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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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李梨心中惊疑不定，但先按捺不动。
她的手上被塞了一颗红绣球，一根绸带摇摇晃晃连接着另一端，她跟着缎带一点点往前挪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火盆，里面的木炭熊熊燃烧，李梨停了下来，缎带被拉得笔直。
“新娘子，快踏火盆。”那声音催促道。
李梨咬咬牙，抓起裙摆用十分不雅的姿势跳了过去，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么。李梨脚步一顿，她可不是什么新娘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要不自己当场把盖头掀开自曝吧，但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扮演新娘，一定和那口棺材里的女尸有关，如果自己不按套路来，或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梨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牵着绣球亦步亦趋。
然后她眼前出现了一道门槛，她迈过去来到了大堂里，周围站满了人，她能从盖头下看到无数双穿着布鞋的脚，空气似也憋闷了许多。
她走到大堂的正中，看到一双坐在椅子上盖着黑底绣着暗纹的裙摆的双腿，刚一站定，就听见喜娘高声喊道：“新郎新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喜结秦晋之好！”
“一拜天地！”两人面前放着棉垫不用跪在硬邦邦地上，李梨别别扭扭跪下一叩首。她从余光看到新郎的位置有着三双鞋，而且站位非常奇怪。
“二拜父母！”李梨起身再跪下，她听着隔壁位置的新郎不知道是不是脚有毛病，衣料摩擦的声音很大，难道是个瘸子？
“夫妻对拜！”李梨转身面向新郎，然后弯下身，这次她故意放缓了动作，想从盖头下看看这个新郎长什么样子。
然后她得偿所愿了。为了配合她的动作，新郎也放慢了，结果扶着他的其中一个仆人一时脱手没抓稳，新郎骤然撞入她的视线中。
那是一张惨白泛着青色宛如死人般阴暗的脸，看起来还十分年轻，五官清雅柔和，有着浓浓的书生气，是一张看着就能想象出说话柔声细语的脸。但他双眼禁闭，嘴唇发紫，中毒了吗？
李梨眨了眨眼，怎么感觉他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忽然她眼睁睁看到男子的五官漩涡般扭曲变形，几息之后眼睑下方居然长出了一只眼睛，睫毛震颤似乎在努力从沉睡中挣扎醒来。
——噫？
不等她细看，一旁的仆人已经伸手扶好了新郎，李梨又只能看到鞋了。无可奈何，李梨纳头对拜，完成了仪式。
“礼成！送入洞房！”李梨下意识跟着缎带走，但有人从她手中将缎带抽走，扶着她的手臂送往相反的方向。
李梨来到了一间房间，被搀扶着坐在婚床上，面前守着一名老妇，名叫黎艳，是高府高夫人的陪嫁丫鬟，跟了高夫人有二十几年，在高府地位非凡说是二等主子也不为过，府上都尊称她为黎妈。
之前也是她一直跟着李梨。
黎妈三角眼肿眼泡，因为衰老眼皮下耷，眼球混浊，又因常常管教丫鬟小厮，所以看起来凶狠刻薄，下手狠辣不知轻重在高府气焰嚣张，不少下人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黎妈眼珠子在李梨身上转了转，脸上露出几分不屑，这乡下的野丫头，生得水灵要是嫁给庄稼汉说不定也能一世安稳，可惜生辰阴时阴历正是鬼胎之命，于是顺理成章和大少爷八字合配被高夫人强聘进门。
到底是福薄之人啊。今日成亲，大庭广众之下毛毛躁躁，没点礼俗，害得高夫人丢脸，往后的日子也舒坦不了。
黎妈拿起喜秤挑开李梨的盖头，看着她杏脸桃腮的芙蓉脸，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什么鬼情况，怎么是个老女人揭我的盖头！
“你干什么？”李梨吃惊问。
“哎呦，看到老身夫人不满意么？怎么你还想大少爷过来和你洞房花烛啊？只怕要是真来了，夫人要吓得哭爹喊娘了。”
“你什么意思？”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呢。
“少装傻了，你不会想说，就算是冥婚你也是高府明媒正娶的高家大少奶奶吧，啊？哈哈哈！”黎妈将红盖头随手扔在地上，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倒了一杯茶水润喉，“这一天可累死我了，也不知道高夫人怎么想的还八抬大轿声势浩大地办婚宴，要我看直接抬着喜轿从偏门进不就完了，折腾死人了。”
黎妈边说边捶着肩膀，一点没注意到，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高夫人就站在她身后从头到尾听完了她的抱怨。
啪！
高夫人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黎妈直接被打懵了，屁都不敢放，怯怯瞅了高夫人一眼站到她的身后，安静如鸡。
“梨花，你倒是机敏看到我进来也不提醒，可惜我高府可容不下这么恶毒的少夫人，从今往后你跟着黎妈好好学学规矩，怎么当个合格的高家媳妇。”
梨花？这是这个新娘的名字吗？其实从黎妈看到她的脸而没有吓一跳，李梨就猜到自己现在是在用着别人的脸。
果然是恶婆婆啊，一登场就给她树敌，还给了敌人一个正当理由可以无所顾虑磋磨李梨。
李梨没有说话，她现在还不太清楚状况，而且来者不善。
“不服气？”高夫人年纪三十上下，皮肤紧致就算穿着沉闷的黑色盘扣窄口长袍，也端庄秀丽不带一丝老气。
李梨缄默不语，高夫人勾起嘴角，“还是个不服软的性子，问题更棘手了呀，黎妈。”
“老身不怕困难，一定好好管教。”黎妈立马表忠心，李梨从她谄媚的表情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你我自然放心，你先去门外守着，我有话和她说。”
“是。”
