比鸟距离二人的距离已经不远了。清晓见蜂群又要攻击，也再顾不得危险了，掏出精灵球便朝她的比比鸟跑过去。

　　“叶子快！快回球里！”她将精灵球高高举过头顶，“只要进球里你就没事了！”

　　清晓满头大汗。密密麻麻的大针蜂紧追在其后，但是看到自己的叶子越飞越近，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比——比——”

　　比比鸟连着叫了好几声。精灵球几乎就在眼前了，他却突然拔高了飞行高度，转朝另一个方向飞走了。

　　“诶？”清晓错愕地看着她的精灵，“你去哪儿啊？”

　　她大喊着，比比鸟却没停下，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跟着他的飞行方向，大针蜂一个又一个地从她的头顶上掠过。

　　『他刚刚说的是“谢谢你，主人。我不能把危险引向你。”』

　　勇吉拉自觉地将比比鸟刚才说的话做了翻译。凛川怔住了，她转头想对清晓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不管不顾地拔腿追了过去。来不及再做思考，她也跟着跑了起来。

　　“真是蠢……不要命！”

　　跑着跑着，凛川忍不住冲着前面飞奔的背影大吼。明明只要一开始趁着蜂群被光墙挡住逃回球里就好了。这样他们早就可以用瞬间移动脱险，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蠢鸟！还有蠢——”

　　“啊！”

　　凛川话音还未落，就看到身前的人影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和田！”她赶忙跑过去，抓住清晓的手臂，试图将她拉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身旁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凛川不敢用力了，尽量小心地帮她躺回到地上。

　　“别嚎了别嚎了！左腿右腿啊？我看看。”说着她便伸手要撩裤管，却被清晓制止了。

　　“别管我了……”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身上沾满了泥土，一张脸早已泪流满面。

　　“太疼了……我站不起来。”她颤抖着，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精灵球递过来。

　　“能不能拜托你，拜托你救救叶子。”清晓的眼泪大滴地留着，却没有哭出声来，“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是我的亲人。”

　　“我会一辈子记住的。”她的眼里透出哀求与希冀。两人对视着，另一双眼中流露的却是犹豫，凛川还在犹豫。

　　凛川从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不论是怎样危急的情况，她总能当机立断地做出选择。那是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首要准则，那就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精灵为先。

　　在蜂群刚刚来袭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直接用瞬间移动传送离开的念头了。这样规模的大针蜂群，一旦落入他们手里，那不是蛰几下的事情，搞不好命都会丢掉。

　　然而之前情况危急，她一直没时间去理性思考应该怎么做，多半还是靠着潜意识的影响做了这一系列决定，才跟着一路到了这里，因为她的内心深处确实更加希望能够一起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精灵球，可能的后果一条条地在她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风险不确定、收益也是未知；去就是以身犯险，不去自己就一定能全身而退；对方又只是个非亲非故的临时同伴……这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是啊……自己在犹豫什么。

　　蜂群的声音渐行渐远，四周本该再次陷入寂静，凛川却在恍惚间再次听到了之前比比鸟的声声叫唤。那时候他距离清晓仅有数尺之远，就那样调转离开。那声音传达的便是他对清晓最后的道别。

　　明明是那么胆小的性格……

　　凛川思绪繁杂，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不能再犹豫了。

　　“对不——”

　　刚一开口，清晓手中比比鸟的精灵球突然飞了过来，那球被一团红光包裹着，正正好好地悬空在她面前。凛川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勇吉拉，这是她在用念力。

　　『如果连试都不试，我们都会后悔的。』

　　勇吉拉说的是她自己的心声，也是凛川埋在心里并选择忽略的事实。

　　『我知道。要规避更大的风险，这点代价我受得住。』

　　面对凛川理智而又冷漠的回应，勇吉拉却一如反常地坚持。

　　『我会保护好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我们都不会有事。』

　　『这是自涉险境。』

　　『你分明也想救他。』

　　『你干嘛这么坚持？！』

　　两束目光在空中碰撞着，凛川和勇吉拉通过精神链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了起来。一开始双方都寸步不让，但是最终，凛川还是伸出手接住了那颗漂浮在眼前的精灵球，回望着清晓的眼睛，说道：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