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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老宅子修葺的第一阶段工作已经完成,我到现场看情况,小王也在那里。
      “Rainbow小姐,蒋爷刚走。”
      我好奇,“你们都叫他蒋爷,他到底多大年纪?”
      “大蒋总去年满四十岁,蒋爷比她小七岁,今年应该是三十四了。”
      蒋曳当然是一副年轻的好皮囊,但只有三十四岁我还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他有三十七、三十八,或者更老一些。
      “蒋爷还没结婚?”这个问题我总是要找人求证的,我闹着玩归闹着玩,总不能把自己钉到耻辱柱上去。
      小王笑得有点羞涩,像是我在问他自己的婚恋问题,“没有没有。以前老夫人在的时候经常给他安排相亲,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许小姐,后来老夫人走了,蒋爷守孝,这事也就没了着落。”
      守孝这事儿蒋御也提到过,而在车上蒋曳问过司机时间。看来蒋御想让蒋曳在最后一天破禁,而蒋曳忍住了那十分钟,我跟他进大宅的时候刚过十二点。
      “宫心计啊。”我想到这一层忍不住感慨。
      “啊?”小王当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郑师傅呢?”我转了话题,“他在里面吗?”
      “在。”
      Monica男朋友要过生日,她想不出送什么礼,一大早就愁眉不展。我正好有现成的,打开淘宝,刷刷刷发了几个链接给她。当时花的心思变成了人情,也不算浪费。大概是因为有了新目标,我想到宋星辰已经不至于立刻哭出来。
      蓝亦夫今天竟然比我晚到,很是难得。我听到他咋咋呼呼抱怨说骤降暴雨,这才注意到他一身跑步的装扮。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Rainbow,忙不忙?不忙的话……”
      “忙。”我斩钉截铁。
      “那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快送我回去换个衣服。”
      老板的假客套就是易被戳破的泡泡,这肥皂水还溅了我一脸。
      “难得想起跑步上班,结果遇上下暴雨,我看是老天爷都不想我累着自己。”
      “谁说不是呢。”我听蓝亦夫说要跑步已经听了若干年,这才跑一回就开始说天意不许,我看哪里是天意,分明就是人为。
      蓝亦夫上楼洗澡换衣服,我在车里等着歌等他。一张专辑听了一半,他就下来了。他换回往常的西装衬衫,顺眼多了。
      “走,喝个早茶。”
      我难以置信,这哪里是蓝亦夫的风格,“蓝总,咱们公司是准备关门了?”
      “不,是蒋氏说行政楼的装修只能由你做。从今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都伺候着,你什么时候答应了,我什么时候还你自由。”
      这话让我定在原地,若真接了我还怎么去睡蒋曳。我对挣钱充满热忱,但在蒋氏行政楼和睡蒋曳之间,我的理性自动退出。
      蓝亦夫见我不动,退回来搂着我往里走,“这家店的凤爪可是一绝,干咱们这一行就得多吃凤爪,吃什么补什么,画起图来嗖嗖的。”
      有几个食客认出我是前段时间火了一把的秦雨阳,过来跟我招呼,要加我的微信,但蓝亦夫帮我挡了回去。
      我突然想到我还没有蒋曳的微信,连他的电话都没有,到目前为止要见面都靠着天意。我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我觉得此时此刻蒋曳会出现在老宅子里。
      我陡然起身,吓掉了蓝亦夫筷子上了叉烧包。
      “你干嘛?欸,你去哪儿?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吃啦?”
      我几步出了门,任凭蓝亦夫在我身后喊。
      但我的直觉是错的,老宅子从外面锁着,里面没有蒋曳,因为大雨,今天甚至连个工人都没有。我靠着门口的石雕站着,等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就开车离开。
      “太荒谬了。”我骂着自己,握紧拳头捶了捶脑袋。
      老宅子外面是一条单车道,大概有个一两百米,完了是个丁字路口,才接上大路。我远远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歪歪地跨在大路中间,一旁是一辆倒地的摩托车。
      越野车车主站在车前,而摩托车车主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正好坐在他的影子里。
      他们挡住了我的路,我按了按喇叭。
      两个车主都回头看我,越野车车主就是蒋曳。我看我的后面也没有其他车辆,便下车去关心关心,“蒋先生,这怎么回事?”
