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爱情里死不悔改》依普

27、第 27 章

　　等我收拾好蒋曳还没有出来，我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却没有反应。我把门推开，看到他头歪歪在浴缸睡着，而他的手机，离水面大概只有零点一厘米。
　　他这样子实在太好笑，头歪在浴缸边沿，屏幕上还是有色金属。我握住他的手机，他被我惊醒。
　　蒋曳的瞳孔很黑，这会儿那片黑上蒙着一层雾气。
　　我把手放开，“别误会，没打算偷看你的有色金属，你手机差点就掉水里了。”
　　他斜我一眼，“还说没偷看，没偷看你怎么知道是有色金属？”
　　嘿，我这暴脾气。我拿指尖在水面上一点，“对，我偷看。但我偷看手机是因为你其他部位实在不值得一看，这进都进来了……”

　　蒋曳的手机被抛到洗手台上，而本人，被暴力拉进了浴缸。但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到我这儿画面毫无美感，我的牛仔裤紧紧裹在腿上，打湿的头发还粘住半张脸。
　　我之前放了条睡裙在蒋曳衣柜，但蒋曳围着浴巾出去帮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我告诉他就用衣架挂着的，跟他的衬衣挂在一起的。但他又翻找了一会儿，还说没看到。
　　我只能也裹着条浴巾出去找，最终在他放袜子的抽屉里找到。

　　我指着抽屉，“欺人太甚了吧！”
　　“你自己放的东西你怪我？”
　　“我自己放的？你衣柜这么空这么大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裙子跟你的袜子放在一起？”
　　“我真没动过你裙子！”
　　我想起黄阿姨，“裙子不是我挪的地方，你也说自己没动过，那只能是你那个黄阿姨放的咯？我无意冒犯，但如果你家保姆都能这么转着弯地蹬鼻子上脸，那明天的饭我想也不必去吃了。”
　　蒋曳不断跟我赔不是，而我根本不想理他。他帮我洗了弄湿的衣物，我裹着毯子侧身睡在床边，心里委屈得要死。

　　第二天一早姥姥就打电话来问蒋曳爸爸过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就是今天。她立马开始跟我讲解见男友家长的注意事项一百条。姥姥似乎忘了这根本不是我第一次见男方家长，我早有经验。
　　我的衣服半干不湿，我拿电吹风吹了吹将就着穿上，我把留在蒋曳家里的我所有的东西全都拿走了。
　　蒋曳坐在我的副驾驶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天我爸过生日……”
　　“礼物都买好了，我当然得去。”我看到他默默松一口气，补了句，“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咱俩只是谈个恋爱，我这么登堂入室的确实不妥。还有啊，先是你姐不喜欢我，然后是纯儿记恨我，现在连那个面都没见过的黄阿姨都悄悄挤兑我，我也真是不知趣，瞎答应着去见家长。你放心，也请你全家放心，以后要是我色迷心窍住了你家，一觉醒来我肯定干干净净地走，不留下任何个人物品。”
　　Bra还能挤出水来，现在两团海绵垫子湿漉漉地贴在我的胸上，雨后的清晨凉风习习，冷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本来想洗个热水澡再出门，但蒋家那边一直催蒋曳快点回去。我这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实在也没道理去太晚，这澡也就不洗了，换了衣服快速化了个妆，迅速跟着蒋曳出了门。
　　蒋家的大宅很气派，我进来过，但没有仔细看过。桌上餐具已经摆好，我大概算了算，应该会有二十几个人用餐。
　　蒋曳拉着我走到书房，我看到理发大叔和英伦大叔正下着围棋。
　　理发大叔先看到了我，他认出我来，“这不是上次来剪头发的妹妹吗？”
　　英伦大叔背对着我，听到这话回过头来。我主动打招呼，“蒋叔叔好，李叔叔好，我是秦雨阳。”
　　理发大叔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我有点不好意思，“上次听蒋曳叫您李叔，您叫蒋曳球球。”
　　蒋曳在我身旁石化……

