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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折月楼遇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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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总算体会到展昭在耀武楼时的苦衷!
私下说笑时,他常呼皇帝为“皇帝老儿”,却不想皇帝赵祯竟是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许是被太后管得严了,不曾见过民间百态,还存着一片贪玩之心。一见面,也不谈三宝,也不问罪,只抓着他询问江湖中事,一会要与他下棋,一会又说要看他舞剑,白玉堂好说歹说,又有展昭上来帮衬,好不容易才免了当众献艺麻烦,却摇身变为展昭开封府中同僚。
一面哀叹着自由不再,一面庆幸皇帝许诺自己无需穿戴红色官服,郁卒地与展昭一道辞了赵祯,走出宫门时,已近午时了。饿了一上午的展昭,拉着同样饥肠辘辘,且牢骚满腹,直嚷要去买酒的白玉堂,同奔西街,直上折月楼。白玉堂看着折月楼有些寒碜的装修,笑道:“猫,我知你俸银不多。但白爷初来京城,才又免了一场祸事,你总该请点好的吧?”一相熟小二拿着菜单跟上来,白玉堂便住了口,只懒懒去看外面风景。展昭白他一眼,心道此人还算识礼,也不理他,随口点了几样吃食。
小二在楼中干活数年,开封府中人也见了许多,此时见白玉堂眼生,不免多看了两眼,见他气质非常,又有些冷冰冰的,直觉不好招待,将打趣话收入腹中,只替二人满上茶,又对展昭点点头,便下楼去了,不一时端上来几样点心,白玉堂见有两碗银耳羹,清澄可爱,顿觉口渴难耐,端起其中一碗,舀了一勺入口,满足得深吸口气,对坐在对面品茶听曲的展昭叹道:“这才是正经银耳羹,折月楼中厨子到底是好的,哪像你那开封府中,尽是不识货者。”说罢趁着展昭抬眼开口反驳工夫,迅速探手,自展昭手下,将最后一块“映日碧莲”的糕点拐到面前,无视瞪大的猫眼,塞入口中,细细咀嚼,感觉那清爽莲叶香味萦绕舌尖,望着展昭,得意大笑。
展昭美食落空,无可奈何摇摇头,瞥一眼白玉堂嚣张样子,抿一口茶,淡淡说道:“白兄莫忘了,从今起,你也是开封府中,‘不识货者’ 之一。”见白玉堂笑容略僵,又有不忍,推了一屉才上的小笼包子到白玉堂面前,道:“李婶儿的女儿,做得一手好点心。这映日碧莲、月中枝,她都可做得九成模样,但这小笼包子,折月楼可是独一份,白兄莫要贪吃小食,倒将这个给错过了。”白玉堂一笑接过,一个个开了口散热,浓郁汤香直扑鼻中,刺激着食欲,捏了一只放入口中细尝,汤汁溢出,吃得他眉开眼笑,正要赞许,门口走入两人,当先一个青衫翩翩,华丽繁复,身形稍显瘦小,然目中溢彩,举止大方,身上自有一股别样气势,一望就不似会出现在这间小店内的人物,才在厅堂站稳,停在展白二人身上的目光,便少了一半。少年双目一扫,望见展白二人,嘴角上扬,与同伴低声聊了两句,径直朝桌前走来,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脸笑容。白玉堂满口的烫热汤汁未下,瞪着凤目,望着“少年”,微微翘起嘴角,当是笑过招呼过,继而目示展昭,让他帮着招呼。
原来,这青衣少年,正是男装打扮的赵琳,陪她前来的青年,紫衫玉带,垂绦引玉,面上些许冷淡,不似可亲可近之人。赵琳介绍之下,展昭与白玉堂才知晓,此人却是襄阳王赵珏二十余年前收的义子赵祎,赵琳易装在外时与之相逢,便结为同伴,一起来京。
