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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斗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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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腥风?
常云现在是一听到这四个字便浑身不自在。
“你完了!”见又要有新的帮手,肖霖嘴角弧度逐渐变大,也忘却了他正被抓住的事实。
常云不置一语。
虽说有墙挡着,他尚未见到来人,但通过听声辩位,他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至少有六个,而且身手都不差,其中有两个脚步声轻又实,很可能是绝顶高手。
屋外来了六个,屋里还剩俩,这八个人联手,常云还真没把握能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抽身而退。
尝云颇觉头大,正愁眉不展,又听,“不行,鹃妹。那血剑腥风为人狡猾,在没找到他前,我们最好不要放松。”
发话的是个男子,听声音很年轻,却很可能是领头人,因为常云还听见那个被唤鹃妹的娇纵女子咕囔了两声,便顺从地应是。
肖霖听在耳中急在心里。
跟他搭伙的衡山无为却悠哉悠哉,丝毫没有开口挽留的意图。
求人不如求己,知道他靠不住,肖霖喊:“等……”
屋外脚步声已然远去,常云又岂能让他将走远的人唤回来,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肖霖不死心,挣扎着想出声,奈何常云抓得死紧,留给他折腾的空间有限,尝试过几下后,他便偃旗息鼓。
常云长舒一口气,但一想到他血剑腥风的身份一时半会是别想摆脱了,又苦了脸。
即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未来几个月,无论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还是那些要报仇、赚花红的,都会像盯上腐肉的苍蝇,一波接着一波朝他涌来。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等那六人走远,他说什么都要带尽冬尽快离开。
可尽冬动不动就吐血的身体状况又让他发了愁,一口气没叹完,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凭空出现:“血剑腥风就在这。”
这话一出,客栈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面相觑。
“谁?”所有人都在评估对方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时,尽冬初生牛犊不怕虎,率先打破沉默。
但这话石沉大海,一息过去、两息过去,大堂内依旧悄无声息,只有他们四人急促的呼吸声。
常云一遍又一遍检查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外人。
“他就在客栈里。”
那声音宛如风,又一次凭空出现。
“哥,你听见没,血剑腥风就在客栈里,我们快进去将他逮住。”门外那个被唤为鹃妹的女子兴奋地叽叽喳喳。
那个可能是领头人的男子却谨慎道:“前辈何人?何出此言?”
那道声音再度消失。
等了又等,始终得不到回复。
常云现在就寄希望于这帮人都是个谨慎性子,不会冒然进入。
可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风格,一个手刀击晕肖霖后,他运足轻功,飞身掠向尽冬,伸手欲抓他的衣领。
衡山无为怕他偷溜早有防备,无为剑出,挡在尽冬面门前,使了招剑法中最寻常不过的横劈。
这招看似简单,但恰证大道无形,蕴藏了衡山无为三十余年的修为。常云心知这一剑躲是躲不过去,索性运足内劲,变爪为掌,生生挨下。
无为剑不愧为当世名剑,当真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两厢交手后,剑锋便破开了常云皮肉,在他掌心留下一道寸深见余的伤痕。
顿时,他鲜血如柱。
“哥,你听见了吗?里面有打斗声,说不定就是血剑腥风。”
“鹃妹……”
毋庸置疑,那鹃妹是个急性子,仅仅一息,常云便见着一个身着红衫的娇俏少女闪身进入客栈。
紧随她身后而来的还有六人,为首是一个青年男子。他面容清隽秀气,从头到脚一身白,纤尘不染。应该是担心那红衫少女的安危,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一进门,少女的视线在常云等人脸上一一扫过,盛气凌人道:“你们谁是血剑腥风?快快站出来束手就擒,姑奶奶饶他一死。”
“鹃妹,噤声。”
青年不赞同地蹙眉,但视线一直驻足于常云身上,看了又看。
其实常云也在留心他。
准确说留心他的配剑,原来这青年腰悬一柄竹剑。
竹剑脆弱易断,整个江湖用它做兵器的人寥寥无几。但有一人常云听过他的名讳。
即君子剑刘遇。常云听闻他年纪轻轻,便身手了得,更是在一年前击败衡山无为,一跃跻身为剑道八名家之首。
