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乡遇故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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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云大惊失色，匆匆赶回客房。
这见血事大事小，店小二怕吃上官司，忧心忡忡追在常云身后，不住解释：“客官，小的可什么都没做，单纯照您的吩咐上去送了个药，谁成想那位姐儿，喝了一口后，那血就跟不要钱似得，不住往外呕。”
常云走路的同时抽空道：“我晓得事理，小二哥。”
“照我看，那位姐八成得了痨病。”店小二拉住常云意欲推门的手，心有余悸道：“我家老太爷前两年患了这病，我一旁伺候时看了个真真切切，和屋里那位姐的状况没得差。”
常云微怔，忽略了店小二的喋喋不休，沉默着推开房门。
屋里情况异常凌乱，白的粥、红的血、深褐色的药汁交融在一起。而尽冬趴在床沿上，捂着嘴不住咳嗽，有股快将肺给咳出来的架势，也正如店小二所言，他正在咳血，只要低头一瞥，便能见丝丝鲜血顺着他指缝滴落在倒扣的白瓷药碗上，如同盛开的朵朵红梅。
常云自知情况不妙，回头略显急迫道：“店家，帮我去请个大夫！”
店小二一直扒在门口，狐疑地拿眼往里瞧，在经历最初的晃声后，他匆忙应了声是，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常云也急，可他并非大夫，除了干着急外，无计可施，可什么都不做又不行，一番思量后，他倒了杯凉茶，小心翼翼将尽冬扶起，只是喂茶时，看着他惨白的面孔以及嘴角蜿蜒而下的血丝，常云的动作不仅放缓、放温柔。
“我还好。”喝了口茶，润过嗓子后，尽冬喉咙好受了一点，小心翼翼窥视着常云反应道：“我没事的，就是喉咙有点难受。”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开始咳嗽。
常云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道：“有事没事，大夫看过了才知道。”
“嗯。”尽冬虚弱地嗯了一声。
他还在咳，而且越咳愈厉害，不管是不是痨病，常云都怕再这样咳下去，他身体先受不住。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常云决定亲自出去接大夫。
然而刚起身，尽冬便扯着了他的袍袖。常云低头望去，尽冬咬着牙，一脸的倔强。
老实说，他力气很小，手指只是虚虚搭在常云袍袖上，常云无需用力，也能简单挣开，只是在准备抚掉他手肘时，瞥着他欲语还休的脸。
常云何等通透，一眼便知，尽冬这是听到了店小二的话，怕被抛下。
痨病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随随便便就会被传染上，但明知尽冬有患痨的风险，常云却依旧一脸坦然，道：“我不会走的，就是出去看看大夫人到那了。”
尽冬悻悻松手，道：“你不会扔下我的，对吗？”
常云很少承诺，但为了抚慰尽冬他还是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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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常云发现偌大的一楼就只剩千里不留行一人还在喝酒，他身旁的桌子上酒坛叠酒坛，至少累加七八个空酒坛。
“店家，上酒。”千里不留行大声嚷道。
“来了，来了。”
伴随这声音，店小二的身影从后厨一颠一颠地跑了出来。
看见他人还在这，常云蹙眉不悦道：“店家，你为我请的大夫呢？”
痨病这东西谁都避之不及，这店小二出了门，自然而然将应下来的事抛到脑后，眼下被人抓了包，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客官，我也是为你好。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胆敢肯定那位姐儿患了痨病，是治不好了，咱何必浪费那钱。”
本来帮忙就是情分，而非本分，常云并不恼火，只是问：“最近的医馆在那里？”
店小二悻悻道：“往西走两里，门口有棵大槐树那家。”
出了客栈，常云将轻功运到十成十，等见到店小二口中的大槐树后，又走了几步，果不其然，一间三进的院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青砖黛瓦，粉墙高楼，走得是南派的建筑风格，与周围的房屋格格不入。
常云将灯笼举至面前，就着昏黄灯光，又仔细确认了一下后，缓缓扣动门环。
他长等不见人、短等不见人，于是忍不住叫喊：“有人吗？大夫在家吗？”
两三遍后，门内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那位？”沙哑粗糙的声音隔着门扉响起。
常云低声回：“特意来求医的人。”
“等我一会……”
话音刚落，柴门掀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皱纹、脸色蜡黄宛如风干的橘子皮的老人现了身。
“大夫，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您出个外诊。”常云急不可耐道。
老大夫应该已经就寝，这才从床上爬起，单纯只披了件外袍，听闻此言，冷静道：“等我换件衣服。”
出来走了这么一圈，被夜风一吹，常云早冷静了下来，他点头表示：“有劳大夫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煎熬，常云焦躁的踱步，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几圈，方看见柴门再次开启，老大夫率先出来，他身后跟着个年轻人，手里正提着个药箱。
“爹爹，路上小心。”年轻人身体并不好，酷暑天气却身着皮袄，青紫的面皮在昏暗灯光下格外狰狞，短短几步路走得气喘吁吁，将手中药箱递给老大夫后，仔细嘱咐道。
