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怪了》藏垢纳污

46、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不可能！你是怎么从鬼域里跑出来的！”高楚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情，要是放在几个小时之前别说梨花，就是百八十个梨花都是他抬抬手就灭了的。

　　但现在他的底牌魔神身体被毁，一时半会之内还长不回来，现在的他和李梨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面对邪祟他也成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高楚急忙掏出《如意》一边寻找应对之法一边急退，然而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他本就没有提防悲痛欲绝的李梨，和她距离很近。

　　下一秒，李梨就贴到他面前，高楚自知已经闪躲不及只得侧身撞向李梨的手，李梨的指甲猩红布满了细小的血管，长度更是长到两寸，如抓豆腐般轻易地刺入了他的骨头里，李梨迅速抓握住他的骨头牢牢桎梏他，防止他逃跑。

　　“你不惜被厉鬼附身也要杀我，这值得吗！就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高楚已经急得胡言乱语了，看着他这般狗急跳墙的样子，李梨只觉得快意，连体内热油烹心之痛都感觉稍稍缓解了。

　　方才高楚的躲避让李梨注意到他胸口似乎闪过一点亮光，不惜受伤都要藏的东西，李梨自然不会放过，她高高举起手穿胸而过。

　　然而下一秒——

　　李梨哇一声吐出了一口血，不敢置信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碗口大的洞，方才的致命一击不知为什么居然反弹到她的身上。

　　高楚收起了慌张之态，一点点后退，缓慢将李梨的手从他胸膛拔出去，他的身上除了手臂没有其他的伤。

　　而李梨连吐几口血，身上的红光频频闪烁似乎即将破碎，宿主身体受到了重创也反噬到梨花。

　　“聪明反被聪明误，心眼太多也不是好事。”高楚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已经烧成黑炭的符纸里包着一些石英，这是高楚的换伤符，用过一次就失效了。

　　“真他娘的痛啊。”高楚捂着肩膀，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腹流出。

　　李梨胸口破了一个洞汩汩的鲜血如瀑布般将她染成了一个血人，李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还被厉鬼附身吞噬了生气，如今又被剜去了心脏，不可能活的。

　　但高楚犹不放心，他询问《如意》有没有彻底将她挫骨扬灰的方法，但《如意》却没有如往常般马上回复他，高楚又叫了几声，《如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高楚感到蹊跷，余光频频望向一动不动的李梨，不可能的，这么大的洞心脏都碎了——嗯，心脏？

　　高楚的目光开始在四处逡巡，他额头冒出冷汗，心惊肉跳，因为他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任何一点心脏的碎屑。

　　——不可能！绝不可能！除非……

　　高楚迟疑地看向李梨，李梨此刻正狞笑着望着他，“抱歉呢，我没有心。”

　　噗！这一次李梨的手准确无误洞穿了他的胸口挖出了他还在因为恐惧砰砰乱跳的心脏。

　　李梨一把捏爆，然后是脑袋，四肢，内脏，她将高楚撕得七零八碎，如此可怖血腥的场面，李梨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反而放声尖笑，凄厉瘆人的笑声在安静的空间回荡。

　　但是笑到一半，李梨忽然又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停下动作，歪着头睨了一眼地上血呼啦擦的人类碎肉，清了清嗓子朝那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百无聊赖飘回了深坑，趴在里面，脸颊枕着脏兮兮的布，任由身上的血将周围一寸寸浸泡。

　　“我给你报仇了，阿燕，所以快夸夸我吧，夸我是一个好孩子。”

　　李梨身上的红光闪烁，梨花从她的体内飘出来，梨花的身影变得非常的淡，“李梨，我要走了，谢谢你帮我报仇，我心愿已了。”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李梨痛苦地卷曲着身体，即便有婴灵也很难短时间长好，她痛苦喘息着咬紧牙关咽下咽喉的腥甜问。

　　“我不愿投胎，也投不了胎，这糟糕透顶的世界我也不想再来了。”

　　李梨听完苦笑一声，“确实。”

　　“那再见了，梨花。”

　　“再见，节哀顺变，我想阿燕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梨花说完就消散在天地间，好似从未存在过。

　　不知何时高楚创建的结界消失了，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她躺在国师府门前周围又是战况惨烈一片狼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探查，那些巡逻的卫兵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梨抱着布，从坑里爬起来步履蹒跚朝着客栈走去，她每走一步就会洒下一大片的血，长长的血脚印一直连了好远。

　　忽然她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本高楚用来害人的《如意》，李梨本想毁了，但《如意》无风自动翻到一面空白页，上面浮出了一行字让李梨打消了念头，弯腰将其捡起揣在怀里。

　　来到街道上，李梨才发现有许多居民聚集在城墙处，守卫和官兵们背靠着背抵着城门，而城门外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撞门，一声又一声，越来越重，城门和居民不安的心音一齐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

