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怪了》藏垢纳污

37、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李梨跳下马车，睡在一起取暖的枣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重新将头埋进另一匹的腹下。

　　现在是早上八点左右，但月亮依旧高悬在空中，如同夜晚般。

　　李梨取下挂在马车门上的油灯，点燃。一豆灯火将她的脸照亮，李梨走到正在睡觉的羊群中，挤了一桶羊奶。

　　她刚将羊奶放好，温热的体温就贴着她的后背，下一秒她就被熟练地抱起来。

　　阿燕拔了一根树木踩成小段架好，李梨生火将羊奶煮熟。

　　阿燕没有提方才的事，它虽然什么都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但它的直觉告诉它见好就收。

　　它很喜欢和李梨的亲昵，但一旦李梨表现出抗拒，它也不执意强逼，它不希望李梨生它的气，虽然它还没见过李梨生气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它，它一定不好受。

　　哺乳期的母羊胯/下的乳/房涨得鼓鼓囊囊的，如果不及时挤出甚至能绊到腿。所以李梨会定时挤奶，虽然她不太喜欢羊奶的味道，喝着有一股腥味，但也不能浪费，于是她一有空就喝点，还能节省点口粮，也不算坏事。

　　煮沸以后，李梨舀了一碗撒了些白糖，然后放在一边晾凉，风雪一吹片刻就温了，李梨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胃里打了一个饱嗝。

　　如此就算早餐了，剩下的羊奶密封装好，留着慢慢吃。

　　李梨坐在阿燕的怀里，静静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木柴，绒绒的雪花落在她的头顶，睫毛，有些随着她的吸气进入她的口腔，没走多远就融化在她的口腔里，她舌根尝出点点苦味。

　　阿燕的尾巴钻进她的手里，顶了顶，李梨心领神会抚摸着尾巴脊上小山形状的白毛，顺着毛摸了一下逆着毛摸一下。

　　阿燕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凉丝丝的头发滑进她的衣领里。

　　两人瞭望着远处看到蛋黄色的太阳啵一下从地平线分离出来缓缓升起。

　　李梨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坏主意，伸手压低阿燕的脑袋，直起腰狠狠咬了一口它的喉结，把阿燕咬得坐不住，宛如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差点倒进火堆里，好悬最后一秒手臂撑住了。

　　李梨没想到阿燕反应这么大，小小反省了下自己，从它的怀里滚出来站起身扶住它，“对不起，我咬痛你了吗？”李梨捧起它的脸担心地问。

　　阿燕看起来魂不守舍，它呆呆望着李梨眼神溃散根本没有聚焦，嘴巴微张，嘴角包不住口水流出了一道水渍，它都无知无觉，表情非常地糟糕。

　　兀自平复了好久，才收起失态。

　　然后破天荒的阿燕居然开始躲她，说躲也不算太准确，它虽然还是会像跟屁虫一样，踩着她的后脚掌贴着她，但却不再那么热衷抱着她了。

　　甚至要李梨三令五申才一脸为难抱起她，然后迅速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它那磨盘大的手搁在两人之间，虽然不是它的本意，但客观上造成两个人被迫不能贴贴的事实。

　　李梨倒不生气，相反她觉得新奇有趣，没想到阿燕居然会怕这个，李梨恶趣味起经常冷不丁佯装要咬脖子逗它，看到它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般炸毛，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而阿燕这边却感到异常的郁闷憋屈，毕竟它可是贴贴狂热分子，不让它腻歪简直比杀了它还难受。

　　终于它下定决心，睡觉时将李梨捞进怀里，李梨轻笑几声伸出手撩起它后颈的头发，指甲在它后颈刮画，阿燕的身体顿时一震，尾巴绷成一根棍子，下意识屏住呼吸。

　　李梨越靠越近，呼吸打在它的皮肤上，阿燕感到心口泛起酸疼，鼠蹊蹿上来一股电流将它四肢五骸都电得生痛。

　　阿燕屏息等待，但那可怖像是将它精神摧枯拉朽般毁灭的酥麻没有降临。

　　李梨抱住了它，亲了一下它的头发，“好啦，不闹你啦，我不会再咬你的喉结了，放心吧。”

　　“……嗯。”阿燕羞赧将脸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妄图憋死自己。

　　就这样阿燕单方面的‘冷战’坚持了两天一夜就宣告结束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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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轴子在轱辘转动，外面的雪不停地下，干燥寒冷的空气让她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铁锈味。

　　她靠在车壁上，身上裹着毛毯，第九次看已经翻烂的书——她之前好不容易淘到比较健康有趣的书，一本连环画一本游记。

　　李梨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马车外阿燕驾着马车，忽然她听到有人敲击车梁的声音，马车也停了下来。

　　她撩起窗帘瞧见艰难前行的一家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和一个婴儿，穿着灰扑扑破旧的棉袄，脸上都是冻伤。

　　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跑到她窗户下仰着头，“姐姐，你可以卖点羊奶给我们吗？”雪花落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用手揉了揉。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冰天雪地的要去哪？”李梨在路上走了两个月，已经是12月中旬了，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看他们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难道是回家探亲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回头望向自己的父母，她的父亲面露难色，苦涩道：“不是，我们是逃难的，在村子里实在活不下去了。”

