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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楚家庄喋血 ...

  •   红云紫雾围绕在侧,醇酿佳肴静置于前,盈盈清曲靡靡入耳,脉脉馨香萦绕鼻间。此情此景,如在仙境。素来懂得享受的白玉堂,自然不会浪费如此美妙时光。一手执盏,任身边侍女注入美酒,一手随意放在案上,十指随歌飞舞,似为面前的几位舞姬伴奏。不时转过头来,举着手中寸许长的小杯,向陪在一边的楚天君示意,而后饮下。如此几次后,白玉堂忽皱眉道:“酒倒不错,只杯子太小。白爷胃大,这般喝下去,十年也喝不够!”白玉堂扬手止住,瞅瞅手中碧玉小酒坛,道:“无需麻烦了,这酒坛,论大小,怕还比不上我大哥收藏的紫藤杯呢。”说罢已将酒坛凑到嘴边,琼液入口,清冽甘甜,而后微微泛起辣意,白玉堂放下酒坛,笑看着楚天君。

      楚天君见他喝得痛快,忙道:“五爷豪爽,所谓英雄便当如是。不过这‘昆仑醉’后劲十足,五爷还是稍缓些的好。”白玉堂“嗐”了一声:“五爷自小酒坛子里打滚长大,从未见醉过。这小小一坛酒怕甚?”说完又是一大口。这时熏香将尽,一名侍女拿过几枚沉香,丢在炉中,重新盖上,白玉堂吸吸鼻子,满意地笑将起来。楚天君叫声好,命人将自己的酒杯也换过,放在桌上,挽起袖子,粗声粗气道:“既是五爷有兴,楚某这做主人的,少不得要舍命陪君子。便是醉了,也不过席地歇息个几日罢了!”白玉堂把酒放到嘴边,忽然皱皱眉头,却也不再说话,与楚天君对饮起来。

      这一喝便是半个时辰,四周陪酒的小厮仆从,早已纷纷趴倒案上,嘴里胡乱嘟哝着些不相干的话。白玉堂望望楚天君,但见他脸色涨红,步履蹒跚,摇摇晃晃走来。他正待说话,只觉头脑中一阵晕眩,鼻间萦绕的熏香也似乎变得更加浓烈起来。他望着楚天君,挣扎着说道:“你……”话未说完,已是一个踉跄,跌到案上,沉沉而睡。

      楚天君伸手推他,口里胡乱喊着“五爷”、“白兄”,只不见他回答,忽而面色转好,冷笑道:“真是个酒坛子,这昆仑醉可是百两银子一坛,竟被你当水一样喝下了。活该你日后头疼……这几百两银子,当然不能我自己赔了……”一面嘀咕,一面将手按在白玉堂的佩剑上,小心翼翼地抽出,顺手带出个素白的钱袋,放在手心掂了掂:“沉得很呢!”得意转身,却听见有人在身后数到:“一、二、三!”末字方毕,楚天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抛下手中物件,腾出手来拼命挠着,可不仅没能止住双手奇痒,那钻入骨髓的奇痒,反倒好像随着血液流动,开始向手臂蔓延。他难以置信地转头,正对上白玉堂一双戏谑的眼睛,而那一剑一钱袋,已不知是何时稳稳握在白玉堂的手上了。

      “你……”这回,轮到楚天君说不出话来了。他想不通,□□坛的“昆仑醉” 、加分量的“梦还乡”,怎一点效果也无。

      白玉堂拿起桌上仅剩的一只碧玉坛,笑得气人:“楚庄主,我不是说了?我自小在酒坛子里泡大的,这望江楼的“昆仑醉”,白某一年也要喝上个百十坛……还有,你这‘梦还乡’,是在‘凝香阁’买的吧?那是在下大嫂的家传产业……”

      楚天君险些气晕,见白玉堂拎着酒坛要走,忙喊道:“五爷……”白玉堂回身看看他的手,脸上笑意稍敛,更添几分冷意:“幸好你只是受了莫天指使想取剑,若你拔出了剑来,恐怕今生再也别想握酒杯了……三日后来取解药吧。”

      楚天君听罢,且悲又惧:自己做下此事,只要白玉堂露出风声,楚家庄于江湖也不用立足了;白玉堂未留解药,又约定三日后,看来,自己是难免这三日奇痒之苦了。这一悲一惧之下,倒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神志清醒几分,嘴角咧开一丝笑容:“白玉堂,这可是楚家庄,你当自己真能一个人杀出去?”右手一挥,口里喊声“拿下”,便有数十家丁闯进门中,将白玉堂团团围住。白玉堂冷笑一声:“原来,这便是你楚庄主的待友之道!”旁人也看不清他是如何起势,只觉冷风过耳,冲在最前的一排家丁已然倒下。白玉堂趁势跃向横梁,借力一踏,人已飘然出得门口。此时楚天君吹了声口哨,漫天大网撒下,白玉堂看也不看,就手向后打出几枚小石子,正中机关。大网颓然倒下,白玉堂长啸一声,再不见踪迹。楚天君愣愣看着那网,忽然一拍腿:“分明中了白玉堂的奸计!”

