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墟》灵山妖石

86、第 86 章

　　“我，那个……”萧不渝不知道怎么给靳垚这个解释，是要说自己还在警察的通缉令里不能现身，还是要说现在这个残废的样子不想拖累靳垚。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靳垚说，“你这么绝情的吗？”
　　“说来话长，”萧不渝咬着嘴唇，“对不起。”
　　“只要你跟我说那句话，我就不怪你。”靳垚说。
　　“哪句？”
　　“你欠我的那句！”靳垚说，“别他妈跟老子装傻！”
　　说完，靳垚捧着萧不渝的脸，狠狠的吻了上去。

　　凌海市监狱的大门口，等着一个拾荒者，带着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背后驼了一个蛇皮袋。
　　一个狱警走出来，递给他一张身份证：“跟我进来吧。”
　　走到监区门口，拾荒者一路低着头，把狱警还给他的身份证小心翼翼的塞回口袋里。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不同制服的警察，跟狱警打了个招呼：“什么情况？”
　　“来探视的。”狱警说，“7258今天能见吗？”
　　“你这探亲假休了多久，7258转地方了，你不知道吗？”警察说。
　　狱警有些诧异：“转地方了？为什么？加刑期了？”
　　警察瞥了一眼拾荒者，凑到狱警耳边小声的说：“转精神病院了。”
　　“精神病院？！”狱警脱口而出，没注意身后的拾荒者恍惚了一下，“我休假前他还是好好的，不是说了多关照么，怎么，神经病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
　　“不是，”警察解释说，“前段时间有个明星来看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想疯了一样。后来给他关了几天禁闭，出来就不对劲了，一个劲的挠别人手腕，说人家抢了他的手表，他要把手表拿回去。你都不知道，老吓人了。”
　　狱警转头看了一眼拾荒者，小声的问警察：“那，怎么办啊？”
　　警察想了想，走到拾荒者面前：“你是他什么人？”
　　拾荒者低着头，用浓重的乡村口音说：“俺是他爹，想来看看俺娃，俺知道，俺没文化，没教育好这孩子，给组织添堵了。”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也是边听边猜，才理解了个大概意思，警察拍了拍拾荒者的肩：“孩子嘛，总会犯错的，知错能改，还是有希望的。这样，我给你个地址，他转到那里去了，你去看他吧，那边没有这么多手续，直接去就行。”
　　警察写了个纸条递给拾荒者，把他送出了监狱大门：“你们也不容易，凡事想开一点，总会变好的。”
　　拾荒者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纸条，激动的浑身颤抖着，精神病院，怎么会去那里了呢？！

　　“刘医生，有人来探视。”化了淡妆的护士领着拾荒者敲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探谁？”一个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医生低着头正在整理患者资料。
　　“天天撞墙的那个。”护士说。
　　“撞墙？”拾荒者惊讶的叫了声。
　　刘医生抬起头，看了一眼拾荒者和护士，走了过来：“跟我来吧。别那么激动，在我们这里，撞墙算好的了。”
　　跟着医生一路往病房走去，拾荒者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他看着医生打开了一扇铁门，里面是白到没有一丝颜色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蹲坑，跟监狱没有任何分别。
　　念青盘腿坐在床上，头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发出有节奏的“咚咚”的声音。
　　“这是监狱转来的病人，我们看护的比较紧，介于他有自残倾向，所有房间里没有东西，你放心，他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医生说完，把他带进病房，从外面锁上了门，“出来的时候叫我。”

　　拾荒者小心翼翼的走近，他听见念青一边撞，一边还在嘀咕：“堂主，对不起。”
　　他摘下了帽子，脸上的刀疤又粗又长，看着吓人。
　　“堂主，我错了，我把手表弄丢了。”念青反复的念叨着。
　　他走到念青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念青的脸。
　　念青反手打开了他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手甩了开，没有一点力气。
　　腕上一条细长的刀疤露了出来，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一半。
　　“滚开！”念青呵斥，“堂主在罚我，别找死。”
　　说完，又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认错，说是手表丢了。
　　“念青，”他站在念青面前，轻唤一声，“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念青说，“除了堂主，我谁也不看！”
　　“那你就看一眼啊！”江之茂突然捧着念青的脸，不让他继续撞墙，让他看着自己。
　　念青明显愣了一下，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只有两滴，就忍住了。
　　他开始挣扎，手舞足蹈的躲开，退到了床头缩成一团大声喊叫着。
　　“念青，念青！”江之茂惊慌的走了过去，“是我啊，你想我了吧，你看看，是我啊，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堂主，救我！救我！裘叔要杀我，他来杀我了，堂主，你在哪，救我啊！我害怕！”
　　“念青！”江之茂突然很想哭，他如果去抱住了念青，扛下了念青的拳打脚踢，他知道，念青变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不是裘旭，是我啊，我在，我在的！念青，你看清楚，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变丑了，你认不出来了吗？”
　　“滚开！滚开！”念青嘶吼着，“堂主，救我啊！堂主！江之茂！你死哪去了，这么久也不来！裘叔来杀我了，你还不来救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信你，我错了，堂主，救我！”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拉开了江之茂：“先生，先生，你冷静点，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不适合探视，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江之茂被医生护士合力拉出去了，又一个护士给念青打了一针，他才安静下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睡着前的一刻，念青的泪还挂在脸上，笑了：“你没死，真好，求你了，别再来找我了。”

