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太怪了》藏垢纳污

26、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躺在棺材里，阿燕的皮肤很冰，李梨紧紧抱着它，因为情绪激动体温攀升，她就像一块烧好的烙铁吱呀一声掉进水里，李梨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现在大脑处于混沌之中，但她的心却像泡在酸水中，酸酸胀胀。

　　李梨哭得稀里哗啦，鼻子不通气，胸闷头晕整个人窝在阿燕的怀里，额头靠着它的下颚，大口大口喘着热气。

　　阿燕一直没说话，只是用脸蹭蹭她的头顶、耳朵，喉咙发出轻缓的鸣叫声，清凉的发丝有几缕糊在李梨乱七八糟的脸上，李梨一时没注意吸了进去，吐着舌头，笨拙地用食指将头发勾出来。

　　“阿燕，你寄身在高司身上吗？刚才我开棺你怎么没有出来？”她方才看棺材里分明就是高司的样貌。

　　“嗯，听到你的声音，我才醒过来。”

　　其实李梨也不在乎阿燕到底怎么个状况，她只要知道现在两个人又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李梨将脸埋进它的脖颈间，用力箍紧胳膊，深吸一口气，“我好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啊，阿燕。”

　　阿燕学着她，用单臂环着她，绷紧肌肉挤压她的身体，‘回抱’她。阿燕身后的尾巴舒缓愉悦地轻轻摆动。

　　半晌，李梨心情渐渐平复。

　　她用袖子抹干净脸，再擦干阿燕脖颈处的湿润。

　　“阿燕，还有一个欺负我的人，我们去把她也杀了。”李梨喜笑颜开，眉宇间盘踞了几日的烦躁烟消云散，整个人看起来开怀舒畅。

　　她举起手，叫阿燕看她双手的青紫和金镯子，阿燕手指捏龙须糖般将金镯子轻而易举捏坏了，取下扔在地上。

　　“对，就像这样把她狠狠捏坏。”李梨义愤填膺连连点头，“杀了她，说不定就能离开鬼域了。”

　　阿燕抱着李梨迈开步子，但还没走几步被李梨叫停，“有点可惜，毕竟是金子还是捡回来吧。”

　　阿燕用尾巴勾住金镯子抛进了李梨的怀里，李梨擦了擦灰尘揣进怀里。

　　两人出了灵堂，还没走多久忽然遇见了一个丫鬟，丫鬟看到她亦震惊不已，大呼：“大少奶奶，你要把大少爷的尸体带到哪去！？”

　　——欸？

　　这九尺的庞然大物你说是尸体？

　　李梨一头雾水时，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许多丫鬟杂役，原本寂若死灰的灵堂陡然变得热闹非凡。

　　他们像被海浪裹挟的沙丁鱼般朝李梨涌来，眨眼间就从一个变成了二十个，然后是五十个，他们就如电脑死机而嘣嘣嘣不停弹出的弹窗。

　　“大少奶奶！快放下大少爷的尸体！”复读机一般重复着同一句话，但慢慢李梨已经分辨不出他们在讲什么了，因为不知不觉间她的周围每一丝间隙里都站满了人。

　　李梨感到耳膜都被震得生痛，什么都听不清晰了。李梨捂住耳朵，密密麻麻的人像布满白纸的线条，光是在视线之内，就让人心烦气躁。

　　阿燕打向他们，带起的拳风居然将他们吹飞起来，他们飞在半空中绕着两人吵着，宛如夏天的蚊子。

　　阿燕见此，迅速改变方向，拳头自上而下砸，一拳就打烂了一大片，血红的肉块犹如色纸般扬起，没有一点实感。

　　然后下一秒，刚空出的地方再次站满了人。

　　李梨知道，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她打算先回到她的存档点——婚房。

　　选定了路线过去就简单了，毕竟这些诡异的丫鬟杂役根本伤害不到阿燕，两人来到了婚房，越来越密集的叫声形成了一波一波的声浪，李梨耳膜针扎般痛，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耳道就开始流血了。

　　不用怀疑，如果没有阿燕带路光凭她一个人，绝对会困死在路上。

　　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居然奇迹般减弱了不少，李梨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见阿燕警觉盯着屋内，转过头就看到了哑巴美人。