衡山无为那边,从这帮人进来起他便神色隐晦,一直呈现一种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的状态,在瞪视青年良久后,突指常云,认命道:“刘老弟,这厮就是血剑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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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腥风拿命来。”
一声暴喝起。
出招的不是刘遇,而是跟在他身侧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眉骨突出,瞧长相不似中原人。
“雷明回来。”刘遇急道。
但那雷明又岂会听他,一抖手中包裹,金枪即现,直取常云肩窝。
枪这种兵器好得却难练,江湖上使枪的高手不多,常云只知道两个。
这其一便是一杆金枪扫八方的金枪不倒雷明。
也果真若传言,这雷明像是与手中金枪合二为一,人影到那,枪影就到那,眨眼间,二人便互拆十余招,谁都近不谁的身。
与此同时,一直远离战局中心的尽冬,忽然发现雷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几天磨砺下来,他身上的纯真褪去不少,当即便觉事有蹊跷,失声警示:“小心!”
闻言,常云目光一凛,卷起地上银针,甩了出去。
却已来不及,原来是雷明手中那杆金枪的枪头突然弹射而出,直袭他的咽喉。
这金枪内有蹊跷。枪头和枪身彼此之间是可活动的,全靠一根金链连接。
一方面常云是不想取雷明性命,甩出去的银针只是佯攻,绝大部分瞄准的是他身后立柱,一方面雷明又将身死置之度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躲也不躲,一心在取常云性命。
眼见枪头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太近,常云想后撤已然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后睡。
堪堪避过这一击,不等雷明有机会操纵机关将枪头收回,常云提起板凳,挑中那牵连枪头的金链后,猛力一扯。
雷明顿觉有千钧之力排山倒海而来。
为了不让金枪脱手,雷明运足气劲和常云抗衡,可不过眨眼功夫,他双臂便开始发酸发麻。
“格老子的,都站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雷明青筋直迸,一张黑脸已然涨成猪肝色,可他依旧火气冲天,骂骂咧咧道。
最早响应的是衡山无为,只见他提剑便加入战场。与此同时,刘遇那边也有人蠢蠢欲动,尽冬大急,口不择言道:“你们这群人好不要脸,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欺负人。”
“喂,丫头片子。”明明年龄不比尽冬大多少,但刘鹃还是托大,以一副年长者姿态,老成道:“你懂什么,对于那种邪魔外道,要讲什么道理。”
“邪魔外道怎么了?邪魔外道不是人吗?你们这种手段真卑鄙,比邪魔外道还不如。”出身离火宫,尽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邪魔外道,与武林正统格格不入,可他没觉着自己做错过什么事,对武林正统一棒打死一船人的做法表现不齿,感同身受驳斥道。
“你懂什么,小鬼。”刘鹃到底年轻,脸皮薄,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狠狠驳斥:“道义都是和守道义的人讲得,那血剑腥风违背江湖道义,对雷大哥手无寸铁的妻儿下手,我们又凭什么对他讲道义。”
“这……这……”尽冬心知杀人偿命的理,一时半会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边,常云又和衡山无为交上了手。
这次,衡山无为是打定主意要取常云性命,手中无为剑又快又利,剑锋来势汹汹,毫无章法。
常云一面要提防雷明,一面又要应对他,甚至还要留心尽冬安危和刘遇那边会不会再有人挺身而出,加入战场。
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而常云一心四用,没过几招他就有些左右见绌,若不是他内功修为远高于那二人,这会不是让衡山无为砍下一只手,就是让雷明夺回金枪,将他喉咙洞穿。
常云苦苦支撑,尽冬那边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但他自知自己那点武学功底上去帮不上忙不说,反倒还会给常云添乱。
急躁的踱了两圈,一抬头瞥见刘遇和他的佩剑,计上心头。原来尽冬离开离火宫前,他那个不太靠谱的姨母多少告知了他一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的特点和性格,这刘遇便是其中一个人。
他尚记着秋言所言,这刘遇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对自己人也罢,对敌人也罢,都会一视同仁,固执地恪守君子礼节。
尽冬一拍脑门,也不管有理还是没理,冲着刘遇便道:“君子剑,你以多欺少,好不要脸。有本事你们就堂堂正正打一架,输赢全凭各自本事!”