这年轻人像是得了很严重的疾病，常云略微打量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抢先接过老大夫的药箱。
与年轻人手指相触的瞬间，手下阴冷湿滑的触感宛如触碰到了毒蛇皮肤，让常云心里发毛，忍着抽手而退的冲动，他稳稳拿过药箱，道：“大夫，请吧。”
那边，老大夫嘱咐：“阿霖，今日风大，你仔细身体。”
瞧他打算目送年轻人进屋后在动身，常云除了能看在眼里外急在心里，也没有其他太好的法子，只是那年轻人直勾勾注视着常云，眼神说不来的稀奇古怪，甚至问道：“这位先生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在下常云，青州人士。”常云虽然不解，却依旧介绍了自己。
“去年三月，先生在那？”年轻人又问。
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常云摸不着头脑，也让老大夫疑惑，他悠悠开口：“我儿认识这位先生？”
老大夫目光聚焦于年轻人身上，常云也看了过去，在二人灼灼目光注视下，年轻人连连摇头道：“不认识，只是有些面熟。”
“是吗？”老大夫疑惑。
年轻人一改常态，笑着点头：“好了，好了，爹爹全去看病吧，莫让人家等着急了。”
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老大夫心有歉意，在目送年轻人进屋后，回头望着常云，并冲着他点头，示意他带路，只不过常云的目光还未曾从年轻人的身上收回，因为单从先前几句对话来看，这年轻人的表现不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但是他挖空记忆，始终找不到能和年轻人模样对上的人。
“先生……”老大夫见常云久久发呆，低咳了一声，又道：“先生，我们是到什么地方去？”
“大夫请跟我来。”常云回过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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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常云大概讲了下病情，以至于刚进客栈，老大夫便吩咐：“你先去帮准备盆热水，大概半个时辰后送上楼来。”
这老头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怪人，规矩怪、毛病多。店小二打发常云去找他，便认准这人来不了。
他连劝常云带尽冬到别的地方求医的说辞都准备好了，却万万没想到他把人给请来了，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店小二明明心中怄得要死，面上依旧笑眯眯道：“好嘞，半个时辰后我铁定给您送上去。”
上楼前，老大夫突然说要先做一下准备，先店小二借了后厨，“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常云率先上了楼，只是进屋后，尽冬人不在了。
他找遍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只是柜子里没有、墙角没有、桌下没有，他甚至爬过床底，也没有。
人不见了，常云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悠了几圈都是徒劳无功，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就凭空消失。话再说回来，那尽冬病得那么重，即便跑了，也跑不了多远。
冷静下来后，一些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便再次展现在了常云眼中。
一地血迹中干枯半凝固的，也有新鲜的，其中恰有一路血痕像是刚留下不久，常云沿着血痕走，出了房间，往右拐走了一段路，血迹消失的地方是过道拐角。
因为周围环境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常云的听觉逐渐灵敏，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听声辩位，捕捉到尽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后，道：“你为什么跑出房间？”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常云加重力度，又道：“你为什么跑出房间？”
还是一片沉默，常云准备问第三遍时，尽冬细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我以为你走了。”
几乎带着哭音的声调，让常云咽下了准备好的批评。
他生硬道：“起来，跟我回去。”
尽冬怔了下，没动作，常云怒道：“我让你起来跟我回去。”
一直蹲坐在地上的尽冬，略微挣扎了一下后，撑着地板缓缓站起，只是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让他头重脚轻，朝前踉跄了一步。
黑暗之中，常云虽说无法视物，却敏锐地听了去，一伸手搀住了他的胳膊，避免了他雪上加霜，摔倒在地。
“这是最后一次。”常云微微用力，攥紧他的胳膊，冷声道。
尽冬痛吟一声：“我知道了。”
前脚扶着尽冬回了客房，后脚老大夫便赶了过来，只见他全面武装，口鼻处捂着煮过的布巾，在蹙眉为尽冬号过脉，又命他张嘴，看过舌苔后，断言道：“不是肺痨。”
不是痨病最好，但常云最在意地还是他能否快速好起来，现在秋言去向已经明了，必须加快进度，赶去巧遇对方。
于是常云不无忧虑问：“那是什么病？要紧吗？”
老大夫摘下面上的布巾，道：“这位公子是内伤，不过已经伤及了肺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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