　　李梨对她的观感不错，她帮自己找到了阿燕，李梨安抚下阿燕。她现在耳朵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刚好她是个哑巴。

　　【你做到了，这么久了你是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人类。】

　　“你到底是谁？”

　　【梨花，我就是高府聘来给高司配阴婚的新娘，也是这个鬼域的主人。】

　　李梨并没有多吃惊，她或多或少已经察觉出哑巴美人的不寻常。

　　“也就是说，只要我杀了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李梨试探问，既然她就是鬼域的主人，那她告诉自己的三个离开的方法还有多少可信度？

　　【是的，杀了我，完成我的心愿，强行破坏鬼域，都可以，我并没有骗你。】

　　“你想死，不对你已经死了…你不想轮回转世吗？”

　　【你还记得我告诉鬼域是怎么形成的吗？——要带着巨大的怨恨痛苦死去。我生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被高府求娶来后，本以为她们只是想让我同高司合葬，我也做好了头七那日悬梁自尽的准备，高府权势滔天，我家斗不过他们，我早已认命。】

　　【但，他们根本不是要配阴婚，而是要打生桩。】

　　【高司是高府已故正妻所生的长子，高司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高楚，高楚是后来上位的高夫人所生。母子为了家产害死了大少爷，如愿以偿继承了家产，但没想到从此以后却怪事横生，高夫人请来高僧驱邪，原来是大少爷成了厉鬼，要想保住性命只有打生桩困生魂才能保护高府不被厉鬼屠戮。】

　　李梨有很不好的预感，在梨花口中悬梁自尽都是善终，那打生桩又有多恐怖。

　　【我来到高府后，高夫人和黎妈以教我礼仪的名义对我百般刁难，克扣食物，让我一直处于虚弱，头七当日高夫人带着黎妈将我堵在婚房，将热油灌入我的嘴里，趁我还没断气活埋在高司棺材之下，而这婚房窗前见木则是穿堂煞，可困住我的生魂，让我永生永世钉在这，保佑高府不被厉鬼侵害。】

　　写到这梨花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惜她们打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我因怨气冲天将整个高府拖入鬼域，如今她们一个个都成厉鬼，再也不用怕高司索命了。】

　　“如此一看，你也算报仇雪恨了。”

　　【不，还有一个——高楚！】梨花写下‘高楚’两个字力透纸背，足见她心中恨意翻滚。

　　【他不死，我恨难消！】

　　“高楚不在高府？”李梨还是方才得知高府还有这号人物，“他在哪？”

　　【高楚是迷教信徒，他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的方位。】

　　又是迷教，李梨有一种非常不妙的猜测，“你们所说的厉鬼，除了一些怪事，有亲眼见到其真身吗？”

　　【没有。】梨花面色复杂，【我一直都没见到高司，即使在鬼域之中。】

　　娘希匹，一招鲜吃遍天啊，就一种骗术来回用啊。这么看来高府的事就是他的入教门票了。

　　“就算我愿意帮你，但是你怎么出去？又怎么去找他？”

　　【虽然我是鬼域的主人但我和鬼域却是寄生关系，鬼域需要我的仇恨为养料，为了壮大更是不停杀死路人，八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只要你杀了高夫人，我的仇恨源泉消失，鬼域对我压制也会崩溃到时我自然有能力送你离开，而我也可以脱身。】

　　【不管高楚身如何改变外貌，只要接近他一公里的距离，我就能通过血缘锁定他，变成鬼以后也是有便利的地方的。】梨花自嘲地笑了笑。

　　李梨很同情她，她很愿意为梨花报仇，但是她不知道迷教是个怎样的邪教，八年过去高楚又变成了什么样，会不会变得更阴险狡诈，又有什么危险厉害的本领，万一阿燕杀不了呢？

　　或者更糟糕，不是她们寻仇，而是被高楚反杀除了心患。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帮你对付高楚。”李梨不愿意花言巧语轻佻地许下承诺，梨花足够可怜了，她年纪轻轻就被残忍虐杀，又因体内熊熊燃烧的仇恨而生，只求玉石俱焚。

