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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请君入瓮(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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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武林盟主交代他不在,一切事物都可以交付给海翁去办,常云自然不会端着装着,直接道:“海翁,我有事要跟你说。”
海翁已经知道常云身份,出于惯性喊道:“大……”
常云身份是隐秘,能少让人知道就最好少让人知道,如今海翁既然已经清楚,常云无话可说,但一个两个知情无妨,知道的多了终究要坏事,所以细节之处更需仔细,因此常云嗯了一声。
海翁是老江湖,眼力劲是有的,被这一嗯,立刻明了,只见他瞬间噤声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改称:“先生,有什么事是老夫可以帮忙的吗?”
常云先礼后兵道:“海翁,趁尽冬昏迷未醒,我有些事想交代你。”
海翁:“先生,何事?”
“海翁,我虽然从未见过你,但是关于你的事我听说过不少,知道你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常云由欲抑先扬。
海翁对这番夸赞很受用,推辞道:“先生,谬赞了,老夫不过是比寻常人肠子直了点,眼中即看不惯不平事,也容不下邪魔外道。”
“我晓得。”常云这回切入了正题,道:“但是海翁,我要你收收这个脾性。”
海翁立刻炸锅,嚷了起来,“为什么?”
“用盟主的话讲,这就为了武林大义。”常云颇含嘲讽道。
海翁:“先生,我不明白我嫉恶如仇和武林大义有什么冲突,还请先生教我?”
“海翁,这不是明摆着吗?这尽冬是离火宫的人,以你嫉恶如仇的性子,你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常云挑明后,直接说出诉求,“现在我要你收收性子,对他好言以待,让他信任你,以为你是个对他友善,单纯伸出援助之手的好人。”
海翁不解:“敢问先生,我为何要这样做?”
常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你要让他信任你,觉着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个单纯看他受难所以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这个解释让海翁不是那么满意,他依旧疑惑道:“我晓得,先生。但是我为什么要让这个妖人以为我是个纯粹帮助他的好心人?”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如此做不过是让这出戏看起来更真实而已。”
海翁还是不解,常云为他更详细地解释:“秋言是个老江湖,她可不像尽冬这么好骗,我们稍有不慎就会穿帮。
所以从明天起,我会装作重伤不起,由你来面对尽冬,你要表现地对他足够友善,瓦解他的防备心理,然后在他相信你的这个过程中,你假模假样从他嘴里套出来我的假身份,然后你以要赏金的由头去引来黑白两道。
这样黑白两道来围剿我就显得水到渠成,这出假戏也会看着合情合理,没有破绽可以露个秋言。”
听完全部计划后,海翁钦佩道:“先生,所见甚远,所言甚是,老夫佩服。”
常云摆手,道:“谬赞了,海翁。”
海翁郑重其事,道:“先生谦虚了,不过请先生放心,老夫定会按先生计划行事,绝不出一点差池,如若有误,自当提头来见。”
常云伤势过重,话说久了难免倦得慌,以至于说到最后,他连开口都觉着累的慌,颇为勉强道:“你无需赌咒发誓,我们言定即可。”
海翁不缺眼力劲,见状,合掌施以一礼,道:“先生,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就在门外,你喊我来做即可。”
常云的确是累了,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得此回应后,海翁由门而出。
这下屋里就只剩常云一人,他也不在勉强,咳出一口血后,虚脱在了床榻上,半天起不来身。
这次他算是彻底赔了夫人又折兵,背上了血剑腥风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身份就不说了,现在又为了给尽冬续命弄得筋脉寸断,以至于真气运行一周天这种往日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事,现在做起来都费力。
但是在费力也要做,要不然以他现在的伤势,别说继续将这出戏唱下去,就是活着等来秋言都费劲。
于是常云强行走气,将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状况,运气运到一半,经络中宛如针扎一般的痛楚又逼得他吐了一口血,随着这口血的咳出,常云当即人事不省,昏了过去。
时光荏苒,转瞬三日过去。
等常云在睁开眼睛,已是第三日的下午,此时阳光正好,窗外蝉鸣鸟叫,一派祥和,而屋中无人,尽冬和海翁皆不知去向。
常云挣扎着刚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便听见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海翁,是不是吃了这个药,常先生就会苏醒过来?”
