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墟》灵山妖石

83、第 83 章

　　李媚跑了进来，看见靳垚脸上痛苦的表情，吓坏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祖宗，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没事，”靳垚硬撑着坐了起来，“饿的，有粥吗？”
　　“有有有，”李媚打了电话给小皮，“晚饭剩的，还有好几碗。”
　　喝了三碗粥，靳垚感觉好多了，催场的工作人员进来把他叫到后台候场，他捏着那枚银哨子，搓了两下：“骗子！”

　　从第一首歌开始，靳垚不管唱什么，都会被粉丝的尖叫声和合唱声淹没。
　　他在台上唱着跳着，换了几身衣服，擦了无数次的汗。
　　忍着隐隐的胃痛，靳垚换了最后一身衣服，坐在了钢琴前。
　　那是他第一次在片场见到萧不渝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那时候，他还没有认出萧不渝，还没有记起儿时的事，只当那是初见。
　　却也是重逢。
　　粉丝的欢呼声像是山呼海啸，靳垚敲了两下话筒：“嘘，安静。”
　　场内瞬间静了下来。
　　“感谢大家的热情和喜爱，”靳垚调整了坐姿，凑在话筒前说，“今晚的最后一首歌，麻烦大家安静的听我唱，听我一个人唱，好吗？”
　　“好！”台下又响起连绵的呼喊声。
　　“嘘，又吵了？！”靳垚说，“从我的琴声响起，我希望不会再有任何别的声音，因为这首歌，我希望他能听见，从头到尾，听一遍完整的，可以吗？”
　　这次场内鸦雀无声。
　　“谢谢。”靳垚笑着，把双手放在了琴键上。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那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他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流星，划过的天际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好让你明白，我一直在等你。
　　好让你明白，我会一直等下去。

　　直到靳垚唱完，台下都没有再发出一个声音。
　　“谢谢，”靳垚站在琴边，手撑着琴面，“谢谢大家安安静静的听我唱完，那个我一直在找的人，希望他也能听见，我找的很辛苦，但我不会放弃的，天涯海角，找到为止。”
　　场内突然闪起荧光棒的光芒，挥舞成了一条条的光线，有个声音喊道：“一，二，三！”
　　随后爆发了一声齐声呼喊：“萧老师，回来吧，靳垚在等你！”
　　声音回荡在整个场馆的上空。
　　靳垚愣住了，他靠在钢琴边，把话筒拿了下来：“你们……”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女生举起手机冲靳垚摇晃着，是那个女记者。
　　靳垚走过去，弯下腰，屏幕上是一个微信群聊天记录。
　　“我们有个粉丝群，有人组织我们通过直播，帮你一起把萧老师喊回来。”女记者笑道。
　　靳垚笑了，他站在舞台边缘，拿着话筒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
　　“他会看见的。”
　　“他会回来的。”
　　“他也在等你。”
　　“……”
　　演唱会结束，靳垚还是失魂落魄的下了台，他找萧不渝的事情，居然扩散的人尽皆知了么，对，可以发动广大的粉丝群众，一起找他。

　　然而现实还是没有靳垚想的那么完美，几天过去了，依旧未曾有过萧不渝的丁点消息。
　　私家侦探都出动了，靳垚有时候也觉得可笑，萧不渝的本事当真能大到躲过一切耳目，不会是回了四海帮的深山里吧？！
　　靳垚开着车，在山里转了两天，像原始人一样钻了大大小小几百个山洞，没有活人存在过的痕迹。
　　“靳哥，”小皮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下了车的靳垚，“谈好了。”
　　靳垚戴着墨镜，钻进了开着空调的咖啡厅，随便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他们同意了？”
　　“就大半年的时间，转手赚了一倍，谁会不同意，”小皮一脸不满，“嘴都咧的跟大呲花一样了好吗，也就你跟个散财童子一样，钱当纸去烧。你知道这是多少钱么，买来干什么，都有——”
　　“闭嘴！”靳垚喝着咖啡，“哪天过户？”
　　“他们说随便你，”小皮说，“我都成房产中介了。”
　　靳垚笑着：“以后如果我破产了，你又多一条出路。”
　　“我要做中介，早都去了。”小皮又点了一份甜品，大口的吃着。
　　“那就明天早上吧，”靳垚在咖啡杯下面压了两百块钱，起身就走，“夜长梦多。”
　　小皮赶紧跟了出去：“靳哥，你现在这么奢侈了吗？”