　　李梨木纳的停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从慌乱的摩肩擦踵居民中穿行，李梨被迎面跑来的居民狠狠撞倒地上，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恢复力气爬起来，撞倒她的居民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就面色焦急地跑开了。

　　就是这时，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了，城门外并不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而是数以万计衣衫褴褛的人类，他们如洪流般涌进了京都，旁边的居民们咒骂着带着畏惧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快跑啊，难民来了！！”

　　而难民的后面是黑压压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蝗虫，嗡嗡嗡——飞机轰鸣般扇动翅膀的声音。

　　真正的地狱绘图在李梨面前徐徐展开。

　　为了躲避仓皇逃跑的居民，李梨闪身躲进了一处胡同里，钻进闲置的竹子下，捂住耳朵，两眼看着前方出神。

　　她伤口非常地痛，伤口的边缘还火辣辣地发涨，好似涂了辣油，痛得她坐立难安，一等外面的骚乱安静些，她就再次爬出来走到客栈。

　　然而客栈为了躲避难民并没有开门，用木板封了起来。

　　李梨咬牙绕到后厨的位置，使出吃奶的劲拍了几下窗户，厨房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似乎在犹豫。

　　李梨带上了木牌变成了伪装的样貌，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亮明了身份，掌柜对她印象深刻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他分明记得李梨昨天回房后就没有出来，没想到一夜过去，京都彻底乱套了，而李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出去，看起来非常狼狈，脸上头发上都有不知名的凝块和血迹，身上也在不停地往外渗血，抱着一块红布，看不得哪里受伤了。

　　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身形魁梧壮硕的男人也不见了。

　　掌柜被她的鬼样子惊到，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带，“客人，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李梨有气无力摇头，“不用大夫，睡一觉就好。”她其实想请掌柜帮她去买麻药，但又一寻思现在兵荒马乱的，谁敢出门，她也不必为难别人。

　　掌柜听后也没有再劝，拉开窗户，扶着李梨帮她爬了进来，然后紧随其后关上了窗，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李梨方才站的位置，那里有一摊血，再低头一看，他手上也全是血。

　　——流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掌柜叫住了摇摇晃晃准备回房的李梨，“客人，请稍等一下。”然后让小厮从仓库里拿了一些伤药交于李梨，“客人还是涂些药膏吧，止止血。”

　　李梨道过谢，回到了房间反锁上门，解开衣服，胸口正中的洞边缘的肌肉组织宛如有生命般蠕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带来蚂蚁啃咬的痒和痛觉神经一跳一跳的反射。

　　李梨挖了一块药膏涂了一圈，没有任何效果，毕竟药膏是给并不致命伤口用的，像李梨这般大的伤普通人身体都凉了，伤药自然起不了作用。

　　房梁上的红影听到了响声，探出来脑袋，它见到李梨还活得好好的很开心，“你回来啦，怨鬼呢？快弄我下去。”

　　李梨一听眼眶当即就红了一圈，她哽咽说：“阿燕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李梨掩面而泣，她分不清自己的痛楚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失去了深爱的人。

　　她非常虚弱，连哭泣都细细弱弱像随时都会断气，些许的怨恨杂糅着委屈变成一把刻着阿燕名字黑红的尖刀，不停劈砍她的心灵，挑出她脑海中与阿燕甜蜜的回忆，然后一遍又一遍在她脑中播放阿燕悲惨死去的画面。

　　红影似乎在说什么，可能是抱怨也可能是安慰，但李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被巨大的悲伤裹挟着，生生哭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伤口小了一圈但依旧在不停流血，她腹中感觉不到一丝的饥饿，大部分时间她都浑浑噩噩躺在床上，要不睁着眼睛看着床顶，要不就是陷入短时间的昏睡。

　　红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下来了，可能是从房梁跳下来的，因为它背上和肩膀有些瘀青，它不太能理解李梨为什么要死要活的，它只知道自己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它会比李梨先一步死翘翘。

　　红影很不满：“喂！我饿了！能不能不要再躺尸了，我饿死了你也活不了。”

　　“……”李梨没有任何反应。

　　红影艰难地拽着帐幔爬到床上，身残志坚用脚狠踢了一下李梨的头，“那本破书上面不是写可以帮你复活怨鬼吗？搞不懂你在半死不活个什么劲。”

　　当时李梨之所以没有毁掉《如意》就是因为上面写了可以复活阿燕。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知道迷教是怎样的丧尽天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做伤害他人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捡回来。”红影直刺要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李梨情绪激烈起伏，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和食物，身体比之前更孱弱，仅仅晃了晃头就眼前一阵发黑。

　　其实她知道，她早已站在黑暗的边缘，只要一低头就会坠落，只需要有人轻轻推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