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继续做实验还是重拾热爱》人寸三

3、公司的半年2

　　评审的最后一天早上，就在领导的一声“人呢？”拉开了序幕。我桌子上都是昨天做实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大堆，我去洗了脸又回来。拿起桌上的一盒牛奶喝，昨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我还在实验室，有人跟我说先吃饭吧，有包子，我说不想吃。后来理化组的小郭说，那包子都不是给我们买的，是她们报告室的那些人的，她们没吃完。我一听，就觉得恶心想吐。报告室的是人，我们实验室的就不是人，就只能在实验室啃面包了？还是报告室的都是从总公司出来的，天生比我们后来招聘进来的高一等？星星说，可能就是比较相信自己人，我们不是。你看采样组组长，不就很受重视么？干点儿什么做不好的也不怎么说他。我深以为然。
　　早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我吃着面包，领导突然过来说，星星说你们昨天没做出来结果？我说，嗯，不符合标准要求，相关系数不达标，仪器也不对，这个结果不能出。她说，你就是编也得编出来两个数，评审组要这个结果。我说，做出来都不对，要这个结果干什么？她说，这些材料都要放到评审材料封起来的，以后检查可能要用。我说，我知道啊，但是你用一个不对的结果放进去，查不出不还是不对？她黑着脸说，先出个结果，对不对的再说。我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拿过她手里的记录就走了。
　　最后，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专家最后的结论。没进去之前，总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说，一会儿进去专家会问问题，谁会谁就说。我走过去的时候，她跟我说，小海，我觉得你应该都会，挺厉害的一个姑娘。我听了以后笑了笑，我会不会的，我都不想说。我觉得这两天的评审，实验的结果都是按照专家给的结果造出来的，不管这好不好吧，在我眼里这次评审都不好过。
　　评审专家来的那天，小刘也在做实验，跟我说从来没见过都快评审了，还要做实验的，不是应该整理整理材料，看看缺不缺东西啊。我说，是啊，我也没见过。我坐在会议室看着满屋子的人，我们后来招聘进来的都在一排椅子上，跟着领导从总公司出来的都围在大圆桌上，也是那次我第二次见这个总公司的总经理。一个一个专家的说，一项一项的说，到处都是问题，听在我耳朵里，这个公司简直要完。的确有我知道的问题，我也的确一声也不想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评审组组长说，你们公司新成立，各方面还有待提高，比如技术负责人对实验上就不太熟悉，质量负责人对机构的构成也不太熟悉，实验室方面也存在问题。我心里想，技术负责人就是我领导，说什么都不听的，觉得自己做的才对，什么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让你两天把结果给她，你就是整天熬夜也得把结果给她。给了以后过了三五个星期又找你问当时的实验是怎么做的，这结果是不是有问题。记得能力验证的时候，我做了一组结果，她又找外面的实验室做了一次结果，我做的32，外面做的27，她拿着两份结果给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谁对，你看着给我一份结果吧。幸而我相信自己，给她的是32，结果通过。质量负责人，我来以后就见过她人两次，有人说她在总公司还有事，就是挂个名。后来有次需要质量负责人签字的时候，她又说，我没说要当质量负责人啊，拒绝了签字。还有一次，是在后来的测量审核里，我按照组织机构的作业指导书保留结果小数，她说我保留的不对，应该按照检出限的来，我说，这是测量审核，人家有要求的，她说，我们原来就是按照检出限来的。后来我去找领导说，她当着领导面又说，我说的是一般按照检出限来，人家有要求就按照人家的要求来保留啊。我听了心里一股一股的邪火往外冒，翻了个白眼就走了。这样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当上负责人的。好在这个公司的大领导跟环保局的都熟悉，资质顺利下来了，我听完评审组结论以后都想笑，真是什么玩意儿。领导在我们微信小群里说，为了评审顺利结束，周一放假一天。我们屋里有人说，忙了两天，就给放一天假，她怎么不在有大领导的大群里说，别大领导不知道，到时候扣我们钱。评审完已经是周日中午了，我们屋的人磨磨蹭蹭的也不敢走，领导们都没走呢。后来领导们陪着评审组吃饭去了，我们才陆陆续续回了家。我到家已经三点多了，一躺下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外面暗暗的，我以为周一早上呢，一看手机下午六点半。