　　第二天晚上，靳垚就坐在了萧家别墅的客厅里，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顶灯，书房，卧室……整间房子全部变回了原来了样子。
　　只是那些画，再也回不来了。
　　靳垚推开书房的门，好像看见了萧不渝坐在书桌后面，伏案画画的身影，画纸上还有他的影子。
　　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好像快要睡着了，手机的振动把他叫醒。
　　“靳哥，找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电话里激动的说。
　　“啊？”靳垚没有听出那人是谁，手机上显示的也是一串陌生号码。
　　“去年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爸妈，弟弟，全找到了。”那个男人尖叫着，“这半年把我跑的，你知道我跑了多远吗，废寝忘食，一门心思就砸在这件事上了。最后在山西的一个农村里才找到那家人，好在前些年全国打拐，呼吁所有丢孩子的人家都去派出所登记留DNA样本，不然，就那小村子，找到下辈子也——”
　　“你是说，我去年年底让你帮我查的二十多年的拐卖儿童案子？”靳垚突然坐直了身子，眼里闪着光，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件事了。
　　“你看，你是要去一趟，还是……”
　　靳垚犹豫了一会儿：“算了，等我找到他，带他一起回去，资料先发我，我要看。”
　　“好嘞，现在就发您邮箱，”男人喜笑颜开，“但是，靳哥，你看，这半年，我可吃了不少苦，活都推了，就跑你这一单，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
　　“五十万，看到资料，就转你账户。”靳垚说。
　　“好嘞，谢谢靳哥！”男人说。
　　“对了，弟弟也找到了吗？”靳垚问。
　　“找到了，但是吧，这，有点麻烦。”男人突然有些为难。
　　“怎么了？”
　　“这孩子不学好，抢劫杀人，关号子里了，好像判了个十五年，前几个月才判的，关凌海了，”男人说，“你要想探视，我给你联系？”
　　“行吧，你先把资料发我吧，我看了再说。”靳垚说，“谢了，以后有活，我还找你。”
　　“好嘞。”

　　李媚给靳垚接了戏，通告更是一个接一个，综艺，新专辑，忙的靳垚从消沉中一点点的抽离了。
　　但是那份萧不渝的身世资料，一直在靳垚的脑海里盘旋着，那对儿子被拐卖了二十几年的老夫妻生活拮据，没有手机，他就给山西的那个村子打过电话，让村长转达他的问候，还让小皮亲自去了一趟，在镇子里买了套房子，给那对已经满头花白的夫妇送了一笔不小的钱，把他们接了进去。
　　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小皮回来瘦了一大圈。
　　“靳哥，下次能别把我发配出去吗？”小皮大口的吃着肉。
　　“我出钱，让你去逛平遥古城，你还不乐意了。”靳垚开着车，在去往凌海的路上，今天难得没有工作，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他记得，那是萧不渝之前说要做的事。
　　“我逛了吗？”小皮一脸不满，“真的是苦命啊，吃也吃不惯，住也住不惯，那个气候也习不惯，我——”
　　“这个月工资涨百分之三十。”靳垚说。
　　“谢谢老板！”小皮咧开了嘴，“今天难得休息，你还跑这么远？”
　　“你是休息了，我还有事。”靳垚说。
　　“对了，那对老夫妻是什么人，”小皮啃着纸袋里的鸡翅，满嘴都是油，“又送钱又送房子的，他们都当我是活菩萨了，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老板是组织上派下来扶贫的，”小皮在靳垚的车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整个村子就他们家最穷，就先扶他俩。”
　　靳垚笑了：“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开始歌组织的功，颂社会的德了。”小皮说，“老板，我觉得，你自从开了演唱会，就变了。”
　　“？”
　　“下个星期电视节，”小皮说，“你又入围了。”
　　“你说我变了？”
　　“变得……”小皮欲言又止，“老板，你饿吗，吃块鸡！”
　　靳垚的嘴里被强行塞进了一块鸡肉，打断了他本来想说的话，几秒钟后，他就又忘了。

　　到了凌海，小皮以为靳垚要去海边游泳，结果车直接开到凌海监狱的大门口停下了。
　　“靳哥？”小皮疑惑的看着靳垚。
　　“你自由活动吧，我办点事。”靳垚拿着钱包下了车，“等我电话来接我。”
　　“哎，靳哥！”小皮趴在车窗里，看着靳垚头也不回的进了监狱的大门。
　　靳垚在门口登记，找到了之前李媚的同学帮他联系的狱警，被带去了探视房。
　　他坐在玻璃外边的凳子上，打开手机翻看着粉丝的留言，想看看有没有萧不渝的消息。
　　眼前一个身影闪过，靳垚抬起头，念青穿着囚服，面无表情的坐在了玻璃的另一边。
　　靳垚指了指电话，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怎么样，适应了吗？”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恭喜你，得逞了。”念青抽了下嘴角，“我可以回去了吗？”
　　“我来找你，是有事。”靳垚说。
　　“什么事？”念青说，“江之茂死了？”
　　“嗯。”靳垚点点头。
　　话筒冷不丁砸在了桌面上，念青的脸有些微微的抽搐，眼眶红了，却仍然面无表情。
　　“活该。”念青愣了很久，才吐出两个字。
　　“但我不是来通知你这件事的，”靳垚说，“我，是来道歉的。”
　　念青眉心抽动两下：“我们俩没仇没怨，道什么歉？！”
　　“我是替萧不渝来道歉的，”靳垚说，“他之前说过，等四海帮彻底解决了，他要来向你们道歉。”
　　靳垚说完，把话筒放下，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个躬，念青听不见声音，但能看清他的嘴型说的是“对不起”。

