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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噩梦初醒 ...

  •   独孤云的醒来似乎给神医谷带了更多的活力,她将布狂风当做了老吉,将上官寒和小玉当做的夫妇,又意外地认出了少时被她捉弄过的文昭,在鸟语花香景色怡然的神医谷里,每天都过得新鲜又惊险,因为独孤云随时随地都想引爆文昭这颗活体鱼雷。由于文昭不定时的爆破,谷中的四名常住居民天天过着渔民一样的生活,没事就织织网、捞捞鱼,鱼多的时候就在谷里晒得到处都是咸鱼,也是其乐融融,优哉悠哉。
      尽管独孤云总是对文昭出言不逊,但文昭依旧来为独孤云行医施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文昭总能心无旁骛,独孤云说什么都能充耳不闻,当然有时确实把文昭说急了,文昭也只是点了她哑穴了事。
      布狂风十分好奇独孤云与文昭有怎样的缘分,他问文昭,可文昭什么也不说,似乎不愿提及,而问起独孤云,独孤云便说老吉应该都知道的,怎么还反过来问她,任凭布狂风颠来倒去地问,独孤云也爱答不理的,要么就说句老吉真烦,谁也不理,要么就装起头痛,让布狂风不忍继续追究。
      然而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小玉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上官寒问小玉有什么不妥,小玉说每逢雨季,文昭的脾气就越发暴躁,而且她所经历两次文昭发病,都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所以每到这个季节她都会格外小心,可现在独孤云有事没事就去撩拨文昭敏感的神经,真害怕哪天文昭真的发起疯来,他们就都一命呜呼了。
      上官寒把小玉的担忧告诉了布狂风,布狂风也觉得应该让独孤云安分下来,但每次提起让独孤云收敛,独孤云就像个孩子似的,都当做了耳旁风。
      可偏偏最怕什么,什么就最容易发生。
      那一日,狂风大作,乌云黑压压地连成一片,谷里晒好的咸鱼被狂风吹得飘卷上天。小玉察觉形势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上官寒就往布狂风落脚的那个山洞赶,因为那里是谷里离文昭房间最远的地方,她曾在那里躲过了两次灾难。
      文昭已经被头痛折磨了三个日夜了,也许是最近情绪波动太多,或许是连日郁闷的气候所致,他头痛欲裂的感受竟一日重过一日,令他几乎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医不自治,若是旁人如此,他早就施以金针解除头痛,可到了自己头上,除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服用些米壳镇住头痛,他再没别的法子了,就是小玉每到这种时候,也都远远离他而去,什么忙也帮不上,所以他就更不想再假手他人解除痛苦。
      独孤云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似乎也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些什么,因为这天文昭没去给他诊病。她不顾“老吉”布狂风的劝阻,闯进了药庐——自从她住在了文昭房间起,文昭便住进了药庐。只见药庐里已经乱翻了天,文昭抱着头在药庐里来回乱撞,撞倒了药柜、撞翻了案台,撞得额头流血,双目充红,简直如恶鬼一般!
      跟在独孤云身后的布狂风也看到了这一场景,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玉在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雷电大作,文昭发出了凄厉的哀嚎,那惨叫因为配合文昭的内力,声音传遍了谷中的每一处,那声音就仿佛一头困兽的挣扎,充满攻击性的嘶吼,预示着他着要获得解放。
      小玉被那吼声吓坏了,瑟缩着死命扎进上官寒的怀里,直到那一刻,上官寒才看到小玉后颈处一道丑陋的疤痕——如野兽留下的爪痕。
      文昭真的发病了,他吼叫着,如同变身的猛兽,向独孤云扑过来。布狂风的身手已恢复了一些,他眼疾手快地将独孤云护在怀中,自己却被文昭从背后抓伤。
      独孤云哭喊着老吉的名字,为布狂风流血受伤,悲痛不已。
      布狂风紧紧抱着独孤云躲避文昭的袭击,然而内力深湛又狂性大发的文昭已非人力所能抵挡。
      闪电撕裂的天空的静谧,由近及远的一声闷雷,为随之而来的瓢泼大雨吹响了号角。
      布狂风带着独孤云逃出了屋外,却因沉重的雨水绊住了脚步。文昭再次如野兽一般扑将上来,布狂风自始至终挡在独孤云的面前,徒手与内力无法遏制的文昭对抗,文昭打出了每一拳都运足了十二分内力,文昭吼出的每一声,比狮子吼更震心裂肺。
      看到“老吉”为了自己和兽化的文昭拼命撕打,竟从独孤云的脑海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地提醒她——金针,用金针,金针封穴!
