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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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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总是与晚霞相伴出现。
陈川市是个实打实的一线城市,无数想来北方奋斗或是创业的小青年,首选的城市一定是陈川。不光是因为这个城市广阔的市场和消费能力,更是因为身处这个城市,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美感。
比如现在。
任以舟靠在金鹰大厦门口的一根柱子上,手里攥着自己未来老板写给自己的地址,夕阳拉长了他清瘦的背影,氤氲着一种温暖的美感。在人们看不见的裤.档里,还有一个小灵通在悄悄作祟。
这就算选上了?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任以舟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甚至已经想出了自己藏在□□里的手机被发现后,自己花式被赶出来的情景,可自己明明想了这么多种可能,却还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放过去。
他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当时过安检时候的情景,可是除了自己紧张的要吓尿了之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算了。任以舟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柱子,想要把自己在□□里的手机取出来。
“小舟?是小舟吗?”
任以舟闻声疑惑地抬起了头,往四周看了看,只见一个微微有点弓背的中年人踏着夕阳向自己走来。
“大伯。”任以舟朝他挥了挥手,手里还攥着的小灵通屏幕映出了夕阳的模样。
王强早些年是在工地上打工的,几十年一直都是关注着包工头的情绪过日子,他眼观鼻鼻观心,敲定了这小子现在心情还不错后,才敢开口问道:“怎么样?感觉自己有信心吗?”
“我选上了。”任以舟带着有点骄傲的语气说道。
“真的?”王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随即又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知意识到了什么,又讪讪地开口,“小舟,其实你不用这么安慰大伯的......”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一张明晃晃的白纸就这样在他眼前晃悠,黑色的标准字体在上面隐隐发光,好像是一串地址。
“我什么时候学会安慰人了?”任以舟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伯,真的。”
我可能真的要逃离那个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腐臭的地方了。
金色的天空转瞬又被一抹抹橘色填满,黄昏时的薄雾笼罩着一个佝偻着身子却笑容满面步履轻快的中年人,一个终于露出摘下黑色鸭舌帽的少年,也笼罩着这个城市每一个正在为自己奋斗的人。
——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明明是一句酸掉牙的情诗,池暻平时也最讨厌这种文艺清新的小酸句,他不明白一些牵强堆砌起来的辞藻,有什么值得被人们所传颂的东西。
可直到他注视着夕阳下那个少年的背影时,他才明白当时诗人的心情。
原来是真的很美好。
“日景哥,日景哥”一旁的苗川看着自家兄弟自打那个少年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的魂,试探地轻轻推了推他。
“嗯...嗯?”池暻感受到了一股突然加在肩膀上的力量,回过头就看到苗川的一张写满担忧的大脸,顿时就清醒了大半。
池暻耸了耸肩,抖掉了自己肩膀上的咸猪手,定了定神,“没什么。”
“对了,叶箐那本子有信儿了吗?那姑奶奶一天八个电话打得我到现在手机都没敢开声音,不知道的以为我他妈出轨被发现了。”
苗川闻言,小声嘟囔道:“你出没出轨不知道,出柜倒是真的...咳。”小可怜苗川感受到了脑袋上直挺挺射过来的目光,抬头对池暻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他妈问你有信儿没,你在这儿跟我卖笑呢?”
“有!必须有!”苗川连忙接过话茬,“我找了酒吧的老板磨了很久,最后还是搬出我名字来那老东西才肯把那小酒保地址给我,听说那小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好不容易找了个酒保的活,还是靠他那儿的活好,才被老板安排进来的。”
池暻:“......我说你整天能注意点儿正事儿...”
“等等,先别急。”苗川看着池暻不耐烦颦起来的眉,连忙打断道,“我让小王到那他那家底下蹲了一天,嗐,你猜怎么着?那人自从被小王看见上了一辆红色保时捷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苗川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把手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一脸骄傲地继续道,“你以为这就没信儿了?不可能。你爸爸我神通广大,那天带着我约的妞买包呢,你猜怎么着?就让我给碰上了,你说倒不倒霉,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苗川自顾自地笑着,可是却没收到臆想中池暻膜拜赞赏的目光,抬头,又是一张冷的快要掉冰渣子的脸。
“他在哪?”
“金鹰宾馆。”
“哪个房。”
“七零三。”苗川顺答如流,说完又像是怕池暻不知道似的,“就是七楼.....”
“几点在。”池暻打断道。
“据我观察,八点左右他回来。”
池暻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即将坐麻的大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条不紊的大衣,还把自己敞开的两个衬衣扣子系上了。
他缓缓走到苗川跟前,在苗川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脸紧张的要死时,对他笑了笑,“谢了。”
苗川:“????”
“哦,对了。”池暻吓完小朋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我上面写着让小任七点过来,照你给我说的那点儿,我估计是回不去了。”
“所以...你明天七点之前去我家,给小任开门,顺便再把钥匙给他,别让人家第一天就进不去家。”
说完,池暻挑了挑眉,“懂吗?”
“懂懂懂。”苗川立刻回应道。
池暻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苗川身边擦肩而过,走到了门口,手已经放在了把手上,却又回过头,不放心地说道,“你他妈要是敢忘了.....”
“放心吧日景哥。”苗川连忙打断他,一脸“你相信我就好了”的样子,然后快步走到门前,亲自为自家兄弟打开了房门,“请。”
池暻看着他,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小时候跟着自己到处跑的“弟弟”,在他生气时,也是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心底痒痒。
他一把夺过房门,“嘭”地一声又关上了,走后还顺带着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
在风中凌乱的苗某:“.......”
苗川站在原地,不知第无数次反思自己的人生,觉得有一半是被池暻糟蹋的。
其实小时候的苗川并不像现在这样对池暻唯唯诺诺,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男孩子争强好胜的时候,有时会因为谁叫谁一声“大哥”而打上好几天。
苗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次自己在公园玩儿时,因为羡慕隔壁邻居的小滑板车,趁着保姆在树荫下偷懒,悄咪咪地把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一下子从车上推了下去。
那时候的苗川是真的不懂事,他只记得自己被哥哥打的是真的很痛,还有......那年小小的池暻跑过来保护他的情景。
“不许你欺负我弟弟。”小池暻明明比苗川只大几个月,因为爸妈没时间管他而被送到隔壁苗家,而他却打心眼里把小小的苗川当成了自己亲弟弟。
隔壁那小男孩哪里见过这般不讲理的人,也是看着对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连忙夹着自己的小滑板车边哭着边跑了。
小池暻并不知道,他那时候就已经被苗川在心里默默定义为了英雄,也不知道这个男孩正暗暗下定要对池暻一辈子好的决心。
如果后来他爸妈没有离婚.....他爸没有把在外面养的孩子带回来.....
那一切就会不一样了吧。
苗川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复杂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