　　“求求小娘子，卖我些羊奶吧，连日奔波又忍饥挨饿，我妻子已经没有奶水了，可怜我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只能喝米糊糊，人都饿得快不行了。”向强说着怕李梨不信，撩开襁褓，里面的小孩看起来只有巴掌大，本应该白白胖胖的婴儿，却面色发黄廋成皮包骨头。

　　一家五口个个都是一副营养不良长期食不果腹的模样，李梨靠边停车劈柴升起火，煮了一桶羊奶又取出半扇羊肋骨烤，浓郁的香味和滋滋冒油的羊肉，勾着他们两眼发直不停咽口水。

　　李梨什么都没问，羊肉烤熟后给他们分了四分，他们抓着肉狼吞虎咽，向强的妻子吃了几口垫了底，就停下来给婴儿喂羊奶，等她停下来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而羊肉早已经凉的脂肪凝固。

　　她将肉放在火堆边复烤。

　　向强吃饱喝足后开始一五一十讲述自己的遭遇。

　　他原本是石头村里普普通通的农民，因为今年大寒粮食的收成不好，又加上田税家里的粮食不够过冬，他正为此事愁眉不展的时候，村长忽然说村里来了一个神人，此人有一种神奇的土，吃下肚后能一个月不觉饥饿。

　　向强一开始自然是不信，但是同村的人吃下肚后确实不再感到饥饿，他也有些意动，于是也去参加了集会，结果那些土要用粮食换，他就又打退堂鼓了，但是他不敢冒险，而其他已经用存粮换了土的村民可不管不顾，他们都知道向强没有换，家里还有粮，就开始打他的主意，为了保粮向强只能连夜偷跑出来了。

　　但出来容易他一辈子生在那长在那，没了土地的农民要想找其他的生计也是难如登天，慢慢他带来的粮食也不够了，为了活命他又打算回石头村，用剩下的粮食换土熬过这个冬天。

　　向强捂着脸，声音哽咽，“该死的老天爷是要把我全家老小往死里逼啊！”

　　向强头顶弥漫着低气压，向强妻子肩膀抽搐低声啜泣。而小女孩和弟弟却不太理解，他们只知道自己吃了炖大肉吃得肚子鼓鼓，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梨将他们抱到马车上盖上被子，没一会就传来两道呼声。

　　看着向强夫妻，李梨沉吟片刻，“我对那神奇的土挺感兴趣的，我同你们一起回石头村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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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村群山环绕，村子前有一条河流，河流上修建了一座拱桥，拱桥下是已经结冰的湖面。

　　石头村是有几百名村民的大村子，每户人家房门洞开，门外的一家人整整齐齐或坐或躺，面无表情望着街发呆。

　　每个人都廋得像骷髅一般，肚子却很大，面色灰白，就像一具具遗像。

　　——李梨的马车和羊都藏在一处山洞中，防止有人偷也防止羊走丢了。

　　向强似乎也感到很奇怪，不停地东张西望，“梨姑娘，先回我家，然后再找村长吧。”

　　李梨自然没有异议，跟在他们的身后，向强的家在山脚下离耕地近，他的房子是新建的，里面整洁宽敞，看来他们夫妻也是勤快肯干的人。

　　几人收拾妥当后，就来到了村长家。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脸部浮肿嘴唇透着土色的白胡子老头，他警惕地瞥了一眼男装打扮的李梨，看着向强的表情不善，“哟，聪明人回来啦，已经找到发财的法子衣锦还乡了？”

　　向强窘迫的臊红了脸，“村长别拿我取乐了，我想明白了，我愿意加入妙妙教，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牵线搭桥一下？”

　　妙妙教一个教名敷衍教义也马虎的教派，他们的圣物——妙妙丹，一捧浅咖色的粉末和水搓成的丹药，吃起来像土看起来像土，但你一说这是土吧就会被愤怒的教众暴打的土。

　　听说吃一次就能一月不再肚饿，吃两次就能延长到三月，吃十次就能羽化登仙再也不会感到饥饿，而他们的教主吃了二十次已经位列仙班，成了城隍爷。

　　之所以要下凡普度众生就是单纯因为心地善良看不得他们受苦，为什么要用粮食换，因为妙妙丹就是用粮食做原料生产出来的。

　　听到向强的话，村长脸色稍霁，“早这样不就行了，绕这么大一个弯，搞得我想害你似的。行了，正好明天教主又会来布教，到时你来就行了。强子，这个外乡人是谁？没听说你还有远方亲戚啊。”——听向强说，妙妙教几乎天天都会布教，非常不值钱的样子。

　　“是这样的村长，我和向强兄在路上结识，听闻妙妙教后心生向往，也想加入贵教，世道艰难，我等也想羽化登仙，飞升极乐世界。”李梨面露艳羡，一副全心相信崇拜不已的模样。

　　“噢噢，好啊好啊，你可比强子觉悟高多了，真是个好苗子！到时我一定多多给你美言！”

　　“多谢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