      是,要找到金针,独孤云似乎想起了什么,趁着布狂风拖延住文昭的行动,她立即跑回药庐,找到了封穴金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未用过的东西,她竟知道该如何使用。
      躲在洞穴的上官寒,也在担心着独孤云的安危,当他看到布狂风为了独孤云已拼尽全力地战斗,再也坐不住了,他撇下小玉。即便小玉死死抱住不让他去送死,他仍是毅然决然闯进了雨幕之中。
      当独孤云赶到文昭跟前的时候,布寒二人已是伤痕累累,全身无一块好肉。看着文昭发狂的模样,独孤云听从着内心的声音,要以金针刺入文昭百会穴。
      她让布寒二人锁住文昭手脚,哪怕只有片刻,便果断将金针刺入了文昭的百会穴,没有丝毫犹豫,而后太阳、后枕、迎香等穴又是几针,文昭竟然真的安定了下来。独孤云又依着记忆深处的声音,又将金针刺入自己身上几处大穴,而后与文昭盘膝对坐,双掌相对,毫无内力的独孤云,竟能将文昭外泄的内力源源不绝地导入自己体内。
      待布狂风、上官寒、文昭三人都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时,神医谷亦雨过天晴。

      文昭的意识最先清醒了过来,他发觉自己正枕在女人的腿上,因为逆光他看不清女人的模样,但温暖的感觉仿佛让他重回母亲的怀抱,他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娘。
      “你醒了?”独孤云淡然地抚了抚文昭的额头,“你若醒了就给他俩治治伤吧,你把他们可伤得不轻。”
      与独孤云眼神交会一刻,竟让文昭心中一颤,脸刹地红了起来。为掩饰自己的不安,他腾地起身,就去察看布寒二人的伤势,再不敢看独孤云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压制我病情的法子?”
      “难道你忘了?”上官寒那边已经有小玉照应,独孤云便将布狂风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是白衣圣手教我的,他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你的病情,总会有内力耗竭的一天,而那时你的内力已到达巅峰,能继续化解你病象的,只有我这种不怕惹怒你的人,才有胆量有机会泄去你的内力。”
      “是吗?”文昭沉吟片刻,道,“原来师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要谢他俩,若不是他二人拼了全力制住你,以我这内力尽失武功全废的底子,还真你拿你没辙。”独孤云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悉心为布狂风擦拭血污。
      “那你一直以来是故意装失忆,激怒我了?”文昭忽然想到。
      独孤云摇摇头:“恰恰相反,如果没有失忆,我根本想不起来你的事。”独孤云又接连从衣角扯下几段布条,为布狂风包扎伤口,此刻她眼中只有布狂风,“你难道不觉得如果我假装失忆,何苦连他都骗?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把他当成了老吉,他却待我如初,真是太傻了。”
      回望独孤云对布狂风的那份温柔,文昭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酸气,他心中一紧,却不知是甜是苦:“可你却记得压制我狂性的法子。”
      独孤云毫不在意地道:“你应该庆幸,以前的我对小时候的事总是记得模模糊糊,若没有这次变故,我一定不会记起老神医留下的化解之法,更想不起你的事。”
      “那——你现在记忆都恢复了?”原来这些人中,他与独孤云相识最早,羁绊也最深。
      独孤云迟疑的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想起咱们是如何结识的,但即便现在我仍觉得记忆有些混乱。”
      “那应该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才让你的记忆在那一年发生了断裂。”文昭冷静地分析道。
      独孤云没有回应,只是试图再想起些什么来,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她在天牢里所经历的痛苦更具冲击,连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夜都涌回了脑海,那她十二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文昭仍希望自己在独孤云心中能留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独孤云想起与文昭的相遇,竟不自觉地笑了笑,那算是她年少时不多的快乐事,可能与她分享这份快乐人似乎没有几个:“我记得是在绍兴,那时老吉带我在绍兴落脚,我因为功夫好,成了那里的孩子头。那时你真是矮得很,谁都不相信你会是小神医,孩子们都笑话你矮,你就像打落水狗一样,打得他们抱头鼠窜,我看不得小弟们受欺负,替他们出头,可我那时也打不过你,便编歌谣挤兑你,气得你发了病,是老神医及时出现稳住了你的病情,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后来,我见老神医的招式神奇,便默默记在心里,谁知被老神医发现我偷学了他的招式,他不但不忌讳我偷师学艺,还直夸我天资聪慧,更将医治你狂病的逆向心法教给了我,希望有朝一日他不在的时候,我能代他为你医治。……”
      多年前的种种情境在独孤云叙述下,仿佛昨天刚刚发生般历历在目。文昭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眶竟不禁红润起来:“原来师父早就料到有那么一天了……有你在,师父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听到此处,一旁的小玉忽然插话道:“太师父不在了吗?你不是说他是装死吗?”