　　周一休息，我们院里的事业单位照常上班，我又睡了一天，下午刚出门就看见了科长，科长也挺惊讶，说，你今天没上班啊？我说，刚评审完，放天假。科长说，过了没？我说，算是过了吧。其实我每天早上七点四五十就走，晚上经常十一二点回来，跟科长基本见不着面。最近的一次，还是十月份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忙不忙，想让我帮个忙，我们周六才见了面。他想让我帮着做点儿实验，新来的毕业生什么都不会，忙不过来。我看着他挺疲惫的样子，就说，我来干吧，前处理我来弄，等你上班了直接测结果就行了。那个周六日我处理了一百多个样品，他周六中午请我吃了个饭，问了问近况，我跟他说了说。科长说，都是这样。然后他又跟我说了说，我走了以后好像他操心的事儿多了。我说，那是，他们两个都不操心，就得你操心了。周日下午他又过来了，硬是要给我500块钱，我说，不用，我在这儿住，不用给我钱。结果还是没有推过去，收了下来，后来我拿这钱给他买了一套茶壶还给了他。人要心怀感激，他对我很好了，我九月份还没有转正，但是我跟他说的是实习期三个月，我打电话问他，我还能不能接着住了？他说，以后你就别问了，等着我跟你说算了。一直后来我每次回家，都觉得他成了我工作以后给我温暖的光。
　　好不容易十二月份了，评审组走了，留下一堆问题。整理材料的事情都去了报告室，让我们补记录，补培训。一开始不着急，什么都没有弄，我担心她又要到最后的几天搞突袭，结果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发微信，让我们实验室的七点半前赶到公司，八点半前把他们找出来的问题该重抄重抄，抄好了九点上传。等我到公司，大家也都在了，我跟星星说，我们组的问题在哪儿呢？星星说，原始记录又不对了，我说，重新抄吧。结果八点半好不容易抄完，交上去以后，领导又说记录不对，应该保留三位，我说检出限就是两位，领导拿出一本书说，这个标准里说保留三位。我心说，我抄之前你怎么不说，非等我弄好了所有的东西又说不对。我说，我再重新写一遍，旁边的工程师说，辛苦了啊，这事怪我们。我说，没事。回去以后，星星听我说又要抄一遍问为啥，我说了以后，她说，之前怎么不说，整天让人一直抄，有完没完了。我说，写吧，没办法。
　　年底了，要开庆功会，庆祝公司过了资质。酒席上觥筹交错，女生不想喝酒，硬是让人家喝，小刘都被酒烧的直喝水。我说，我不能喝。那个说我很厉害的副总说，委屈你们喝水了。星星跟我说，她什么意思？非得喝酒了？我说，别理她，就不喝。十点多我想走了，酒席也差不多了，我还惦记着我坚持着打卡，连续360天，我能得到一个小台灯。结果走的时候硬是不让走，说要去KTV唱歌，我说不想去。采样组的组长满脸通红，拦着出租车说，姐，大家都去，你就说你今天走不走吧。我说，不走，行了吧。后来一群人又去了KTV，采购的哥哥说，今天不唱首歌，谁都不准走。我就在包厢里，一阵一阵的烟味，难闻死了。后来我唱了一首歌，唱完以后想走了，采购哥哥说最后大家一起再拍个照走。拍照的时候，后面有个男生的摇头烫到了我的手，我身边的星星说，找他去，我说，别了，可能没看见，都喝多了。后来总算出来了，采购的哥哥在门口跟我和小刘说，知道你们内向，不爱说话，我也一直想找个你们适合的游戏玩儿，也知道你们都困了，早点儿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我跟小刘，星星，一起打了辆车回去。小刘说，真可以了，都半夜了还不让女生回去，这就是他们公司的企业文化？我从KTV里出来，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零点，我的小台灯没有了，我坚持了三百多天，就差那么二十几天了，都白费了。我说，我们这是图什么呢？还不如给我们多放两天假呢。小刘说，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逼女生喝酒，呵。
　　等我回到小院子里已经一点多了，看着我桌子上我写的一张张字，发了个朋友圈，说我的小台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