　　我把两件衣服递到蒋叔叔手上，“生日快乐蒋叔叔。”
　　他乐呵呵地接过去，“能来吃饭我已经很高兴了，这太客气了。上次小曳也不说清楚，一路上也没跟你好好说句话。”
　　我解释，“蒋叔叔，那会儿还不是男女朋友。”

　　我们说着话纯儿敲门进来，她一手抱着花束，一手提着个小礼盒，“干爹，生日快乐。”
　　我下意识往一旁退了两步，我必须承认我有点怕她，说不上怕什么，但就是心底里发怵。
　　她装作才看到我，脚步欢快地过来挽住我，“雨阳姐，昨天晚上雨好大啊。”
　　我不知她这没头没脑地是在说什么，但也只能应和，“是挺大。”
　　她又看向蒋曳，“蒋曳哥哥，你怎么都瘦了？雨阳姐你要好好照顾我的蒋曳哥哥呀。”
　　蒋曳看我脸色不对，找了个理由带我走出了书房。

　　厨房里有个五十来岁的妇女穿着围裙，正在砧板上切菜，我抬起下巴指了个方向，“那就是黄阿姨了？”
　　“是，我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他们就是在欺负我，那我也没必要装好人。我让蒋曳去，他没多久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黄阿姨说她没整理过衣柜。确实，她打扫房间从来不动我柜子里的东西。秦雨阳，我觉得真是你记错了。”
　　“我记错？”我火冒三丈，“而且我的裙子是被胡乱塞到你抽屉里的，我裙子挂得好好的我塞抽屉？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来帮我想一个。”

　　我们到大宅的时候蒋御刚去楼上房间打电话，这会儿电话打完了，她下着楼梯正好看见我跟蒋曳争执。
　　她嘲讽，“哟，这热恋的情侣就是不一样，不像老夫老妻一棍子也敲不出个屁来。”
　　蒋曳反唇相讥，“大姐连婚都不肯结，又怎么知道老夫老妻是什么样子。”
　　蒋御迅速占领道德高地，“小曳，今天爸过生日，你确定还要跟我闹？”
　　我感觉蒋曳一句脏话已经在嘴边，“对，今天爸过生日，大姐你记好了。”
　　“我当然记得好，我还记得再过一周就是纯儿的生日了，她家里才出了事，我想着正好借她生日为她打打气，让她知道还有我们这些家人。”
　　“这种事我就不参加了，过两天我还得去趟津巴布韦。”
　　这事我这才听说，我问他：“才回来又要去？”
　　他冲我笑笑，“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来吃我爸的寿宴吧。”

　　午饭时大家分坐两桌，主桌上坐着所有男士和蒋御，而小一些的桌子坐着其他女眷。纯儿就坐我身旁，雨阳姐长雨阳姐短不断跟我说着有的没的。
　　“雨阳姐，你今天的口红色号太好看了吧，快把链接发给我。”
　　“雨阳姐，你们做设计的是不是很会Photoshop？你能不能教教我，我P图太差了。”
　　“雨阳姐，哈瓦那的人字拖挺好穿是吗？”
　　我手一抖，快送到嘴里的牛肉掉进了碗里。
　　我盯住她，“你有钥匙？”
　　她若无其事，“我最近反正闲着没事，就当司机送黄阿姨过去给蒋曳哥哥打扫卫生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场合，“纯儿，吃完饭我们单独聊聊好吗？”
　　她夹起我掉碗里的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我：“雨阳姐难道不怕我伤心吗？我伤心了反应很强烈的。”
　　我的胳膊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抬头，除开我，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

　　蒋曳在那桌冲我招了招手，我端着杯子走过去，他一一跟我介绍同桌的长辈。纯儿也端着杯子跑过来，说要谢谢前段时间大家对她的包容和照顾。
　　我整个人像站在海里，眼看着海水漫过我的小腿肚，漫过我的腰，眼下已经快要漫到我的嘴巴。我胸口发闷，我快要吐出来。