刘遇摇头,道:“我们群起攻之固然不对,但血剑腥风处事歹毒,大家义愤填膺也是人之常情。”
见他没按照自己猜想,死命扒拉着君子之节四个字不放,一对一单挑,尽冬略有失望。
“但姑娘所言也对,我们身为正道,的确不好乘人之危,用偷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刘遇蹙眉,嘱咐身后,“大家先别出手。”紧接着,沉思后,给出一个自认为两全的办法,“不如这样,我们这边有七人,还皆与血剑腥风有仇,我们一个一个上去与他单挑,若他能赢过我们七人,刘遇做主,放任他离去。”
“那不成!”
此言一出,别说尽冬不同意,就连和他一道的同伴也都神色凝重,一脸的不赞成。
可这君子剑本人江湖地位高就不说了,他背后的清河刘氏更是了不得,家大业大,良田千亩,门客千万。
眼下伴他左右的也皆是刘家门客,所有人都对他马首是瞻,他说不出手,众人也不好拂了主人面子,所以即便想加入战局的,也都偃旗息鼓,恹恹立在一旁。
尽冬全然不管他们私下的风云波动,独自暗想:这车轮战要鏖战七人,变数太大,常云生死难测。
但另一方面,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一个一个上,总比一起上的好,前提是能少来几个人。
他讨价还价:“七人太多,我听闻君子剑剑法了得,世间难有敌手,不如就你一个人当代表出战如何,这样我们两边就都是一人,公平公正。”
“痴心妄想!”刘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被气得不清,抱怨:“哥,为什么要一个一个上,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一块动手,干净利落地解决血剑腥风?”
刘遇淡笑,正欲解释,但场上局势悄然发生变化,将他的计划打断。
原来是衡山无为年老体衰,后劲不足,经过一番争斗后,他的无为剑剑速渐渐放缓,被常云抓住了破绽,一招打蛇上棍,手臂柔弱无骨缠住了衡山无为,生生从他手中夺来无为剑。
衡山无为失利,再战已是不能,垂头丧气退下场。而雷明本就强弩之末,能撑到现在全靠衡山无为分散火力,这不,衡山无为刚一退下,他便紧接着被夺走金枪。
常云运气,在不伤及雷明性命的前提下,不算轻的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顿时,雷明血气上涌,翻着跟头滚了出去。
等他从地上爬起,喉头一阵腥甜,呕出两大口鲜血,才算顺过气。
到底是火爆脾气,他两步前前,抓住刘遇衣领质问,“为什么要做壁上观,不一起动手?”
刘鹃适时问:“哥,你什么意思?”
刘遇未出言辩解,只是缓缓拂掉雷明的手,不急不恼。
常云分神想道:“聪明,这君子剑倒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愚笨不通变数,着实也是个心有七窍的人物。”
原来是那君子剑知道他们一袭七人,既不师出同门,也没互相磨合过,今日第一次搭伙,合击的话,攻击力大打折扣不说,还很容易彼此限制。
而一对一车轮战,便无需顾虑这些。各自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把能用的、有用的招式全往常云身上招呼。
单个人赢不了,但七个人磨都能把常云磨死。
“那便如君子剑所言。”一连三场较量,激起了常云斗志,加之他心知今日若不能赢过这些人,将寸步难行,正所谓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他斗志高昂,“雷明已输,接下来那位想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