　　吃完午饭，护士冲进了医生办公室：“刘医生，不好了，25床撞墙了。”
　　刘医生抬起头：“他撞墙，很意外吗？”
　　“这次不一样，脑浆子都快撞出来了，送抢救室了。”护士拉着刘一声就往外跑。
　　刘医生也吓了一跳，明明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半个月没有自残倾向，怎么突然又……
　　念青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昏迷不醒。
　　刘医生检查了一下，跟抢救的医生沟通了几句，就问护士：“今天来探视的，是什么人？”
　　“说是他爸。”护士说，“狱警让他来的。”
　　“他爸？这么久了也没听说他还有家属。”
　　“哎，孩子犯了罪，家人不能接受也很正常，时间久了，还是想啊，才来看的呗。”
　　“留手机号了吗？”刘医生问。
　　“你看他那样，像是有手机的人吗？”护士耸耸肩。
　　“那留什么联系方式了吗？”刘医生问。
　　护士摇摇头。
　　“那你登个什么记啊？！”刘医生生气的转身就走。
　　“我登记了他的身份证啊。”护士说。
　　刘医生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想办法联系上他，他一来，25床就要寻死，一定有隐情。查清楚才能治好他，把他治好了，我升主任就有希望了。”
　　“哎，好嘞。”护士跑开了。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护士才又推开刘医生的门：“刘医生，人找到了，但是……有点奇怪。”
　　“怎么了？”刘医生来了兴致。
　　“那人是山东一个大山里的，我找了派出所的同学，联系了很多人，才找到这么个人，”护士一脸困惑，“但是，他在家，有老婆孩子，是个女儿，他老婆说他三天没出过门了。我告诉她儿子的病情，他老婆就破口大骂。”
　　“啊？”刘医生愣了一下，“骂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又听不懂，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护士一脸委屈。
　　“看来，这家人是不想认这个儿子了。”刘医生摇摇头，“可怜啊。”
　　“他是坏人，听说抢劫杀人，有什么好可怜的。”护士说。
　　“坏人，也不都是天生就坏的，”刘医生起身走了出来，“走，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念青的病情稳定，护士就把他推回病房照料了，门一开，刘医生和护士都傻了眼，床上空空荡荡，连被子都没了。
　　“快，联系监狱，病人丢了！”刘医生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去。

　　念青醒的时候，发现四周已经不是白色了，他在一个山洞里，四周的摆设有些眼熟。
　　头还是很疼，他摸了下，纱布上没有血印，像是新换的。
　　怎么回事，是在做梦吗？
　　手腕上那只手表突然出现在眼前，念青苦笑了一声，果然是梦，算了，再睡会儿吧，反正都是要醒的。
　　他翻了个身，正要闭上眼睛。
　　“你醒了，饿吗？我给你煮了鸡蛋面。”江之茂端着碗走了过来，坐在念青的身边，把碗放下，扶起了念青。
　　“梦里是不会觉得饿的，”念青说，“你既然煮了，喂我啊！”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这么安心的跟江之茂像以前一样撒娇。
　　江之茂笑了，他端着碗，小心的喂着念青吃面：“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放心吧，手表没丢，就算是丢了，我再给你买。”
　　“堂主，别叫醒我，千万别。”念青笑着，“我真的好想你。”
　　“你不是已经醒了吗？”江之茂轻轻的吻了念青。
　　“可这只是个梦，”念青的眼角又滑落了一滴泪，“我做过无数次了的梦而已。”