　　我还是找了机会把纯儿叫到一边，“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不如直接告诉我。你躲在暗处并不解决任何问题。”
　　“蒋伯伯已经把我从儿媳妇变成了干女儿，雨阳姐你说我还怎么站在明处啊？”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装已经没事了？为什么不继续接受医生的帮助？”
　　“因为我只是太爱一个人，并不是精神病啊！”
　　“纯儿。”我实在说不出重话，“你放过自己放过蒋曳好不好？”
　　她的神情又变回到受伤的小兽，“雨阳姐，你教教我，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让蒋曳哥哥爱你的？”
　　我知道我已经踩到了引线，我不敢再聊下去，“纯儿，我下午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我去找到蒋曳，也跟蒋叔叔李叔叔他们告别。蒋曳送我出去，我跟她说纯儿的事情。他还是坚持认为是我想多了，因为纯儿之前单独跟他郑重道歉过。
　　我气到发抖，我没想到蒋曳久违的傲慢在这个时候出来，让他听不进去我的有理有据。我不想回家，最后又坐到蓝亦夫客厅烤鱿鱼。

　　他倒是料事如神，“又被疯子欺负了？”
　　听到这话我鱿鱼也不烤了，直接从酒瓶子里倒了酒喝下去。
　　蓝亦夫听我说纯儿动我的鞋动我的睡衣时气到站到沙发上大骂，我多想蒋曳也能有这反应。当然了，我不是盼着纯儿挨骂，我只是想要大家知道，她现在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她是一枚炸弹，不管炸谁，最后受伤最重的都是她自己，而我，八成要被牵连。

　　小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蓝亦夫家的沙发上睡着，他告诉我蒋曳喝醉了，要我去大宅接他。
　　我可不想再去大宅，“王建川，我也喝醉了，既开不了车，也搬不动他。”
　　“Rainbow姐。”小王叫我，“蒋爷说您酒量好，喝不醉。”
　　我仍然不想去，“我确实喝了酒，来不了了。”
　　我挂了电话，看蓝亦夫趴在茶几上睡得正香。

　　我轻手轻脚地出门，叫了代驾回家。蒋曳又靠坐在老地方，看到我出电梯就灭了烟。
　　“酒醒得这么快？”我问他。
　　“彼此彼此。”他回我。
　　我喝了一下午酒，就吃了几条鱿鱼丝，现在饥肠辘辘，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我抓了几把米放进锅里，调到煮粥模式，然后去冲个热水澡。
　　等我洗好澡穿好衣服出来，蒋曳已经把粥盛到了碗里，还从冰箱拿了包榨菜，挤出来装到小碟子上。
　　我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笑出声来。看看吧，在一段关系里，每次吵架都是对彼此的调教。

　　“没吃晚饭？”他把筷子递到我手上。
　　我指了指他面前的碗，“你也没吃？”
　　“吃了。又饿了。”
　　我坐到蒲团上，“你什么时候添了吃夜宵的习惯了？”
　　他也跟着我坐下来，“今天。”

　　纯儿有件事说对了，就是蒋曳最近真的瘦了不少。他这样子我看得也是怪心疼的，再加上他后天一早的飞机，我也不好再揪着纯儿的事情跟他吵下去。我想等他下次回来再说。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印尼公司的视频会议就开了四个小时。因为总公司有高管周一开始休假，他想在休假前把办事处的很多事情都做一个全面的了解。
　　蒋曳坐在一旁抓狂，时间太长，有色金属也不能拯救他的无聊。
　　会议总算结束，他怨声载道，“我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整整一天你就陪我吃了个外卖。”
　　我坐到他腿上，“那去约会吧，看个电影怎么样？片子由你挑，票钱我来付。”
　　他立刻来了精神，“好，那就看《血战钢锯岭》。”
　　我微笑着配合赞同，他也真是不怕晚上睡不着。