      摩托车车主本来想诉苦,但发现我认识蒋曳,态度便从可怜转到强硬,“你们别想着颠倒黑白啊,这撞了人就得赔钱,我这腿啊,我的腿啊……”
      我看蒋曳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估摸着多半是碰瓷,返回车上拿了无人机下来。
      “大哥,我跟他也不熟的,法治社会凡是都讲个理。我跟你说啊,刚才我正好在放无人机,很拍了一段时间,就拍的这一块儿,我们看看拍到事故发生经过没有,要是拍到了我发给你啊,警察来了也好有个凭证。”
      那大哥放开自己的膝盖,拍着被积水打湿的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我举着无人机,“大哥,你要不要视频?”
      我倒回去把无人机放回后座,门还没关好就感觉身子一斜。这条单车道两旁是沟渠,是荒地,被附近农民开垦了一部分栽着各种蔬菜。而我,越过沟渠,摔到了地上,我想我至少砸坏了好几颗菜。
      欺软怕硬的世界就是这样,碰瓷不成转而来推我。神经病。
      蒋曳也没来拉我,我自己挣扎着起来,身上一团糟。我甩掉手上的泥,把外套脱下来垫在驾驶室的座位上。我再摁了下喇叭,冲着他喊,“您挪挪车,我他妈要转弯呢。”
      蒋曳没上车,一边向我走一边脱外套,最后把他那件外套从车窗塞进来,胡乱地搭在了我肩上。
      他全程没跟我说一个字,却是从我们相识到现在为止对我最友善的一次。
      他把车调了个头,我跟在他后面,天边挂着一条彩虹。
      “Rainbow,快来!”又是被蓝亦夫呼唤的一个早晨。
      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注意到我手腕上贴了膏药,极其夸张地惊呼:“这是怎么了!”
      我无奈,我又不是郎朗。
      “蓝总找我什么事?”
      “下午要去蒋氏一趟,你准备准备。”
      我腾地站起来,“我压根就没答应接,准备什么?”
      蓝亦夫也强硬,“我一定要接这个单子,可蒋氏一定要用你,你说我怎么办?我知道你Rainbow累,也知道蒋氏的活儿不好做,但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损害全公司的利益啊!”
      一己私欲?我吞了吞口水。
      蓝亦夫接着说:“这公司的活儿向来比私人的活儿好办,利润也更高。那些小打小闹的单子经常都只是赚吆喝,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我知道你迟早是要自立门户的,蒋氏这样的单子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蓝亦夫这人别看偶尔不着四六,但劝人说事几句就可以到点子上。我确实想自立门户,如果我做了蒋氏这单,对我的经验和履历都有极大的好处。
      蓝亦夫见我不再反驳知道我已被说服,他眉眼间浮现欢喜,“Rainbow,咱们一点半出发。你中午早点吃饭然后休息一下哦。”
      我心里骂一句蓝亦夫的现实,昨天才说了要管我的三餐,这目标达成立即收回承诺。
      跟蒋氏谈得很顺利,可以说太顺利了。我们组建了一个团队,我作为负责人,下面还有Jacky和两个实习生。
      Jacky和实习生都一副摩拳擦掌雄心壮志的感觉,而我忧心忡忡,我知道蒋御为什么坚持用我,只是不知道她这步棋要怎么走。我怕蒋家的内斗伤害到公司和我的同事,更怕蒋曳就真以为我是蒋御这边的人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看副驾驶上蒋曳的外套,一件不能干洗不能水洗的衣服,我拿它是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问小王他老板的电话,小王当然不会给我。我也没有把衣服拿给小王转交,我继续等待跟蒋曳偶遇的机会,跟守株待兔似的。
      跟宋星辰谈恋爱以来我很少回北方,我们总趁假期去旅行,总以为父母会在原地等我,今年不回去就明年,五一回不去就国庆回去。我爸妈也从来不催我,我不回去他们就过来。但这次是我姥姥过八十大寿,我再忙都不是理由。
      我跟蓝亦夫请了两天假,蓝亦夫叮嘱我注意安全,还有就是按期回来。
      我为了回去赶个午饭特意搭乘的早班机,出门匆忙,我只刷了牙甚至连脸都没有洗。我经常会干这种事,赶路嘛,风尘仆仆也没什么问题。但等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我才知道什么叫后悔——我爸妈我姨我姑甚至还有我马上八十的姥姥拉着横幅在路边等我。
      我妈率先发现了我,冲刺着跑上来抱住我,我爸和我姑在横幅两头,手里晃动的小花束嚓嚓作响。
      其他旅人都站住脚看看我,确定我不是哪个明星之后继续前进。
      我把帽檐压低一些,让我爸赶紧把那些玩意儿都收起来。