　　梨花眉宇间含着令人心碎的忧愁，她轻吐一口气，写道，【如此便足够了，我会亲手了解自己的仇恨。谢谢你，李梨，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那时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死死抓住你，求你带我离开高府……】

　　……

　　“到底在吵什么！”高夫人揉着额头，她今早同李梨吃过早饭后，还有些困顿就倚在睡榻上养神，忽然听到屋外吵吵闹闹扰得她心烦。

　　守在一旁的丫鬟赶忙出门察看情况，回来时满头大汗，面无血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怎么回事？”高夫人不霁问。

　　“……”丫鬟半天没回话，高夫人蹙眉剜了她一眼，她才回神，牙齿都在打颤：“大少爷，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高夫人蹭一下坐起身，心脏停了几秒，但想到高僧的话，又把心放下，还没到头七厉鬼阴气最盛的时候，不可能诈尸。

　　“你昏头了不成居然敢编谎话吓我！”高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臂重重扇了丫鬟一巴掌，她无名指和小拇指带着十厘米长的金丝编镶绿祖母的指套，狠狠刮下两条皮肉下来。

　　平日里精明能干的丫鬟却傻愣愣捂着脸，也不知道下跪请罪，怔怔捂着脸忽然埋头冲了出去。

　　高夫人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给惊了片刻，疑窦丛生，也有些打怵了。缓步来到屋外，只见丫鬟杂役们都乱套了四处奔走逃命，哭爹喊娘，一个个像是集体得了失心疯似的。

　　“你们发什么疯！”高夫人后退了半步，但马上强打精神不能丢了当家夫人的体面，色厉内荏道。

　　然而平时对她低三下四，阿谀谄媚的下人们却充耳不闻，毫不理会。她的高傲绝不允许被这些下贱胚子践踏。

　　高夫人拦住一个人，厉声质问：“主子的话都不听了！狗东西！”

　　这些仆人原本只顾逃命，偏偏高夫人作死跳出来疯狂撩拨他们的神经，一下子周围变得鸦雀无声，仆人们一双双带着怨毒的眼眸盯着她。

　　“兄弟们，我们为什么要逃，都是这个老畜牲做的阴损的事，大少爷要报仇也应该找她！”

　　“冤有头债有主，大少爷生前知书达理就算成了厉鬼也不会滥杀无辜的！我们应该把老畜牲抓起来献给大少爷，戴罪立功啊！”

　　“对！对！说得不错！”

　　高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她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人，提起裙子逃跑。她身为当家夫人，知道一处隐秘的地道，满身泥泞关上木板藏在其中。

　　身后穷追不舍的仆人们乱糟糟从她头顶跑了过去。

　　高夫人的心七上八下，高司真的来索命了吗？为什么会提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满腹疑团，只能双手合十祈祷上天。

　　可惜她恶贯满盈，没有神愿意保佑她。

　　高夫人头顶的木板被拉起来，在她惊恐万分的瞳孔中探出一颗糍粑般雪白肉乎的脸，一看见她就露出不失为恶鬼般灿烂的笑脸——

　　“找到你了～”

　　一只巨手从她身后探出，捏住高夫人的头像抓老鼠般从地道里提出来，拳头收紧，捏爆了她的脑袋。

　　李梨正义地摸尸，将她身上的值钱玩意都打包带走。

　　时间拉回到李梨同意梨花请求之后，梨花作为鬼域的主人可以感知到高夫人的位置，但是她的排头兵无时无刻都在汇报李梨的位置，这样根本抓不住她。

　　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有了！

　　李梨灵光一闪，询问梨花有没有冥币，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当时她就很奇怪，高夫人家大业大为什么要给自己冥币红包，而且这冥币还弄巧成拙帮助自己开辟了一条生路，原来是梨花在暗中帮忙。

　　婚房的院子升起了一缕黑烟，那些吱哇乱叫的仆人们瞬间收声，恶狗扑食争抢着灰烬。

　　梨花给她指了一个方位，李梨一路大撒冥币，仆人们别说阻止了，就差夹道欢迎了。

　　李梨一路畅通无阻找到了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