是尽冬的声音。
海翁声音慈祥道:“这是镇上最好的大夫开的药,别说昏着醒不来,哪怕就是个死人吃了这个药后,也能被从鬼门关给拉回来,所以尽冬小姐,你就别担心了,常先生这次一定能醒来。”
听闻此言,常云知道海翁在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有按照他说的在做,但是海翁可能是太急于演好这出戏,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那尽冬年纪尚小,长得又比寻常男子秀气,以至于几日相处下来,常云发现秋言根本没教他刻意隐藏性别,所以只要接触时间长了,在稍微留意便能很容易发现他是男扮女装。
海翁这岁数,这阅历,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好几日,常理来说一定是要发现他非女子。
但是此刻海翁仍装不知道,叫他尽冬小姐就是个十分明显的纰漏。
也就尽冬人傻天真,没注意到这点反常,这要换个老江湖早就回过味来了,能顺藤摸瓜猜出海翁不对劲。
常云正庆幸尽冬天真,海翁运气好,才没在他昏着不醒的这几日里酿出差池,与此同时,尽冬已经一马当先,推门进来了。
甫一进来便猝不及防看见常云已经转醒,尽冬又惊又喜,短时间内情绪起伏太大,他整个人有些怔住,以至于他即不动也不讲话,而是喜极而泣,站在门槛上一个劲的掉眼泪。
相较于尽冬的情难自抑,常云就平静的多,甚至还有闲心审视他。
上下审视了一番后,常云看见尽冬衣服已经更换了,由之前的白锦连枝纹缎裙换成了雀绿压金丝的纱裙,漂亮不假,但打眼一看更知价格不菲。
以至于常云看得眼皮直跳,就差直接问海翁是怎么想得了,觉着以他现在住茅屋、靠砍柴打猎为生的假身份能买得起如此昂贵的衣服吗?
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海翁还不自知,言笑晏晏道:“常先生,你已经醒了啊!”
常云深呼一口气,冷静了一些后,将该做的戏做全,道:“你是?”
海翁一怔,然后才想起他现在应该和常云是不认识的,赶紧自我介绍:“老夫姓海,方圆百里的人都叫我海翁,常先生你也这样叫我就可以了。”
常云没说什么,尽冬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缓过神接口道:“常先生,海翁是个好人,你昏过去的这三天他不仅花钱为你请大夫还收留我们暂时住在他这里。”
“我知道了。”常云冷淡。
不过他虽然面上冷静,但是看尽冬没看出来异样心里还是微微松了口气,不由感慨也就这尽冬从小活在离火宫,没接触过外界,更没吃过苦头,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他身上那件衣服就能顶得上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用度,根本不是一个住在茅屋的老人能买得起的。
也亏他不懂,要不然这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常云又庆幸了一遍后,冷冷道:“我刚才听见你们说给我抓了药。”
闻言,尽冬献宝般将药包提起来,道:“是抓了,而且那个卖药的大夫还说这药有奇效,可以活死人药白骨。”
常云为了支开他,故意道:“既然这么神奇,那你去把药煎了给我端来。”
尽冬没说好或者不好,海翁抢先开口:“尽冬小姐一看就不像个做粗活的主儿,这煎药这活还是老夫去做吧。”
“让他去。”常云斩钉截铁。
海翁还欲在说些什么,尽冬:“海翁,还是我去吧,我可以做的。”
海翁一脸犹豫之色,常云已经出声:“既然如此,那你去吧。”
“好。”
尽冬应下,步履轻快地提着药包出了门。
“先生,这药是盟主从江湖第一名医丰不都那里求来的,就这一副,说是对你的内伤有奇效,那个妖人什么都不会,去煎这个药岂不是白白浪费?”
尽冬前脚出门,海翁后脚就恢复原貌,全然不见之前的和蔼可亲,一脸的嫌恶与厌恶。
常云冷静:“你觉着我主意是让他去煎这个药吗?”
海翁还没搞懂,一头雾水道:“啊?先生,你既然不是让他去煎这个药,那你派他出去做什么?”
常云不想在纠结什么煎药不煎药的事情上,书归正题,委婉地提点,道:“海翁,你可能是离开寻常生活太久了,以至于都快忘记寻常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海翁不解,问:“先生,何意?”
委婉不成,常云径直道:“海翁,你觉着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寻常人能像你这样,为我看得起病,给尽冬买得起那么昂贵的衣服吗?”
被这一问,海翁傻住了,也明白自己出了纰漏,一时无话可说。
常云又宽慰:“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尽冬比你还没常识,他看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海翁长舒一口气。
常云补刀:“他看不出来,不代表秋言也看不出来。”
海翁:“啊,那现在事我也做了,可如何是好?”
“做就做了吧。”常云已经自暴自弃了,不想在理会这些差池,而是又一次书归正题,道:“尽冬现在看不出来,可不代表在过几天,他见得人多了也看不出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去联系武林盟主,让他按计划行事,将人全都引过来。”
海翁:“可是先生,你的伤?”
“我这伤多养这一天半天也好不了。”常云挑明后,另道:“你按我吩咐的去办就好了。”
“晓得了。”
海翁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