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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镜中杀人(三) ...

  •   白幼宁走到乔楚生跟前,笑着打了声招呼:“昨天刚回的上海。好久不见,楚生哥。”她说着,注意到了乔楚生身边的高个子年轻男人。他看上去像个读书人,却不似一般读书人呆头呆脑,反而透着股精明劲儿。

      见白幼宁在看自己,路垚主动自我介绍道:“鄙姓路,路垚。”

      白幼宁:“遥远的遥?”

      路垚说:“三个土的垚。”

      白幼宁点点头,简单一句“白幼宁”算是礼尚往来。她继而对着乔楚生说:“吴叔说你现在是巡捕房的探长,不错嘛,他是你的助手?”

      乔楚生看了路垚一眼:“可以这么说。你怎么会来聂府?”

      “受人之托,我需要解决一件事。不过,还没有到时候,我这次是来找你的。”

      满屋子的中药味,白幼宁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她最讨厌中药味了,闻到它总能让白幼宁想起从前保和堂那些本应该被时光掩埋掉记忆。

      对床上的聂江成微微鞠了一躬,她皮笑肉不笑说:“聂老板,突然到访贵府,多有叨扰,还望你不要见怪。”

      聂江成被报纸上的新闻气到心脏病发,此刻病怏怏地半靠在床头,听见白幼宁的话却无力回答,只有凹陷的眼窝内眼皮勉励掀了一掀。

      乔楚生问道:“幼宁,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幼宁扫了一眼西装革履的赵医生:“面对着刀伤患者,一上来是拔刀救人,这无非等于放血送他一程。”

      针对白幼宁所说,赵医生抿紧嘴唇,解释道:“我主研皮肤科,初次见到血,一下子慌了,未经思考所以才采取了不太恰当的抢救方式,这是倒是我的过错。”

      白幼宁平静道:“真是难以令人信服的借口。”

      赵医生:“这位小姐,你是把我当做犯罪嫌疑人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白幼宁伸出拇指和食指微微比了一小段距离,俏皮的笑笑,“我只是觉得,赵医生的专业知识需要再精进一下。毕竟这件事如果说出去,可没人敢相信哈佛的高材生会犯下这种错误。”

      路垚饶有兴趣的看着白幼宁,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知道很多事情。

      三人拾级而下,离开了聂府。汽车上,乔楚生在驾驶座开车,白幼宁坐在了副驾,路垚一个人坐在后排,抱着胳膊看着前方的两个人。

      白幼宁说:“我爹没把我回上海的事告诉你?”

      乔楚生摇头,说道:“我这两天在忙案件,还没回家看老爷子。”

      路垚听着他俩像在唠家常,就像后座没有人存在一般。

      过了片刻,被当做空气的路垚突然问道:“白小姐事先调查过赵医生吧,你在跟进陈老六的案子。”

      白幼宁直率道:“你说的不错。”

      乔楚生一愣,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凶杀案感兴趣了。”

      白幼宁一向直言直语,对待自己人也一直是毫无保留不加遮掩:“拿人钱财,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也正因为我刚好处理这件事吧。”乔楚生不假思索道,“不过,是谁居然找上你了?”

      一阵沉默,没听见白幼宁说话,乔楚生奇怪地侧首向右边看去,只见白幼宁看着自己,无声地动着嘴唇。

      他读出了白幼宁唇语——陈老六!

      就在这么一瞬间内,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汽车猛然停下,车上三人都由于惯性往前冲,白幼宁和乔楚生有安全带倒还好,路垚就比较惨,一下子撞上了前排硬邦邦的座椅,然后吃痛的捂着额头。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突然急刹车啊,吓死我了。”乔楚生开车本来就快,又突然刹车,路垚感觉自己都快吐了。

      白幼宁从头到尾一直很淡定,她抬眸看向乔楚生,拍了他的肩膀,说:“你失控了。”