      这种“荣归故里”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我姥姥的寿宴上,到场的宾客大概有一半看过我的采访,而另一半也被勒令当场观摩了。我尬笑整场,收到了十几个在南方工作的适龄男亲戚的联系方式。
      蓝亦夫每天发消息跟我说早安晚安,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有文化一点,大概会写“式微,式微,胡不归”一类的句子。
      而我的姥姥天天都在挽留我,她从没吃过南方的饺子,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南方的饺子肯定没有北方的好吃。我说是是是,天下的饺子分两种,她老人家包的,和难吃的。
      我说这句话是为了讨她老人家开心的,但姥姥当了真,她为我这个外孙女一年到头只能吃难吃的饺子感到惋惜。于是在我要离开的那个早晨,她六点就起床和面、剁馅儿,一个个小面团在她干瘦的手掌和擀面杖的配合下变成一个个完美的圆。我妈要搭手她也不让,她说雨阳就爱吃她亲手包的,语气很是骄傲。
      再舍不得我还是得离开,怀里抱着一百个大饺子,我知道有人很爱我。
      有人爱我,就有人害我,我下了飞机去机场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时,整个傻眼。副驾驶车窗玻璃被人砸了,可能是下了雨,车里潮湿脏乱一团糟。
      我报了警也找到停车场管理员,他们去调监控,我抱着我的饺子在一旁等着。
      没一会儿警察也来了,跟我一起打开车门检查车内情况,让我确认有没有丢东西。
      我仔细检查着车里每一寸地方,我的驾照行驶证都在,除了几十块零钱,我想不出还丢了啥。我闭着眼复盘,那天早上我提了个箱子,因为后备箱里我放着无人机还有其他工具,我就把行李放到了后排座椅上。我当时想过把行李放副驾的,但座椅上有蒋曳的那件外套。
      我捂住头,懊恼不已。
      警察见我这样子忙问我:“还丢什么了?”
      “一件衣服。”
      “衣服里有没有其他物品?”
      “我不清楚。”
      “你东西你不清楚?”
      “不是我东西。”
      “那你赶紧问问。”
      这时候监控也查到了,我这车就是后来停旁边的车主砸的。视频也挺清楚地解释了前因后果:我车停得太靠右,让后面这车主开不了自己车门。他从副驾驶翻下来之后就开后备箱拿了个重物出来,三秒钟就把我车砸了。
      停车场管理员把责任往我头上推,“美女你也是,那么宽车位你就好好停啊,这不是找事吗?”
      我火大,“要不是左边车压了线,我至于这么停吗?再说了,我车停得不好就该被砸?砸车的声音你们听不到,车辆报警的声音你们也听不到,你们停车场没有尽到看管义务,这屎盆子还想往我头上扣?”
      警察插话进来,“丢了哪些东西确认没有?”
      我硬着头皮打给小王,告诉他我车被砸了,蒋曳的衣服还被偷了。
      小王过了会儿直接赶到机场派出所,等录好口供立了案,他说送我回去。他帮我打开后面的车门,我本想告诉他我坐前面就行,却看到蒋曳在车上。
      “对不起,我没料到会这样。”我是真觉得抱歉。
      蒋曳的电话响起,车里安静,每个字自动往我耳朵里钻。
      “请问是蒋总吗?”那边问。
      “哪位?”
      “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砸你车的,我本来心情不好再加上你堵得我开不了门,就一时冲动拿哑铃把你车玻璃砸了。警察刚才联系我了,你看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我听着听着不自觉把眼睛瞪大,我扭头盯着他,他也回过头看向我,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说完就挂了电话,“不能。”
      我太奇怪了,砸的是我车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怎……”
      我没问完他就抢答,“我衣服里有名片夹。”
      “哦。”我木鸡一样点头,“刚才小王说了你那件衣服的价值,衣服追回来之后要是不能穿了我原价赔给你。”
      “不必。”
      我想问他既然不必又为何要亲自跑一趟,难不成衣服里的那张名片是专门给我留的,还要试试我到底是不是蒋御的人?
      我已经做好沉默一路的准备,却听见他突然问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拍拍盒子的盖儿,“饺子,我姥姥给我包的饺子。”
      “好吃吗?”
      “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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