黎妈走后，高夫人踱步来到李梨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真是一张漂亮的小脸，配高司可惜了，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和高司八字合配，一个死人一个野丫头，居然是天定良缘。”
“千万别自杀，等高司头七，你们夫妻自然会合葬。梨花，想想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怀孕五个月的娘，他们的命比你金贵，对不对？”
“……”
“哼，你也就剩嘴硬这点能耐了，行了明天记得给婆婆请安，千万别睡晚了。”高夫人说完准备离开。
高夫人带上门，没有反锁，站在外面和黎妈轻声说了什么，然后离开了。
李梨脱下凤冠和绣花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偷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悄无声息，似乎人都离开了。
李梨回身打量着这间婚房，桌子摆放着几碟花生桂圆，还有一壶交杯酒。桌子前是一面柜子，柜子上摆着两根红烛，红烛上是一幅送子观音图，观音半闭不闭细长的丹凤眼定定注视着她。
李梨抱起碟子，一边往嘴里倒花生，一边四处打量，古色古香的房间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后她看到了一扇窗户，李梨赶忙将碟子放在地上然后放轻力道将窗户拉开，窗户外黑漆漆一片，可她方才拜堂时还是白天。
李梨试探性将手往前伸，结果摸到了树皮，外面居然种着一棵巨树把窗户完全堵死了！
李梨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窗户外种树吧！一点光都透不进，搞得跟牢房似的！
李梨将窗户重新关好，接着回到门口，屏息凝神慢慢推开门，探出头张望。
“大少奶奶，新婚之夜要上哪去？”
李梨心脏因剧烈收缩而生痛。
黎妈慢慢从一旁的草丛里站起身，阴恻恻狞笑着，宛如索命的厉鬼一般，看得她心口狂跳，耳膜像被针扎般，嗡嗡作响。
李梨两眼一黑失去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黎妈领着一串丫鬟给她洗漱，“大少奶奶倒是识相，居然安安分分在房间睡了一天，连晚饭都没传，难受得吃不下还是要闹绝食，要我说你就老实享受荣华富贵算了，也没几天活头了。”
黎妈眼下一片青黑，面带倦容，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怨气很深。但是李梨越听越糊涂，昨天自己逃跑分明被她抓个正着，然后就失去意识了，怎么她一副自己完全没出屋的说法……
她失忆了？
虽然李梨心里纳闷，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丫鬟们麻利地给她穿衣服梳发型，打扮妥当后跟在黎妈的身后去给高夫人请安。
来到高夫人的居所，饭桌上已经摆满精致的糕点，只有高夫人一人，丫鬟们都候在一旁宛如石雕般一动不动，看得她难受，大户人家就是讲排面，喜欢折磨人。
“坐吧，我也饿了，请安的事吃完饭再说。”
李梨坐在她右手边的椅子上，刚一沾凳子就有丫鬟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在她面前摆好碗筷。
李梨没有动，高夫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蜻蜓点水般咬了一小块，用牙齿刮下一丝糕点像模像样咀嚼着。
“吃呀，昨天没吃晚饭不饿吗？”
说实在话不饿，虽然在她们口中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但她现在就是精神饱满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也不知道什么缘由。
但民以食为天，一桌子中式糕点看着又漂亮又好吃，李梨食指大动，夹起最近的荷花酥正要放入口中。
啪！
黎妈不知从哪拿出的竹条狠狠抽了一下她的手背，李梨始料不及痛呼一声，握不住筷子，筷子带着糕点一下都滚到地面上了。
“你有病吧！”李梨嗷一嗓子跳将起来，一把拉住了竹条，去推黎妈。
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呼吸没有一丝紊乱，高夫人嘴角荡起优雅的微笑，用门牙刮着糕点细嚼慢咽。
而李梨这边，不管李梨如何推搡，黎妈纹丝不动好像肚子里装了秤砣一样。
她看起来老迈但力气大得惊人，轻轻松松就桎梏住李梨的双手强压在椅子上，“老身也是为了大少奶奶好，以后入了黄泉不给高府丢人。”
“大少奶奶，饭桌上规矩第一条，要先吃白色再吃彩色，先吃方再吃圆，这样才寓意吉祥。”
李梨瞟了一眼饭桌，就一碟白糕点还摆在高夫人眼皮下，这分明一开始就存了坏心思。
但李梨二两力气，很快就挣扎得气喘吁吁，黎妈掐得她手腕生痛，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梨安静下来，“……我知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老身甚是欣慰。”黎妈放开了她，丫鬟收拾好又给她摆上干净的筷子。
看着手腕上两道瘀青，李梨抿嘴，“婆婆，儿媳不饿，先告辞等早饭后再来请安。”
都知道是鸿门宴，李梨就想润。
“怎么？你想绝食，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吃顿饭都推三阻四。”高夫人自然不可能放她走，黎妈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准她起身。
李梨咬牙，自己已然入套，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儿媳没有不满，我吃。”
李梨起身想去夹桂花糕，被用竹条狠狠抽中了腰间，不准李梨起身说没有礼数，李梨不吃又各种威胁，横竖都不对，将她磋磨得够呛。
一顿早饭下来胃里一粒米都没进，竹条倒是吃个饱。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