      乔楚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很快地几乎不超过五秒钟,他恢复了平静。

      车子重新起步,挂挡。他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白幼宁反问道:“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我已经习惯了,楚生哥。”一个鬼,而且还不是厉鬼,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白幼宁已经看惯世间的奇奇怪怪。至于乔楚生,他在多年前就已知道白幼宁能看见鬼这一事实,可能是白幼宁的不经意一提也可能是无意间的说漏嘴,反正他就是这么知道了。当然了,乔楚生知道白幼宁有阴阳眼,全然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不过,乔楚生并没有适应白幼宁能看见鬼这一事实,毕竟,白幼宁也鲜少说这一方面的事情。

      路垚只觉得云里雾里,但是他明白,刚才白幼宁没有出声,明显是避着自己。

      车内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然后乔楚生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氛围恢复如常。

      “凶手是谁?”乔楚生冷静的问。

      路垚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没发觉自己已经抢答:“显而易见,赵医生呗。”

      白幼宁不由得看了后座的路垚一眼,目光透着赞许:“你真聪明,说对了。”

      路垚有些洋洋得意,说道:“你的目的性那么明确,不用猜都知道是他了。只可惜证据不足。”

      “没错。”白幼宁点头,“没有证据,就无法定罪。”

      陈老六生前因为拆迁的事常常与聂江成来往,聂江成身体不好有心脏病,家庭医生时常跟在聂江成身边。这样一来一往,久而久之,陈老六也就认识了赵友全,所以他的亡魂能够告诉白幼宁何人是凶手,但是却无法说明赵友全为何要杀人,而这也是白幼宁需要调查清楚的。租借并不是法外之地,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将人送进监狱。

      路垚若有所思道,“你们看见他带的表了吗。”

      乔楚生没注意赵医生身上的配饰,倒是听见一旁的白幼宁说:“镶钻款的宝玑陀飞轮。”

      路垚打了个响指,笑道:“白小姐眼力真好。”他又说,“一个家庭医生,居然带那么名贵的表,不觉得有猫腻么?乔探长,你赶紧把他抓了,表我带回家,仔细研究研究。”

      乔楚生顿了顿,又是一阵刹车声,不过这次车停的很平稳。

      见乔楚生回头不虞地看着自己,路垚连忙正色道:“拆迁,油水大吗?”

      乔楚生觑了眼路垚说:“那要看拆哪儿。聂府那块地原本是有个村子,应该不值几个钱,但是那个宅子没少花钱,德国人设计建工,在上海属于顶级豪宅。”

      路垚:“我需要拆迁的所有资料。”

      白幼宁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觉得这件谋杀和拆迁有关?”

      路遥说:“不错。”

      乔楚生:“村子都没了,我上哪儿给你找资料去?”

      路垚吐槽道:“你不是探长吗,怎么这点事都搞不定。”

      乔楚生咬了咬后槽牙,无奈的看着路垚。

      忽然间听见关车门的声响,乔楚生和路垚侧首看去,才发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幼宁早已径自下了车,对着后视镜理着头发。

      她对着二人璨然道:“这件事你们俩都不用纠结了,交给我,我明天傍晚之前会给出答复。”说罢,踩着一双细高跟已经走远。

      路垚透过车窗一看,原来已经回到了巡捕房。

      *

      法医对陈老六进行尸检,发现尸体内有含有莨菪碱、阿托品之类的麻醉剂。路垚也看过赵医生那里取过的手表,上面的钻石已被换成了不值钱的水晶。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路垚很顺利的解答出了通过镜子杀人这一疑问,无非是一种障眼法,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当然,障眼法的实施需要一个帮手,路垚很明白,这场谋杀,绝对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最后只剩下尚未明确的杀人动机——路垚在等白幼宁调查结果。

      当夜,白幼宁就来到了路垚的住处。路垚租住的公寓是新修的,装潢什么的也很不错。进门之后,白幼宁开门见山:“你要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

      “速度挺快的嘛。”路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头发上还滴着水。

      白幼宁往沙发上一坐,将前因后果道来。原来当年聂江成为了建宅子逼死了一个老太太,而老太太有个儿子,正巧就是赵友全。

      “为母报仇,杀人动机成立。”路垚说。

      “你那边情况如何了?”白幼宁问。

      “一切搞定。”路垚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滴,诶了一声,问,“我看你对这个案件挺上心的啊,就不问问帮凶是谁?”