　　“算了，上一辈的恩怨，轮不着他来道歉。”念青摇摇头。
　　“他道歉，是为他自己做的对不起你们的事，跟上一辈无关。”靳垚说。
　　“我……们？”念青疑惑道，“们是谁？什么事？”
　　靳垚咬了咬嘴唇，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念青，但是他想，每个人应该都有权知道真相。
　　“你，和江之茂。”靳垚说，“剿灭四海帮他问心无愧，但是你们的关系，是他唯一的心结。”
　　念青仿佛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别拐弯抹角的，说！”
　　“江之茂没有骗过你，”靳垚不敢看念青的眼睛，低着头慢慢的说，“是萧不渝设的计，让你们之间产生了很多误会，阴差阳错，就……”
　　“什么误会？”念青激动的拍了下桌子，就被管教拉回椅子上坐好。
　　“江之茂并不知道你的身份，那天在山洞里，你听到的话，其实他说的是那个四子，”靳垚说，“萧不渝捡到那枚戒指，知道你跟裘旭的关系，就利用这一连串的秘密，让你们俩产生了隔阂。因为只有让你们两反目成仇，才能断了四海帮卷土重来的后路。”
　　“你说什么？”念青又跳了起来，趴在玻璃上，激动的叫着。
　　管教拉着他，恶狠狠的训斥如果他再这样，就停止探视，回去关禁闭。
　　“江之茂一直爱着你，”靳垚说，“所以萧不渝一直觉得，拆散了你们俩，他很内疚。”
　　“放你妈的屁！”念青紧紧的握着拳，冲着话筒低吼着，“他内疚？我，他，堂主……”
　　念青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还记得杀江露的那晚，江之茂眼里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他怎么就一步步的走到了萧不渝的陷阱里，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本不该是这样的！
　　喘了很久，念青抹了下眼角的泪，阴冷的看着靳垚，小声的说：“你信不信，我很快能想办法出去，杀了萧不渝！”

　　“念青！”靳垚吓了一跳，“你怪不着萧不渝，走到今天这步，是你自己的错！”
　　“你放屁！”念青低吼着。
　　“是，萧不渝耍了心眼儿，但是如果你们俩真的互相信任，”靳垚说，“不，江之茂是足够信任你的，如果你真的信任他，怎么可能中了萧不渝的计？你自己不反省反省吗？”
　　念青突然傻了，呆坐着，一动不动。
　　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信过江之茂，至少没有坚定的信任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他对江之茂的臆想，占据了脑海里的主要位置，还有……还有自己的做贼心虚和裘旭的灌输挑拨。
　　“裘旭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靳垚继续说着，“你是傻子啊，你的脑子三块钱一斤称来的吗？”
　　“我不信我自己的亲人，难道信你们这些满肚子阴谋诡计的骗子？！”
　　“屁的亲人，你知不知道到底谁是你的亲人？”靳垚拿出一沓文件，“你是裘旭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认贼作父，究竟谁在利用你，谁对你是真心的，你他妈都认不清，你适合当个人类吗，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族同胞吗？！”
　　念青又恍惚了：“你说什么，买来的？”
　　“我找到了你爸妈，”靳垚把几张纸贴在玻璃上，“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证据，你爸妈，哥哥，这才是你的亲人，裘旭就是一个老王八蛋，骗子，畜牲！”
　　念青站起来，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着每一行字，生怕漏掉了一个关键信息。
　　“不可能！”念青瘫坐回凳子上，“他说我是萧熠青的儿子，他说萧不渝是我半个弟弟，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呢？”
　　“你是不是弱智？”靳垚说，“他说你是你就是啊，你跟他验过DNA吗？！”
　　“可是……我验过！”念青突然回过神，“我验过跟萧不渝的，我们俩是兄弟，我也是萧熠青的儿子，裘旭没骗我，是你在骗我，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念青刚要激动，想到管教就在身后，他关过禁闭，这辈子也不想再进去了。
　　“萧不渝自己都不是萧熠青的儿子，”靳垚不屑的笑道，指着自己，“萧熠青只有一个儿子，看清楚，是我。”
　　“滚你妈的！”念青骂道，“亲子鉴定我亲自拿了萧不渝的头发去做的。”
　　“那天，我也在萧家，你忘了吗？”靳垚说，“睡在萧不渝床上的，是我，掉头发的也是我，你拿的是我的样本吧！”
　　“怎么可能？”念青傻眼了，“你在骗我，你还想利用我，还在骗我！”
　　“有件事你没说错，萧不渝跟你是兄弟，但不是你半个弟弟，他是你的亲哥哥！”靳垚又拿起了一张纸，贴在了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