展昭听出赵琳对赵祎多有些隐瞒,似未说出自己与她松江一遇,更未提及太子行踪,知道其中有异,便不多言,以免出了漏洞,笑笑起身,让小二添箸加菜,又引二人坐下,低声问赵琳:“怎回京了,不怕令兄知晓,让你回去?”言语间三分惊讶七分无奈。赵琳神秘一笑,不作回答,展昭知她机灵善于变通,定是心中又有什么主意,便不再问,白玉堂也微笑着继续啃着包子,赵琳心道:“吃货,难怪叫老鼠。”瞥他一眼,脸上目中满是鄙夷,故意叫白玉堂瞧见,白玉堂上下打量她一眼,笑得灿烂,赵琳绷起神经应对,忽觉身下椅子一滑,忙要跳起,却哪里来得及?当下“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坐在身旁的赵祎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忙与展昭一起,扶她坐下,问长问短,赵琳倒是并不在意,斜眼望天,心道:“怎的总是上了白老鼠当?总有一日,要叫他栽在我手上一次才好。”
赵祎见她无碍,这才放心,转目怒视白玉堂。白玉堂对这类纨绔子弟最是不耐,连生气也觉不值,只大咧咧地与他目光相对,冷若冰霜的眼神,让赵祎身上一阵发寒,皱眉许久,起身去拉赵琳,笑道:“此处闲人多,腌臜得很,待久了熏得慌,咱们换一家或去雅间吧。”展昭闻罢,见周围不少人望过来,目中多愤愤,不由皱眉,白玉堂依旧懒懒斜靠着喝茶,只在手心中按扣上一枚圆润可爱小石子。赵琳则是一笑,怡然自若,坐在椅子上不挪分毫,伸出筷子从白玉堂面前顺走一只汤包,吹了吹,扔到口中。汤包早被白玉堂开了口,散热许久,此时温度恰好,赵琳吃了多少美食,也忍不住大呼好吃,当下叫了小二过来,为自己也拿上一笼,这才对赵祎道:“表兄素喜情境,自是不惯来此,小弟已和二位兄长相会,安全自是无虞了,不如表兄自去别处饮茶喝酒,倒还快活些。”赵祎有些尴尬,挠头道:“你哥将你交与我保护,我怎能自个去玩?这里小笼看着也挺不错,尝尝也好。”说罢叫住已转身下楼的小二,吩咐他多拿一笼。
展昭适才还暗笑着看白玉堂朝赵琳瞪眼,心说恶人偏有恶人磨,听赵祎这般说辞,又看他这样做法,不由心中略生违和之感,与白玉堂同时看向赵祎,却见他一脸泰然,与赵琳说笑。赵琳见他二人如此,笑道:“我这表兄其实人不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挑剔不随和,所以少有知己。”
展昭与白玉堂一笑置之,饱餐一顿,与赵琳他们道别,归去。
白锦堂早年在京中经商,曾盘下一处宅院,离开封府并不远,巷外商肆林立,门内不显喧闹,白玉堂初见时,便喜欢不已,三宝案子一了,便搬到了这里。才入门,就有一双鬟小童迎上,脸如满月,目如点漆,笑嘻嘻的,口口声声嚷着“猫叔叔”,缠着要展昭抱,展昭双手各拎一坛佳酿,有些为难。白玉堂乐得帮他解围,走上前掐掐小童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就惦记你猫叔叔抱,也不看谁抱你离京,又是谁带你回来的?”
兰妃家变之后,原本养在深宫的皇长子,忽而成了众所瞩目之焦点,欲抱他者、欲害他者皆是无数,江南江北、朝廷江湖早已为寻此子忙翻了天,至公主赵琳出京后,更有许多人猜测,她此行当是为皇帝私下寻访爱子,各方派出许多人马,暗中跟随着她,就想早日从她身上探出皇子所在。谁会想到,早在家变当日,兰妃之妹便偷偷将皇长子托与了白玉堂,又有谁能想到,白玉堂和展昭,竟会将小宝化作女孩,借着还归三宝之机,大大方方,从大家眼皮底下,将小宝带回了京城?
敢拿皇子做仆人者,天下能有几人?故而他人休说要防,便是想一想也觉不可能。
白玉堂这话若叫旁人听去,怕当真要将许多人气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