      白玉堂出得楚家庄,回首望望,突然长叹一声,额间布上一层薄汗。提气凝神,勉力走进白家布庄,就发现大厅里多了一个六七岁孩童,张着一双黑溜溜大眼睛望着他。白玉堂头脑更晕,恍惚间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望向白锦堂,只听他说道:“这孩子叫楚玥,楚家庄的小公子。方才找到莫天时,看见他身边带着这孩子……白福带他回来,却跟丢了莫天……”

      听完,说得一句“送他回去”,白玉堂便再忍不得困意,也不管他人目光,径自回房躺下——这“昆仑醉”,昔日与师父拼酒时,最多也只喝得五六坛,今日喝如此之多,全为迷惑楚天君,免得他生了怀疑,再来灌酒。撑了这半日,早连眼皮也睁不开了,才一沾床铺,就沉入了梦乡。白锦堂见他如此,还以为他在楚家庄受了伤,探了脉息,又无异样,再一抬头,只见白玉堂有些发红,又有酒香散出,方叹了口气:这白玉堂,自小爱喝酒,到如今更是难得一醉。就算醉了,也甚少显在脸上,常把那千杯不醉的老前辈,唬得连叹不如。这些他也并非不知,但仓猝之下,哪里想得那多?倒吃了一吓。

      又见白玉堂睡得不太安稳,时而皱眉,时而翻身,白锦堂无奈,伸手替他按摩太阳穴,又让小厮拿了解酒药来,好言好语哄他喝下,这才牵着楚玥出去了。

      “星垂平野大江流,神仙过处醉七朝。”望江楼的酒,一般人喝了,非睡够七日不可,白玉堂一来常饮此酒,二来留着心,之前已逼出部分,又有白锦堂让人开的醒酒茶帮助,到了第三日上,日头刚升起,也就悠悠醒来。

      稍睁开眼,白玉堂觉得阳光耀眼,连忙又合上眼睛,等着慢慢适应。忽听见耳边有人哭泣,又好像有人低声劝说什么。他向来任性,从不讲究忌讳,自个儿心里想道:“哭什么?难不成怕白爷死了?”转念一想,记起前事,又道:“不过是醉了罢,没这么严重吧?”再细听,那哭声细细的,似是小孩子发出的,第一个便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孩童,张开眼睛,循声一看,泪如泉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可不就是楚玥?再转转眼珠,不禁一怔:坐在床边椅子上,抱着楚玥,“恶狠狠”盯着自己的,不正是二十年前就闻名天下,二十年后把自家兄弟俩管得服服帖帖的干娘么?她不在江宁守酒坊,到临安来作甚?

      想着,他已冲江宁婆婆“嘿嘿”一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想手腕上有人用力一扯,心里说声“不好”,想要稳住身体,但他此时宿醉半醒、虚软无力,经不起这下拽之力,竟向地上栽去。白玉堂望望自己腕上的紫金色绳索,想发火却不敢,只好恭恭敬敬叫了声“娘”,自己爬起来,抬头就见楚玥脸上泪痕还没干呢,就傻傻地张着嘴巴,看着这个“奇怪的叔叔”。白玉堂瞪了他一眼,楚玥怯怯地向江宁婆婆怀里缩了缩。江宁婆婆搂着他,恨恨地看着白玉堂,道:“死小子,大家急得团团转,你自个倒舒舒服服睡了三天三夜。不过罚你一下,还不服么?”

      白玉堂惊讶自己竟睡了这些天,看干娘脸色难看,忙上前道:“娘,我哪敢啊?我这次喝酒,不也为着正事吗?对了,你们在忙什么?”江宁婆婆“哼”了一声,转头不理,白玉堂讪笑着,伸过手去挠她的背,拖长声音,唤着:“娘——”江宁婆婆拍下他的爪子,恨道:“别来这套!”看着他凑到近前,满脸无辜的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要说,又看看楚玥,让白锦堂带他出去。楚玥倔强地摇摇头:“玥儿知道你们要说爹爹的事,玥儿不会哭了!”白玉堂摸不着头脑,只隐隐觉得不妙,问道:“楚天君?他怎么了?”白锦堂不忍看楚玥,别了目光,答道:“那日我送玥儿回楚家庄,哪知庄里一片漆黑……满地都是死人。”

      白玉堂张目结舌,沉默片刻,忽道:“是莫天?”白锦堂点点头:“看着像,但官差说凶手用的是剑……呃……楚天君剩一兄弟,当日就赶过来看视,他说,楚天君曾说那日邀了你去他家喝酒。”白玉堂接道:“所以,他认为我是凶手?”语音沉着,听不出情绪来,“这也在情理之中。那当官儿的怎么说?”他目光流转,看向四周。

      江宁婆婆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若官差真的来了,你当你此刻能在这?楚家庄的一个家丁,因在阁楼里,被东西挡住,活了下来。他说来者黑衣蒙面,但体态魁梧,并不像你。官差这才弃了抓你的念头。”

      临安现任知府,平日里得了白家不少好处,此番白玉堂能逃此劫,怕也与此有关。但他一向讨厌与官差打交道,更恨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儿,所以江宁婆婆和白锦堂都没有提,白玉堂也不是不知,但也没多说话,只是一把抱起楚玥,脸上阴霾渐散,点点他扁着的嘴巴,道:“咱们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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