      “哪来的装死!”文昭低吼着,“师父为了压制我的病情,耗尽内力而亡,我亲手为他下葬……是我太过悲痛,接受不了他老人家的仙逝,才故意那样说。”文昭的声音充满伤感。
      “那你还……”小玉想说文昭既知老神医故去,又为何见了上官寒而情绪不能自制。
      还没问出口,文昭已经说道:“你想说我为什么会错认上官寒?对,诚如你所说,上官寒的身形、相貌确实和师父有几分相像,我才把他认错成了师父,说不定他就是老人家遗失在外的嫡孙。”
      “我就说嘛!”小玉得意地将上官寒又搂紧了几分,仿佛真当他是自己的夫君一般。
      听着文昭与小玉的对话,独孤云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涩:原来上官寒也不是什么无根飘萍,可她至今为止对自己的身世仍是一无所知,唯独知道的就是那对玉蝴蝶关系自己的出身,可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一切仍是一个谜,并且伴随着早年记忆的恢复,事情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独孤云又想起白衣圣手另外一段嘱托,继而对文昭道:“老神医还说过,即便有我继他之后助你控制病情,也非长久之计,唯有你找到了参透生死之法,才能避免如老神医那般内力尽散而亡。”
      “我知道。”文昭似已胸有成竹,却又无可奈何地叹道,“方法是找到了,可那关键的法门怕是找不到了。”
      “什么法门?”小玉和独孤云竟不约而同问道。
      独孤云念及文昭对自己有恩,又想到自己伤好之后必定要离谷复仇,要还他的救命之恩,也只剩助他取得治病法门,于是她向文昭承诺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我独孤云拿不到的,只要你说得出是什么东西,我必上天入地代你取来,惟求你医好狂风与无影,助我三人重出江湖。”
      “你的心意我领了,他二人也算救了我的命,医好他们也是本分,至于那法门,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文昭先生这是看不起无情吗?”独孤云的口吻仍是充满挑衅,“独孤云从不欠人情,还请先生快快说了吧!”她再不喊文昭作“矮子昭”,毕竟这是救了她性命的小神医。
      文昭连连否认:“我哪敢看不起你,只是‘绝仙露’已从江湖绝迹多年……”
      “绝仙露?”小玉惊呼了起来,“这绝仙露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至毒,无色无臭无味,滴滴毙命!你要那东西做什么?爹爹、叔父绝对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文昭的话让小玉吓坏了,难道文昭已是了无生趣了?
      文昭却认真得让人害怕,十分坚定道:“世人只知绝仙露是剧毒,却不知那才是师父所谓‘参透生死之法’,他早就知道我这狂病非绝仙露不能治,但除非我参透,否则就是神仙在世也回天无力。”
      小玉听得心急如焚,真怕文昭钻了死牛角尖:“有了绝仙露也不一定有用,你不要做傻事!”她辛小玉最清楚文昭是什么身份,若他有半分闪失,她还有活路吗?
      文昭不理会小玉的担忧,笃定地继续解说道:“绝仙露被称为无花三圣之首,并非因他至毒无比,而是因为那是修炼无情宫绝学漫天飞花的要诀,绝仙露绝人欲了凡缘,无欲无情才能成就无情宫的至高武学,而我狂病正源自七情失控,只有断绝七情六欲的绝仙露才能医好我。”
      小玉害怕了,她最清楚文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她拼命地劝文昭三思,可文昭全不为所动。
      “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你也要一试吗?”独孤云并没有特意加重语气的反问,只想聆听文昭内心真正的声音。
      “再这样疯癫地活下去,我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只要绝仙露真的存在,我必要一试。”
      “好!”文昭的坚定让独孤云动容,她决心成全文昭的心愿,即便这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冒险,她擎起右掌,对着文昭道,“我独孤云与文昭先生击掌为誓,用尽千方百计,也要取得绝仙露,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一言为定!”文昭毫不犹豫,举起右掌与独孤云三击定誓,他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小玉的态度就是他整个家族的态度,无论他的家族有多么手眼通天、富可敌国,可他们谁也不会让他冒险一试,现在世上恐怕也唯有独孤云肯为他完成这个心愿。
      一瞬间,独孤云仿佛感到小玉充满敌意的目光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自从独孤云吸收了文昭的内力,内力不但全数恢复,还远胜从前,可驾驭这至刚至阳的内力,对独孤云来说不可不说是种折磨。她原先修习的乃是阴柔内力,驭气法门与神医流派向左,此刻有内力还不如无内力,一旦调息运气,便觉得阵阵头痛,晕胀难忍,甚至连休息都成为奢侈,她常常因为真气走窜而半夜惊悸,反而身体状况还不如清醒之初好。其实若是文昭将本门的调息之法授于独孤云,不须多日也就免去她的痛苦,可独孤云一来要强,总觉得这般不适咬咬牙总能挺过,二来布寒二人因制住文昭而受了严重的内伤,文昭正是衣不解带医治二人之时,独孤云知道布寒二人离不开文昭的医救,便不敢打扰文昭,每每头昏脑涨疼痛难忍之时,都远远躲在狂风曾落脚的那个山洞中,独自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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