      白幼宁说:“我对帮凶并不感兴趣。”

      路垚:“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记者通常有线人能探听到许多事,但你并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务人员,离家出走独自生活的女子,没有家族背景支持,到底是怎么查到这些消息的。”

      白幼宁讶异地挑眉道:“你似乎很了解我的情况。”她看着路垚,对这个人萌生出了兴趣和好奇。

      人呢,通常会对他们不了解的人产生强烈的好奇心,而这分好奇心往往又会引起许多种别的感情。

      “说来听听。你是基于什么才这么了解我的。”白幼宁说,“如果你说的不错,我可以考虑告诉你消息的来源途径。”

      “不过是通过一点点观察罢了。”路垚胸有成竹道,“我在聂家见到你的时候,手上戒指是苏格兰烟晶宝石,耳环也是配套的系列,这种款式国内少见而且新颖,应该是在国外上市没多久,我想你前段时间刚好在苏格兰。”

      白幼宁附和地点头,“我确实去过海外,不过只去了不到一个月,散散心而已。还有呢?”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右手撑着下巴,示意路垚接着说下去。

      路垚接着道:“你的发质很好,或许是之前会定期做保养,但是这几天却并非如此,反而有一股旅馆酒店常用的肥皂味。是什么让久未回家的女儿宁愿去住旅店而不是回舒舒服服的家?加上先前你和乔楚生提到你爹的语气,显而易见,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和善。”

      白幼宁不置可否。

      见自己说的全对,路垚有些得意:“你到聂家是步行的,那天下午确切的说是两点左右下过一场雨,地面雨水未干,所以你的鞋子上还沾着些许泥点与水渍。我不经意间见到你的袖口沾了一点红酒痕迹,从痕迹的颜色来看是上午沾上去的。聂家附近没有旅店,说明你的出发地不旅店而是酒馆之类的地方。但是据我所知那附近只有一家叫“等待”的酒馆,或许你是从那里出来的?只是它一年前就忽然歇业,店主甚至来不及收拾好……”路垚犹豫了一下,恍然道,“你撬了人家的大门啦?”

      白幼宁:“……想什么呐,那家酒馆的主人是我。”

      路垚“哦”了一声,对于这个解释他并不意外:“我说完了,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白幼宁说:“你既然那么聪明,为何不自己猜一猜呢。”

      路垚往沙发背上一靠,无所谓道:“那还是算了吧。耗时间不说搞不好还费力,我是沙逊银行股票部经理,哪有那么多时间想着想那。”

      沙逊?白幼宁扬了扬眉,“年纪轻轻就做到股票部经理,挺厉害嘛。不过,我恐怕你的工作就快保不住了。”

      路垚眼睛跳了跳,从白幼宁的语气中听出了幸灾乐祸,忙坐起身子:“你什么意思?”

      白幼宁从意大利小牛皮单肩包里拿出了一份报纸,展开后啪的一声拍在了茶几上:“自己看看。”

      路垚低头就看到报纸上“新月日报”四个大字,他拿过来看了会儿,突然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报纸报道了陈老六的命案,上面指出自己是嫌疑犯,还划过死者的车,又说自己以沙逊名义恐吓过死者。

      路垚无比气愤又委屈,他的视线移动到文章署名处,两个黑体字明晃晃——

      “姜道芸”。

      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

      路垚愤愤不平地哼哼唧唧:“街头小报,无良记者,凶手还没抓呢就乱写一通,有没有点职业操守啊。”

      白幼宁眨了眨双眸:“可我听巡捕房的人说这些事都是真的哦。”

      路垚顿时语塞,咸鱼般挣扎了一下,说道:“沙逊先生是不会相信这些小报的,就算信了,我也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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