　　再次看到阿苦的时候，李媚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默默的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突然就举着鞋跟冲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往阿苦的头上砸去。
　　“我□□祖宗，李忆苦！”李媚追着落荒而逃的阿苦，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说消失就消失，以前那些甜言蜜语都他妈骗无知少女的是吧？！你别跑，给老娘过来挨打，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媚姐，我错了！”阿苦绕着小屋躲着李媚的追杀，“我也是迫不得已，少爷不能露面，我也就不能露面了，我也想你的，没办法啊，媚姐，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我错了，错了！”
　　“去你妈的！”李媚的脚跑的疼了，就随便抓了双拖鞋，转身继续追，阿苦差点来不及刹车，被李媚一鞋跟砸穿脑袋，“你不能打个电话吗，不能发条微信吗？我今天不把你打个头破血流，怎么能解气？！”
　　“媚姐，你俩本来就一个姓！”萧不渝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求你了，是我的错，你放过他吧，把他打死了，没人能救。”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靳垚端着碗羊肉走出来，“我看你根本没有悔改的心！”
　　萧不渝谄媚的笑着：“改了改了，你怎么说，我怎么改，行不行？”
　　“白眼儿狼！”靳垚骂道，把碗扔进萧不渝的手里。
　　“好香啊，厨艺进步不少啊！”萧不渝说，“以后，阿苦可以瞑目了。”
　　“阿苦瞑目，饿死你！”
　　“还有你啊，”萧不渝笑道，“你忘了吗，生死有命，我有你，从今以后，我只吃你做的。”
　　“吃屎吧你！”靳垚转过头笑着。
　　“那也得你现拉！”萧不渝说。
　　“你恶不恶心？！”
　　“是你先说的。”
　　“萧老师，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又不对别人这样。”
　　“双重标准，下流！”
　　“下流也只对你下流！”
　　“萧老师，你变了，你的粉丝知道你什么样吗？”
　　“管她们呢，你知道就行了。”
　　靳垚还是没忍住，推着萧不渝的轮椅往海边走去，不停的笑着：“死不死啊你？！”
　　“阿垚！”萧不渝叫道。
　　“嗯？”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你过来，我看不见你。”
　　“我过来了你也看不见啊，瞎子哥哥。”
　　“你过来嘛，看见个影子也是好的。”
　　靳垚趴在萧不渝的肩上，把脸怼在他面前：“说吧！”
　　萧不渝勾住靳垚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上去：“好听吗？”
　　靳垚一边吻着，绕到了萧不渝的身前，弯着腰笑着。

　　“阿甜！”阿甜正蹲在崖壁掏蚂蚁窝，丝毫不关心小屋边的追杀和山坡上的调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愣了一下，突然站了起来。
　　“我给你带了好多棒棒糖，”赵文泊跑了过来，看见不好转身的瞬间，把口袋里的糖全都掏了出来捧在掌心里，递到阿甜面前。
　　阿甜歪着头，一脸不屑。
　　“你不要，那我走了！”赵文泊笑道。
　　阿甜突然跑过来，抓着赵文泊的手腕用力一拧，一个过肩摔，赵文泊感受到了一个久违的狗吃屎。
　　“哈哈哈。”赵文泊趴在地上，不停的笑着，伸出了手。
　　阿甜把他拉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想我吗？”赵文泊摸着阿甜的头。
　　“滚！”阿甜吐出一个字。
　　“我也想你。”赵文泊笑着低下头，在阿甜的头顶亲了一下。

　　“赵文泊，住嘴！”阿苦余光瞥了一眼，愤怒的跑了过来，“一针扎的你半身不遂你信吗？”
　　“你还有空扎人家？”李媚追了上来，“先挨老娘一鞋底子再说。”
　　“媚姐！”阿苦边跑边四处张望，却看不见萧不渝的身影，“少爷，救我！你不能过河拆桥见死不救啊！”
　　“好像阿苦在喊你，”靳垚和萧不渝躺在沙滩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往海平线上移动，“要喝粥了吗？”
　　“别理他，”萧不渝笑着，“自作自受。”
　　“下次你再气我，我就找媚姐借高跟鞋！”
　　“干嘛，跳艳舞啊？”
　　“给你开瓢！”
　　“你也要能近的了我身才行啊，”萧不渝笑道，“当阿甜是死的么？”
　　靳垚翻身趴在萧不渝的身上：“现在够不够近？”
　　“滚！”萧不渝扭头笑着。
　　“滚就滚！”靳垚翻身滚了两下，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躺着。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萧不渝笑道，“有点不适应。”
　　“听个屁，你别忘了，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凭什么？”
　　“凭我抓住了你的把柄！”
　　“我没有把柄。”
　　“那我跳海了啊！”
　　萧不渝无奈的笑着：“靳垚，你是弱智啊，还来寻死这一套。”
　　“你管我，”靳垚说，“天时，地利，就看你，给不给我这个人和了。”
　　“去死！”
　　“好嘞！”靳垚爬起身就往海边跑。
　　“喂！”萧不渝突然爬起来追了上去，拉住了靳垚的胳膊。
　　“你看，我就说你……”靳垚愣了一下，“你，你的腿……”
　　萧不渝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腿现在时好时坏，而且瘫的频率越来越高，所以才干脆坐在轮椅上，以防突如其来就摔个跟头。
　　他也着实不想让靳垚再担心了。
　　“我的腿没事啊！”
　　“那你坐什么轮椅啊？”
　　“我说了啊，懒得走路。”
　　“我操——”靳垚哭笑不得，“萧老师，你这……合理的好敷衍啊！”
　　萧不渝也笑了起来，拉着靳垚原地坐下，搂着他的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死开！”靳垚扭了两下，没挣脱。
　　“阿垚，我有话跟你说。”
　　“滚，又想骗我让你耍流氓！”
　　“真的有话说，虽然，也想耍流氓。”
　　“那你说啊。”
　　“你过来！”
　　“滚，爱说不说。”靳垚把头转过去，不看萧不渝。
　　“那你这次听好了，别又诬陷我从来不说，”萧不渝看着眼前的夕阳，“阿垚，我喜欢你，好喜欢，特别喜欢。”
　　“你……”靳垚突然转回头，意外的看着萧不渝。
　　萧不渝捏着靳垚的下巴，吻了上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