　　看完电影已经快十点，再过几个小时蒋曳就得出发去机场。此情此景我再怎么不愿去他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他整理着他的证件资料，我帮他收拾衣服用品，他说这次最多呆四五天。
　　“你真的瘦了。”我捏了捏他的下巴。
　　他的额头顶住我的额头，“那你还忙着跟我置气，不好好做饭喂饱我。”
　　他环住我的腰，一边说话一边一步一步逼得我往床边退。我挣开他，“大哥，现在十二点了，再过几个小时你又要起床去机场了。”
　　他眉毛一挑，“几个小时还不够？”
　　我义正言辞，“不是，来日方长，咱们不赶这一时半会儿的行不行？”
　　“我这一走又是一周，我不证明一下等下次回来你又要质疑我不行。”

　　卧室的门虚掩着，从楼道吹来的风吹得门嘭一声关起来。我拍拍蒋曳的背，“你下去看看门有没有关好。”
　　“关好的。”
　　我坚持，“你去看看，把门反锁了。”
　　“真的关好的。”
　　“你不去我去。”
　　蒋曳看我太坚决，还是听话下去检查。我坐在床上听到他飞快地下楼，电子锁很快传来滴滴两声。
　　他又飞快地上来，“锁好了。”
　　我特别大气地拍了拍身边的床单，“上来。”

　　我跟蒋曳这恋爱谈得不长，但却总是在面对离别。于是我们的爱总是做得带有某种特别的情绪，我听到蒋曳低吟喘息，而后是紧贴着我耳朵说的一句我爱你。
　　我的心颤了一下，男人在床上说的爱多半还是荷尔蒙的作用，得去掉百分之五十的水分。但爱还是爱，去掉百分之五十不会忽然就变成不爱或者恨。

　　我们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小王已经上门来接蒋曳，小王不是唐突的人，但这次他站在门口喊，“蒋爷，蒋爷？”
　　我问蒋曳，“小王这是进屋了，他也有钥匙？”
　　他摇头，“没有啊，难道我门没有关好？”
　　我迅速换了衣服准备跟他一块儿出门，蒋曳终于开始相信我前天跟他说的话。
　　他拿出另一块感应钥匙给小王，让小王务必在上午之内把门锁给换了。

　　送走蒋曳，小王实在难掩心中好奇，“Rainbow姐，家里是进小偷了？我们还要不要报警？”
　　我倒是想报警，“不是小偷，应该也没有丢东西。”
　　“啊？”他想不通，“这锁几万块钱，不可能这么快就坏了吧？”
　　“王建川，你经常给纯儿打交道对不对？”
　　“也不是经常，每年许小姐回国，蒋爷有时候会安排我接送什么的。许小姐喜欢找蒋爷陪着，蒋爷实在推不开就会找我去顶着。”他说完了又怕这些话引起我误会，赶紧补充，“Rainbow姐，蒋爷一直当许小姐是妹妹。”
　　我自然是信蒋曳的，“王建川，我跟你说实话，蒋曳让你换锁是因为纯儿手上有别墅的钥匙，昨天晚上门是蒋曳亲自反锁的，但你来的时候门却开着。”
　　“什么？”小王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你们睡觉的时候她还躲在别墅里？”
　　“我想是的。
　　“不是说许小姐已经好了吗？她怎么……”小王语气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不正常了？”
　　“我也想知道啊。”我头大，但我庆幸纯儿走的时候没把门带上，庆幸蒋曳总算知道这摆着一颗炸弹，这一切都不是我一个人的臆想。
　　“Rainbow姐。”他突然想起什么，“你这几天一个人住？”
　　“嗯。”
　　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许小姐好像知道你家在哪里。”
　　她确实知道，可我也没地方躲，但她能对我怎么样呢，要打起架来我想我也不会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